15、月华国(七)

作品:《天下第一貌美如花

    燕青仍然没搭理他,只是将手放在了那平平无奇的剑柄上。


    刹那间,惊霜发出嗡嗡的剑鸣,骤然迸发出夺目的光亮,一股凛凛若寒霜的冷然剑气充斥整个空间,那摧枯的浊气猛然间被驱散了。


    那石台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剑气震碎了,漏出惊霜如雪的剑身来。


    惊霜认出了主人,显出了原本的孤寂寒凉。


    这本就是他的剑。


    在他拔出剑的一瞬间,头顶的掾瓦缓缓碎裂开来,向两边靠拢过去,直到露出一片浩瀚星空,一声巨大的钟鸣响起,余波强而有力的荡开来去。


    几乎是同时,北海天座上肃穆,封印被破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宗门为之震荡。


    当年燕红尘一剑惊霜平九州,名声响彻四海。


    如今也一如既往的不知低调。


    他随意挽了一个剑花,惊霜随心而动,十分贴心的朝着陶玉的残影划了过去。


    那残影被一分两半,临消失前还矫揉造作的漏出一点失望的神色,随后化作雾气消散在空中,彻底不见了。


    楼下的小姑娘听见楼上的动静,先是吓了一跳,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完了,那男的估计是死在上面了,而且估计死的挺惨,往先上去的人都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要说这人怎么不听劝呢,还扯淡说自个儿是神仙。


    姑娘叹口气,收起那点微不足道的可怜和惋惜,正打算回去干杂活时,却听见身后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就看见了一身青得惨淡的长衫。


    男人脸色白的过分,身形也透出些索然,然而等他抬眸望过来——


    恰似一弯春水明月。


    小姑娘愕然的呆愣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又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动静,把这美貌的仙人惊跑了。


    却见这仙人弯唇一笑,霎时春光弥漫,锦绣争艳:


    “小丫头,你听到钟响没?”


    失了言的姑娘傻呼呼的点点头。


    仙人像是觉得她这反应挺好玩,笑得眉眼弯弯:“哎,这就对了,钟响了,妖怪也就没了。知道神仙的能耐了吧。”


    这姑娘用她不太清楚的脑仁仔细思考了一下,愣是没找着这话的逻辑,不过她一对上燕青的眼神,就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这张嘴里说出的什么都应当是十分正确的,只会木头似的点头附和了。


    燕青觉得哄小丫头片子真好玩,他高深莫测的一背手,配上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还真叫他装出一股子仙气飘飘来:“妖怪已除,我如今要去下一处了——小姑娘,有缘再会。”


    说罢,他身形一晃,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只余下空气中一点淡淡地霜寒气。


    姑娘拍了拍自通红的脸蛋,只觉得鼻尖依旧萦绕着桂花香。


    像是少女怀春的一场美梦,留下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幻影后,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燕青隐去了身形,在口袋里面扣出几块碎银子,去卖面具的摊子上随手拿了一个出来戴在了脸上,这才大摇大摆的现出了真身。


    店主叫他吓了一跳,不过秉持着有生意不做王八蛋的原则,他立马逢迎出一个热情的笑容,兴高采烈地接了钱。


    这面具被做成精怪模样,是月安城民祈福用的,还怪好看的。


    但墨夕却不这么觉得。


    “你跟我说,你这一身狼狈的回来,就是去买了个面具?”


    面对墨夕的质问,燕青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慌:“可不。你瞧好看不?”


    墨夕不接茬:“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温宗主。”


    燕青道:“哎哎,不用,我这就是出去一趟走乏了,睡一觉就好了。”


    墨夕愤然,却奈何不了燕青死鸭子一样的硬嘴。


    他只能看着燕青睁眼说瞎话的说非自己就是困了,要睡觉,就差在他脑门上贴个逐客令了。


    然而修仙者可以冥想来代替睡眠,闭关时甚至可以几十年不用睡觉,此时外面天光大亮,若是感到疲惫,定然是身上哪处受了伤。


    可是他又看不出来。


    而燕青也正是欺负他看不出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瞎话。


    墨夕心中的愤恨和担忧齐头并行,最终化作了满腔无可奈何的乏术来。他不敢动作太大,生怕给他再碰出什么好歹来,只好气急败坏的抬手摘下了这人的面具。


    他自己也说不好是这动作是什么目的,也许只是单纯为了泄愤,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男人本来阖上了眼,如今被打扰,不太耐烦的又抬起眼皮,与他对上了眼神。


    墨夕听见自己呼吸不争气的停了一瞬,只觉得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那位温宗主没骗他,这张脸的的确确只能用“不好形容”来形容了。


    墨夕想了想,认为自己八成是没什么见识的,所以觉得长成这个样子的,确实够得上他自己吹的那样——


    为兄长得过于好看,怕你看后着相。


    燕青的脸有些清瘦,他生了一双凤眸,略微狭长的往上挑了一点出来,却不显得女气,薄唇上没什么血色,有些寡淡的苍白,让人想去揉一揉。


    他的相貌并非是雌雄莫辨的美艳,反而承了冷峭的眉眼,生的是端端正正的俊美英气。


    这会儿他脸色很白,像脆弱却斑斓的蝶翅,一碰就碎了。偏偏他一抬眼,那双携了潋滟春色的凤眸看过来,曲折出一股冷淡的意味来,端的一片漠然,像是天底下没人能入那双眼似的,流出一丝银河入镜的霜寒气。


    比之星辰更甚。


    他眼底含了几分被人惊扰的不悦,然而这抹愠色竟也是旖旎的。


    但那点嗔怒又很快消失不见,流衍出一点带着无奈的疲惫来。


    那幅颠倒众生的相貌,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叫人看得着摸不到。


    墨夕只觉得周围静的可怕,唯独自己的心跳吵得闹人,在这短短的一瞬七拧八挣,直到耳边响起燕青懒洋洋的声音:“喂,别看了,口水要流出来了。”


    他猛地回过神,看燕青看入了迷这一事实让他脸上热的快抬不起头来。


    他别过头,只觉得舌尖有些发麻,半响才生硬的吐出了几个字:“......拉倒吧,你长得也就凑合。”


    燕青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承认自己人老珠黄和墨夕眼神不好中果断选择了后者:“承认为兄的美貌就这么难?”


    墨夕怕自己又看入了神,只得暂且移开视线:“你之前那个面具呢?”


    燕青打了个哈欠:“坏了。”


    墨夕心中一动:“那不是仙器吗,怎么坏的?”


    燕青叫他问得一噎,心道这小崽子还真刁钻,原来在这等着套他的话。


    他狐假虎威的拿出了兄长的派头,斥责道:“小小年纪就这么爱操心,可不招姑娘的喜欢。”


    墨夕叫他一通胡搅蛮缠,说不清是气恼还是无奈,最后只得叹气道:“燕十七,你就欺负我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