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觉得不行就马上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温梨再次叮嘱。


    顾清点点头，将药锄别在腰间径直走到树下。


    手指紧紧攀在树上的凸起出，深吸一口气便蹭蹭蹭地就往上爬。


    顾清身高人又轻，竟是三两下就攀至树腰处。


    ……看来刚刚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树腰处就开始有能够支撑一人重的大树枝了，顾清一手抓着头顶的粗枝干，一手缓缓摸至腰间，抽出小药锄尝试靠近那株黑节草。


    温梨站在树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屏息凝神地盯着顾清的动作。


    采摘黑节草时需万分的小心，绝不能伤及药根，连根采摘才能卖个好价钱。


    正应如此，对于顾清来说，将黑节草挖出来倒是比爬树要难了。


    黑节草不似别的草药生长在泥土里，而是长在坚硬的树缝处或岩石上。


    顾清好看的眉毛微拧，有些犯难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节草。


    这草珍贵，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更别提采摘的经验了。


    “顾清！”温梨大声喊道。


    顾清低头向下往去。


    “你直接用锄头把那周边一整块木头铲下来，别弄坏了草！”


    长了黑节草那一块的木头都已化作黑色养料，较为松散，并不像寻常木头般坚硬。


    只能这么办了……


    “嗯，妻主我知道了！”顾清大声回道。


    随即便拿起药锄，对着树干咔咔咔地铲。


    顾清专注在那株黑节草上，完全没注意到此番动静已惹得某些小东西不快了。


    ……危险悄然而至，顾清恍若未觉。


    “妻主！”


    温梨抬头一看，撞进少年好看的眸子中。


    顾清一手高举着还带着腐木的黑节草高声喊道，“我拿到了！”


    温梨也扬起了笑脸，“顾清你真棒！快下来吧！”


    温梨的这句夸赞直接让顾清红了耳根。


    顾清晃晃脑袋似是想散去因害羞而泛起的热气。


    上去容易下去难，顾清干脆将手里的药锄从温梨站的另一边扔了下去，又将黑节草塞进怀里，两手紧抱树干，开始原路返回。


    温梨对顾清放下心来，转身去拿放在地上的竹篓，不料温梨抱着竹篓一回头，却被吓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一条大拇指粗的清翠绿蛇盘踞在离顾清不到一尺的树枝上，正朝他嚣张地吐着蛇信子。


    ……这蛇一看就有毒！


    “顾清……那树上……”温梨指着树枝声音有些颤抖。


    顾清显然也发现了，僵着身子不敢有所动作。


    可这般一直待在树上不动也不是个办法。


    ……遭了，刚刚不该那么早就把锄头扔下去的，现在连一个对付的工具都没有。


    顾清心中懊悔地想着，眼神却在四周不停的搜寻着。


    绿蛇紧盯着他，发出渗人的嘶嘶声。


    温梨在下头看着着急，对他喊道，“顾清，先稳住，不要乱动，不要激怒它！”


    “……好。”


    大多数蛇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只有感到威胁时，才会把人类当成攻击者……


    果然，待顾清重新冷静了下来，抓着树干一动不动之后，绿蛇也重新警惕着观察着他，没有了别的动作。


    温梨见状，连忙稳下了心神，对着顾清道“我出去找点东西，马上回来，你坚持住！”


    说完这句话便连忙往一旁的灌木里钻去。


    顾清此时已没有别的选择，紧紧地闭着眼，汗水从额角滑落。


    不过片刻，温梨便着急忙慌抱着一丛芒草跑回来铺在顾清的正下方地面。


    时间有限，温梨不敢耽搁太久，平铺在地上也并不是很厚，但总比没有好，做完这些后，她站在了草的上面，对顾清小声道，“跳下来，我接住你，不要犹豫！直接跳下来！”


    顾清余光瞄了眼地面和对他张开双臂的少女，心下一横，猛得松开了手。


    顾清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掉了下来，温梨抓住时机想接住他，不料冲击力太大，温梨恍惚间只拽住他的手臂，下一秒被带的两个人齐齐摔在草上。


    树上的蛇看着眼前突然消失的人，盘旋着想下来，温梨咬咬牙，拿起早就捡回来的锄头就往蛇身上扔，头也不回的拽着顾清就跑。


    …………


    “妻主……我……我不行了……”


    “啊？什么不行了？被蛇咬着了？”


    这一路温梨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拖着顾清跑，哪还有心思顾及顾清。直到跑出危险距离，顾清才敢闷闷的发出一句嚎痛。


    温梨扶着顾清坐在地上，拿起他修长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


    “手上没有伤口啊，被咬在哪里了？”温梨焦急地问着。


    那蛇一看就有毒，这被咬着可就遭了……


    不会吧……怎么她来了，白月光还挂得更早了呢？


    温梨急得汗都要出来了。


    顾清虚弱着嗓音道，“妻主不要担心，我没被咬着，只是……腿……痛。”


    “啊……腿痛？”


    温梨说着手便按在顾清小腿上。


    “啊……妻主……痛……”顾清红着眼尾颤声道。


    ……也是，毕竟还是有些高度的，就这还算伤得轻的。


    温梨立马收回了手，“你这应该是骨折了……没事的，我带你去城里找郎中。”


    孰料听见这句话的顾清反倒是挣扎起来，“只是骨折的话就不用看郎中了……妻主我们回家吧……”


    “那哪行！腿伤了怎能不去看，万一以后落下病根成瘸子怎么办？”


    温梨故意吓唬他，顾清倒还真像被吓着了似的瑟缩了下，但仍是执拗道，“回去拿药酒擦一下，在找块板子绑起来就好了……”


    温梨被他这番说辞惊住了。


    “这么容易好的话还要郎中干嘛？”


    “……我……我以前也是这样的……没事的。”


    “你以前也骨折过？”


    顾清小幅度地点点头。


    “……”


    温梨叹了口气，“以后就不用这样了，受伤了就得看郎中。”


    “再说……你怀里不是还有那株草呢嘛，不用担心钱的啊。”


    顾清还是有些踌躇，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腿骨折还是很痛的，狭长的眼尾渲染着薄红，身上的清水蓝长衫好像也在刚刚摔破了，如墨披散的发丝间还掺草屑，左腿也以一种稍显诡异的姿势斜扭着。


    温梨干脆也不和他啰嗦了，帮他将发间的草摘下来，又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起来，陪我去城里卖黑节草，顺便看看你那腿！”


    “……可是我们再去趟城里的话，母亲父亲会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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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的。”顾清担忧道。


    ……顾清说的倒没错，如果她们真的一声不吭进城的话，恐怕温父半路就要追过来了。


    “那咱们先回一趟家，和她们打个招呼。”


    “起来吧，地上凉，我们先回去。”温梨说着一把将他扶起。


    见温梨这么坚持，顾清垂下了眸子，藏住了里面晦暗的神色。


    你说带我去就有用吗，回来我还不是要被公公的眼神给活活刺死……


    *


    “爹……！我们回来了。”


    一听见温梨的声音，温父便立马冲了出来。


    “梨儿回来了？出去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着扫了一眼被温梨掺着的顾清，眉毛一下子又皱了起来。


    “不是上山挖笋吗？怎么还把腿挖瘸了？”


    温梨没有回他这句话，转而拍拍藏在顾清衣襟里的黑节草。


    “爹！快看我们家的大功臣顾清在山上发现了什么？”


    大功臣……


    顾清愣住了，温父也愣了愣。


    “什么大功臣？”


    “哎呀，咱们进屋说进屋说。”说着就扶着顾清往正屋里走。


    顾清压住惊异的神色，小声问温梨，“妻主刚刚在说什么啊，那药草不是妻主发现的吗？”


    温梨也轻声附耳道，“待会儿你就别说了，我来说就行。”


    顾清好像明白了温梨的意思，嘴角抿了抿，眼里也闪过不明的意味。


    看着自顾自往里走的两人，温父险些没反应过来。又想到自家闺女刚刚一副献宝的姿态，才“哎！”了一声转身跟上。


    把人扶进屋才看见坐在桌便的温母。


    温母见形容狼狈的顾清也是眉头一皱，“怎么了这是，梨儿你没事吧？”


    “……娘，你怎么没在床上躺着呢？”问完之后又指着顾清说，“顾清今天可干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把腿都给干断了啊？”后头传来温父颇为阴阳怪气的声音。


    顾清脑袋一下子垂了下去，温梨无奈往向温父，“爹……你别这样说嘛。”转而戳戳旁边鹌鹑似的顾清，示意他把黑节草拿出来。


    顾清有些犹豫地看着温梨。


    “还等什么呢，还不快拿出来让我们母亲父亲高兴高兴！”温梨有些恨铁不成钢。


    温母看着卖关子的两人也有些急了，“到底什么事啊？”


    顾清这才缓缓从自己衣襟处掏出了那株被精心护着的黑节草。


    直立的紫黑色茎叶上长圆形白色小花璨然绽放着，披针形叶片发着革质的光泽。


    温父惊叫一声，一把夺过顾清手中的黑节草。


    “竟是黑节草！梨儿，这东西你们在哪发现的？”


    黑节草一般只生长在高大树干或悬崖上，寻常去挖笋哪能挖到黑节草？


    看见这株草温母先是一惊，“你们去悬崖边了？”


    温父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放下黑节草，跑到温梨身边，上下打量着。


    “梨儿没事吧，可有伤着哪？”


    温梨摇摇头，“我没事，我们没去悬崖上。是顾清在一棵树上发现的，还是顾清爬到树上摘下来的，看！”温梨指了指顾清受伤的那条腿。


    “从树上摔下来也不忘把这草护在怀里呢。这可多亏了他！”


    这话一出，温母温父都奇异地看着如竹节般瘦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