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丧尸具有吸引魔力的荒废私人车库，四面被风吹得丁零当啷的铁门，趴在地上舔舐鲜血的苍绿头颅，几乎找不到一片净土的鲜红地面。


    明榆正坐中间，双眸轻阖，若不是膝盖上紧握刀具的双手，以及四周堆积如山的丧尸残肢，恐怕会让丧尸误会她在睡觉。


    橘帝仍在认真讲解：“人，当你的攻击力达到一定数值，末世PS模拟器会任你选择一项技能解锁。”


    “如橡皮擦、画笔、锁套等技能，每一项技能都会根据你当前的战斗状态设定限制条件。”


    “以你仅有的移动技能为例，限制移动最远距离50米，限制对象最高重量80千克，当重量达到阈值，限制移动速度最快30秒。”


    “随着你力量、速度、攻击力与应变能力的提升，限制条件会逐渐放宽，也越能发挥SSSR级异能的真正实力。”


    明榆边听Judy小课堂，边进行大动作。


    眼中是纯黑色的世界画布，每一位丧尸走进车库，发出细微的脚步声，她都能判断出位置，黑色画布上随之出现灰色脚印。


    她双手举起巨大的箭头，全力奔跑刺向灰色脚印的瞬间，不再是简单抛尸，而是将丧尸拉到眼前。


    箭头深深刺入黑色画布，将灰色脚印压出炭黑色的火烧痕迹，随着画布极速翻动，箭头与脚印始终重叠，她像牵着一片荷叶在画布上描绘直线。


    灰色脚印勾到明榆眼前时，她始终不曾睁开眼，凭借直觉快刀斩麻、砍瓜切菜，丧尸肢体七零八落的坠地声后，是脑海里喜悦的机械女声：


    [恭喜您！攻击力+0.2]


    明榆无意中发现闭眼砍丧尸能获得两倍攻击力，于是不愿睁眼砍丧尸。


    她没发现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高手，砍完丧尸后还像个好学生般提问老师：“Judy，为什么要设置限制条件？”


    橘帝忍住一掌拍死它唯一学生的冲动，毕竟她现在仍旧弱得像蚂蚁，抓住一切机会进步是值得夸赞的——但这也不能让它原谅她喊它Judy。


    “人，越高级的异能要想发挥出强大的异能效果，越需要更多精力。没有限制条件，你会被异能反噬，吸干你的血液，变成一具干尸。”


    橘帝的一只血红眼睛凸到她面前，“你现在还是只小蚂蚁，哪怕向异能贡献你全部的血液，也顶多是个中级异能者。”


    明榆及时睁开眼，二次世界变幻为三次世界，橘帝凸起的眼睛变成透明色，恐怖氛围陡然消失。


    她的目光望向门外，仍有密密麻麻的丧尸向这里聚集。


    她感到一种不知疲倦的兴奋，继续紧闭双眸，维持打坐坐姿。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举起箭头时，牛皮鼓的鼓点突然变得紧凑，敲击次数依旧是30下，但时间间隔变为了0.7秒。


    明榆惊喜大喊：“速度变快了！”


    橘帝满意她的进步速度，两只鲜红眼睛在纯黑世界中发出巨大的光芒，厚重的声音似在呼唤尘封的旧物：“没错，该换工具了！”


    下一瞬，明榆手中的巨大箭头支离破碎，莹蓝色的透明碎片漫天飞舞，像一场漂亮的大雪。


    又有一柄巨剑似的箭头穿过世界画布，稳稳竖立在她面前，像刚从几千年前的土里挖出来，浑身带着青铜器的铜锈。


    明榆握住它，双臂被压得绷直，整个人几乎倒仰过去，她皱起眉头说:“变得更重了。”


    橘帝跳到她头上，“但是更厉害，之前是铝制箭头，现在是铜制箭头，攻击力更强、力量更大、速度更快、距离更远!”


    明榆趁机摸摸它的脑袋，手感意外地柔软，“知道了。”


    “人，不准摸我。”


    橘帝正常体型时圆头圆脑，眼睛红润，鼻子红红，身宽体胖，放话威胁毫无威慑力。


    像紧绷的弦被放松，明榆想象它的模样，突然笑起来，伸手将它从头顶抱进怀里，“Judy，你真可爱，比补充药剂更可爱。”


    橘帝看见她脑海中浮现它的模样，简直有损它的威严面貌。


    要不是她抱得太紧，它扭不开她，才不会让这个弱得没它一根毛厉害的小女孩抱呢！


    明榆无法沉浸在猫咪乡太久。


    她很快听到丧尸袭来的声音，再次用尽全力举起新的箭头。


    虽然重得让她感到精疲力尽，但箭头刺向灰色脚印时，突然燃起了猩红的火焰。


    她习惯性将二次画布上的灰色脚印带来身边，倍速翻动的世界画布上，灰色脚印变成了火团，移动之快超越了她挥刀的速度，她只来得及躲避。


    一大团火焰点燃了她四周的丧尸肢体堆，也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难以言喻的臭味充斥鼻间，橘帝的尾巴将整个天花板填满，第一次喊她大名:“明榆，你干的好事!”


    明榆面露尴尬，无从狡辩。


    她再次举起“巨剑”，对准燃烧的丧尸肢体堆，几乎是火上浇油，还算可控的火堆变得齐人高。


    她的眼睛被火堆烤出泪水，热风卷起她的头发，用力刺穿世界画布的刹那，火势席卷了画布，她看不见移动轨迹。


    直到牛皮鼓鼓点戛然而止，机械女声在她耳边警告:[注意!注意!移动限制距离100米!]


    明榆眼前的世界终于清晰，屋内着火的丧尸堆被她一次性串走，门外大火连天，映亮了满地干涸血液的屋内。


    那些从远方来的丧尸一窝蜂扎进火堆，明榆听着机械女声不断在她耳边重复:[恭喜您!攻击力+0.1]


    不需要她费力，便有攻击力增长。


    橘帝被臭味熏得对她怒目而视，明榆强忍住弯起的嘴角，步伐轻快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二叔被啃到只剩一半的头颅、表妹男朋友的手臂、留有表弟胎记的一截腿……以及每个人的染血衣物，都被她一一抛进屋外火堆。


    收拾完这间荒废的车库，明榆才想起还没仔细查看二叔转赠的物资袋。


    但她查看前还有隐秘的兴奋，查看后唇角不自觉抹平。


    经过四年的消耗，二叔的物资袋说剩下三瓜两枣都是抬举，难怪队伍人均每周一瓶的补充药剂，到她手里只剩下五瓶。


    之前二叔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前往这个福利待遇好的城市安全区，想必也是因为供养不起这么多人。


    明榆从物资袋里找出唯一一张防毒面具，拉住橘帝的猫爪，“我给你戴上。”


    橘帝很为她这份心欣慰，深深叹一口气，“人，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在这个世界是透明的。”


    明榆看向手中透明的猫爪，明明有软乎的触感，“我可以握住你。”


    橘帝往后一倒，“等你厉害了，给我画个身体，所有人都可以握住我。”


    明榆发现攻击力已经累计到“95.9”，给自己戴上了防毒面具，“攻击力100会解锁异能吗？”


    橘帝能看到她所有想法，透明的身体再次跳到她头上，大脑袋倒挂在她面前，“你现在的攻击力只是一个低级异能者能达到的水平，如果使用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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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技能，你会花费宝贵的半个小时才画出一根没用的笔直短木棍。”


    明榆了解它的意思，她现在实力太弱，发挥不出画笔的力量。


    她不再走来走去，盘坐在地面上，安静听着攻击力增加的声音，提前思考自己该解锁哪个技能。


    攻击力增加的速度越来越慢，在99.9停滞了将近半小时。


    门外丧尸堆燃起的大火逐渐熄灭，无论哪个世界都变成纯粹的黑色。在这间泼满十几人鲜血、又烧死上千名丧尸的私人车库，明榆的呼吸声格外突出。


    她耐心等待着，祈祷有一位贪嘴的丧尸跑进来，她一定会好好对待它——争取一刀毙命。


    橘帝困得睁不开眼，“人，明天再找个丧尸砍一刀，现在睡觉吧。”


    明榆睁开眼睛，眼瞳中闪过担忧，“联盟救援士兵要来了。”


    话落的一刻，她敏锐感觉到有一道脚步声，正在走进她的100米区域。


    “等到了！”


    明榆在黑色画布中举起“巨剑”，激动的心情使她忘却了箭头的重量，故技重施将画布上的灰色脚印移至她的方向。


    明亮的火焰照亮丧尸惊恐的面容，苍绿色的身躯迅速被燃烧到只剩半截。


    在世界画布前举剑的同时，明榆在现实世界中睁开双眼，追寻丧尸从空中飞来的火红轨迹。


    两个世界里的她相向而行，火星溅到她头发上时，她的刀成功插入丧尸的头颅。


    机械女声再次在她耳畔响起：


    [恭喜您！攻击力+0.1]


    [攻击力：100]


    [恭喜您攻击力达到100！为鼓励您的进步，您可以选择解锁末世PS模拟器的任意一个技能]


    一个透明选项框悬浮在她面前，往下拉不到尽头。


    明榆放弃从选项框中找到想好的技能，她的想法变成金灿灿的大字浮现于脑海。


    [选择“文字”]


    橘帝本就困得意识不清，看清她的选择后尾巴瞬间炸成了烟花，“文字？文字!这有什么用!”


    明榆心平气和，“任何技能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差不多，不是吗？”


    以她如今的攻击力，确实不如集中精力练习基础技能，但橘帝气得将尾巴摇成螺旋桨。


    不知道是在气她太弱，还是气她太弱。


    明榆打开身份芯片，运用末世PS模拟器的文字技能，将“SSSR级异能”修改为“F级异能”，将“末世PS模拟器”修改为“移动”。


    橘帝再次气炸，“这可是高贵的——”


    明榆捂住它的嘴，认真地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想被联盟救援士兵抓走，只能表现得这么弱。”


    末世四年，她学会的最大本领是韬光养晦。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时，能够泯然众人地活着就是好事。


    橘帝猛地掉下两只眼睛，“本来就弱！”


    明榆忍着心脏疼，将它眼睛塞回去。


    睡前，明榆用箭头划过四周的墙壁，水泥墙面上仅能燃起微弱的火焰，但依旧能照亮整个空旷的车库。


    她想起《乱世佳人》中斯嘉丽的美好憧憬，用“文字”技能在地面写上荧光色的英文——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又在地上捡来一根丧尸的手指，沾取不知哪位亲朋好友流下的血液，在字迹边上点缀了十三朵漂亮的玫瑰，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明榆怀着对明天的期待，在寂静的黑夜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