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我对这个姓氏也很熟悉，”鱼冢春的语调悠然，不紧不慢，充满了回想意味。


    “那真是一段，久远的记忆啊。”


    安室透手指一紧。


    不难听出鱼冢春是一名知情人士，但他对鱼冢春没什么好感，心中不免警惕了起来。


    安室透试探道：“那天山田次郎并没有告诉我具体名字，你知道？”


    鱼冢春摇晃着脑袋，缓缓道来：“……降谷正一。”


    这个名字在安室透心中炸开，彻底判下死刑。这确实是他的父亲的名字。


    小时候不是对父亲的行踪和做什么有所疑问，但是时间长了，他有了自己的理想，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在最不需要的时候，在卧底时，怎么听到了这么熟悉的名字。


    这是他的父亲，他是降谷零。


    再联合山田次郎说过的所谓血缘论，为什么会提到他父亲的名字……


    答案就在前方，安室透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手指不断轻点，来掩盖自己的动容和失态，冷笑道：“我确实对这个名字有些兴趣，不过我感兴趣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查。”


    鱼冢春的视线从安室透的手指上移开，惊讶道：“哦，你自己去查，你连出入基地三层的权限都没有，上次还是朗姆给叫你开的门，你要努力到什么时候。”


    “还是说，你确定自己会获得代号呢？”


    事到如今，安室透也没必要隐瞒了，他不加掩饰道：“看来你还有点脑子，荆棘酒，我们马上就是同事了。”


    鱼冢春不放过他，继续装作无知者：“可是你现在还没有代号啊。”


    安室透怒气难忍：“荆棘酒，你还真是被朗姆耍得团团转，你不知道在这次行动后，我会获得代号吗？”


    鱼冢春再次惊讶：“可是我是山田次郎的叛逃任务的审判官，我并没有认同并发放代号啊。”


    安室透突然明白了鱼冢春在说些什么。


    鱼冢春挑眉问：“你收到了吗？”


    他确实没有收到代号通知。


    因为荆棘酒在半路给他拦下来了。


    安室透黑着一张脸：“荆棘酒！”


    鱼冢春笑笑，淡定看安室透恼羞成怒的模样。


    安室透咬牙切齿：“擅自拦截命令，你就不怕我捅到朗姆那里去。”


    朗姆算个什么东西，鱼冢春丝毫不怕：“不知道你对朗姆更加重要，还是我对朗姆更加重要呢。”


    这是安室透的命脉。


    安室透是按在荆棘酒身边的钉子，一个钉子怎么能有搬来的建筑物更加的重要，更何况，这个钉子不听话，还可以换上别的钉子。


    安室透没了声响，鱼冢春便乘胜追击。


    “我真的非常好奇，山田次郎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些话，你和降谷正一到底是什么关系。”


    鱼冢春一边说，一边点开安室透的档案：“单从你的人生经历开来，和降谷正一似乎没什么联系，可以的话，”


    趁安室透专心开车，鱼冢春眼疾手快地拔掉了一根安室透的金发：“让我拿走和降谷正一做个血缘关系测试吧。”


    一根头发，算不得疼，安室透却觉得痛感被无限放大。他慌张的不仅有几乎被掀开的卧底身份，还有关于父亲真实身份的猜测。


    所以不能放任鱼冢春去查阅。


    “你为什么不感谢我。”鱼冢春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感谢我能让你不费力就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能被荆棘酒带着揍我，需要有自己的定位点！


    确定了谈话策略，安室透一句话否认鱼冢春的所作所为：“我不相信你查出来的东西，我只相信来自自己的判断。”


    鱼冢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把安室透的金发小心地保存了起来，神态自若道：“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怎么样。”


    安室透深呼吸一口气：“你先说。”荆棘酒行事太看心情，还是先听听要做什么比较可靠。


    本来定下的目标，轻而易举被鱼冢春击破。


    鱼冢春笑着说：“你先和绿川宽太通电话，看看他想和你说什么。”顺利的话，希望诸伏景光没有防备，把现阶段他们知道的信息全说了。


    不行！安室透的理智陡然回归，从鱼冢春画的大饼中清醒。


    本来以为绿川宽太突然来信是来报平安的，现在以鱼冢春的态度来看，绿川宽太很可能知道了什么秘密，且是和黑衣组织密切相关的事情。


    肯定不难过当着鱼冢春的面接！


    “不……”


    安室透刚开了口，鱼冢春手里的枪就怼到了他的脑袋上，语气也冷了下来，简直能冻死人：“打回去。”


    安室透将车停在路边，看起来像继续和鱼冢春争辩。他是朗姆的人，这是一张明牌。


    荆棘酒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打算里绝对没有当下和朗姆撕破脸。这就是安室透的依仗。


    看出安室透没有配合的打算，鱼冢春按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了绿川宽太的联系方式，在安室透面前，她的话头音压得极低，威胁道：“还是说，我自己问呢。”


    安室透认命般播出了绿川宽太的电话。


    绿川宽太：“你在哪。”


    这是在确认安全与否。


    鱼冢春手下的枪又近了近。


    安室透叹了口气：“在开车。”


    示意安全，可以通话。


    但两人从小的默契非比寻常，至少鱼冢春无法到绿川宽太所察觉到的某些细节，听出来了安室透并不处于可以通话的情况下，只留下一句老地方见，随之挂断了电话。


    枪怼脑袋怼得很实，安室透现在甚至还敢怼回去，讥讽道：“现在你满意了。”


    “嘛……算是吧。”


    鱼冢春已经确定绿川宽太肯定见到了爆处二人组，并且将关于她的信息串起来，现在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安室透一个，绿川宽太肯定会告诉降谷零。


    要想安室透相信鱼冢春所说的一切很困难，但绿川宽太，或者说诸伏景光就不一样了，一部分由诸伏景光告知，还有一部分将由最惹人信任的手段：安室透自己亲手查出，来拼凑出事件的真相。


    没有再为难安室透，鱼冢春承诺：“有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你。”


    “……等你消息，荆棘酒。”别人给提供信息，不要白不要，哪怕是假的。这是身为情报商人的基本操守，以及，安室透还要其他想要的，“到时候，代号可别忘了发过来。”


    这是朗姆一早便答应安室透的。


    “啊，这个啊。”鱼冢春晃了晃手中的金色发丝，“等出结果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等眼前没有了安室透的身影，鱼冢春举起金色发丝，随便吹了一口，金色发丝便无影无踪了。


    根本不需要任何测验，安室透和降谷正一是亲生父子关系，只不过不是正常受孕诞生的父子关系罢了。


    因为降谷正一，已经去世多年。


    回到家中，鱼冢春心里打鼓，手指在门口轻点两下，又来回转了两圈，才打开门。


    两人离开时的气氛算不得融洽，鱼冢春知道琴酒为什么和自己生气，她还没道歉。


    道歉起来容易没完没了。


    如果琴酒没有回家怎么办？


    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没回家也很正常。


    嗯，就是这样。


    鱼冢春不断给自己洗脑，努力放下关于琴酒的所有情绪和感知。


    可现实却是，犹豫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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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冢春才敢打开那扇门。


    而客厅里，琴酒穿了一身居家服在客厅中看电影。


    见有人进来，他抬眼，又垂眸给咖啡加牛奶。


    鱼冢春喜欢喝加牛奶的。


    除此之外，没有说话，没有多余的动作和情绪泄露。


    并没有得到爱人的注视，这无伤大雅。


    他在家！


    他心里有我！


    鱼冢春扑入爱人的怀中，紧紧拥抱，宛如倦鸟归巢。哪怕琴酒并没有回抱鱼冢春。


    在琴酒怀中，鱼冢春感受他如常的呼吸，起伏的胸膛，从中获取力量和爱意。


    许久，鱼冢春才抬头，她的眼睛描摹琴酒的眉眼，心中的喜悦难以掩饰，说出的话比蜂蜜还要甜：“你回来啦。”


    倒是琴酒维持着冷淡的姿态，一只手总算是搭上了鱼冢春妄想亲吻他的肩头，把人按了下去，声音里还带依旧被消融大半，却依旧残留的冷淡：“你很惊喜？”


    “不惊喜不惊喜。”鱼冢春慌忙把头摇来摇去，从琴酒身上爬起来，跨坐在爱人身上，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一张脸上满是郑重，来表达对琴酒的信任。


    “我以后一定信任阵酱，对阵酱绝无隐瞒！有计划一定告诉阵酱！”


    “好，”琴酒和鱼冢春视线齐平，凝视着鱼冢春看似真诚的双眼，询问，“在实验室里，你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注射试剂。”


    眼神仅仅是飘忽了一秒，琴酒便立刻捕捉，双手捏住鱼冢春的肩膀，将爱人的注意力全部引到自己身上。


    甚至琴酒还越靠越近，仅仅留下了能透过窗帘中间缝隙的距离，让鱼冢春的一切情绪无处可逃。


    “告诉我。”


    事到如今，隐瞒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因为琴酒是她的人。


    这代表不会背叛，这代表她有底气，这代表她的盟友，这代表她爱的勇气。


    鱼冢春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琴酒：“……因为想被BOSS看到。”


    “安室透是朗姆的人，我知道。”


    “我被授权这次行动的点头人是BOSS，我知道。”


    “朗姆想借我的手除掉你，我知道。”


    千言万语，几句解释，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琴酒的问题，所以琴酒又问了一遍，明确，不容回避：“我问的是那管试剂，春。”


    察觉到爱人的急切，鱼冢春安抚道：“那管试剂对身体没有伤害，我提前和山田次郎确认了。”


    琴酒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那剩下的所有，都没必要问了人。琴酒只关心鱼冢春的安危。


    至于鱼冢春到底想做什么，琴酒已经理清了思绪。


    为什么春执着于被BOSS看到，为什么春这么着急往上爬，为什么知道会被朗姆利用，还要接受安室透的安插。


    只为了黑衣组织最里层的机密，只为了那些罪证，将它们全部收拢手中。


    想要捣毁一个百年犯罪组织是一件可以完成的任务，但绝不是在短短几年中便可以做到的事情。


    擒贼先擒王。


    为了见到BOSS，为了那些机密罪证，这是鱼冢春找到的最快方法。


    所以，琴酒不介意为其出一份力。


    鱼冢春完成了自我坦白，接下来是琴酒的环节，他说：“你问我为什么回来了。”


    琴酒贴近鱼冢春，他的唇齿之间好像早已找到答案，却迟迟没有开口，像是在品尝空气，等欣赏够了爱人的坦白，才用只有爱人能听到的气音笃定道。


    “回来，给你利用。”


    身为朗姆也心中的一环，身为隐形的日区组织第三人，琴酒从不妄自菲薄，他的实力，他的势力，能最大程度地帮助鱼冢春做成她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