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觉得我一定会嫁给他。”方沅抬起头看着许万家，“我想象过和他的家，我们会一起养宠物，下班的时候一起遛狗，我们可以一起打游戏，放假的时候一起去看海。”


    方沅转头，窗外的海浪声拍打进来，似乎在敲击着方沅神经里的有些角落。


    “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懂他。”方沅声音放轻，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我从前说这些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回应过。他可能是不婚主义者，可能不喜欢安稳，他很清醒，清楚自己想要的权利和生活。”


    她转过头看着许万家，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的红血丝能表现出她此刻有些累，可能是身体，也可能是精神上的某些东西。


    方沅说，“我不知道他未来的规划里有没有我，如果把我的感情暴露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像当初那样再离开我一次。”


    她不想再失去江枫年了，像过去那样，抱着手机只为了等他一个人的消息，像是死了一样魂不守舍地等着，最后却只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阵阵忙音。


    如果这次离开，他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如果就像这样，两个人都洒脱一点，她越不在意，就越能从他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她想要的不过就是陪伴而已，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好了，用任何方式都好。


    一张刮刮乐放在手里不刮的时候，就可以一直期待它有一天会中奖，它就那样躺在自己口袋里一动不动。


    可一旦刮开，谢谢惠顾的字眼可能就会出来，被刮开的刮刮乐再也没有期待兑奖的可能了。


    中奖率太低的事不会落到她头上，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推测奖项的大小，她要再付出一些试探，至少在感情上再索取一些。


    至少要等清楚江枫年真的不会离开她的时候，她才可以把心里对江枫年的爱意表达百分之十，再多一点她就又要受伤了。


    她记不得那些痛苦的夜晚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甚至周围连说相同语言的人都几乎没有。


    她有的只是那些已经过期了的聊天记录，和那通打不通的跨洋电话。


    方沅清楚，江枫年是害怕她回去找她，无论他是不是为她考虑，他是不是害怕毁掉她的前途，可伤害切切实实的造成了。


    他决绝地甚至没有一丝安慰，即使在她最痛苦的时候。


    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了，像江枫年那样绝对清醒的人，孤注一掷地爱他只会不断地伤害自己。


    如果他也会难过的话，那就让他再难过一点吧，他如今体会的难过不到他带给他的万分之一。


    可他应该不会难过吧，像江枫年那种人，人生的任何一步都有备用方案，她不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少。但总而言之，感情永远不会成为他人生的全部。


    “所以你和方沅当初到底怎么回事？”谢透抱着抱枕看着脸色微微发红的江枫年，他起身将房间的窗户拉开个小缝，以他对江枫年酒量的了解，这男人应该不会因为这么一点酒就醉了。


    谢透觉得是房间里太闷了。


    “你别说我这人三观不正，我要是你，当初我就把方沅牢牢抓着，就算是异国恋怎么了，她总有一天得回国吧？”谢透从床边走回来，将桌子上的酒瓶拿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倒进江枫年面前的空杯子里。


    “你连异地恋都没谈过，在这儿说这个。”江枫年抬起头看了谢透一眼，伸手接过谢透递过来的杯子，虽然看着里面的水皱了皱眉，但还是喝了口。


    谢透没在意江枫年说话，反而来了劲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管怎么先把坑占上总没错吧？你撤了，那个叫陈升的上了，这不明摆着给别人制造机会吗？”


    江枫年抬头：“你见有几头猪跑到终点了？”


    那些多少年爱情长跑，修成正果的有几个，就说谢透和许万家，两个人在一个城市几乎随时都能见面，还时不时吵架三天两头分个手。


    异地恋离得再远起码一两个月还能见一次面。


    但异国恋呢？


    方沅和江枫年隔着一万公里的距离，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他原本就不是那种懂得在虚拟世界表达爱意的人。


    江枫年从来只会做，他的嘴巴很笨，有些话说不出口，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可以把一切做的很好，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帮她做好一切善后，可他们那么远，她需要的时候他没办法陪在她身旁。


    甚至她情绪发生的瞬间，他可能连醒着都做不到。


    两个人每天同步的时间就那么一会儿，方沅原本就是情绪敏感的人，从前两个人在一个城市，江枫年可以一个电话让她下楼。


    可他没办法因为她一个电话就坐三十个小时的飞机赶到意大利，爱能跨越一切，这种话在事实面前完全没办法，至少在当年刚刚步入职场的江枫年面前毫无办法。


    他清楚是自己做的不好，就算开口辩解一切都是在给当初的自己找借口。


    所以如果方沅还怪他，他愿意任由方沅处置，让他彻底消失也愿意。


    “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结束的。”江枫年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的酒喝的让他有点头痛，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方沅男朋友发给她的那几句两天记录。


    他和方沅的这场暧昧关系，是由方沅主动结束的。


    他记得那段时间方沅的状态很不好，可能是缺乏安全感，也可能江枫年确实是太忙了，他做不到随时随地都能反馈方沅的负面情绪。


    可方沅没错，一个深陷在爱里的女人总是会把他的一切行为放大，揣测他每一句随口说出的话中的含义。


    可能根本没有其他意思，方沅却能有无限种解读的可能。


    “你记不记得我刚上班第一年，有一次住院了，你在医院陪了我七天。”江枫年看向谢透，谢透点了点头。


    “对，你们那个傻叉领导打着让你晋升的名义，天天带着你到处喝酒，喝了一个月饭也不怎么吃，胃穿孔大出血了。”谢透皱了皱眉，那段时间他还以为要给江枫年办葬礼了。


    谢透说，“我那次分手就是因为你这孙子，工作没轻没重，还不让我告诉家家你住院，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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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以为我出轨了，死活要和我分手。”


    谢透想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和他分手以后，许万家立刻谈了一个金发碧眼俄罗斯男朋友，还经常故意拉着男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许万家外语不好，本来谢透还想着他和那男人谈恋爱肯定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没几天就分手。


    没想到那俄罗斯男人会说中文，这两个国家离得太近了，那男人说的还是东北话，说是东北早市卖包子的大娘教他的，说话的口音老是把许万家逗得哈哈大笑。


    谢透觉得这次是追不回来了，因为许万家曾经说过，谢透最大的优点就是幽默。


    现在有个自带幽默细胞的外国人占了他的位置，那哥们简直就是幽默的天选之人，闭上嘴的时候就是哑巴王子，张开嘴就是俄罗斯东北混子。


    谢透心都碎了。


    不过还好许万家这人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时间长就对俄罗斯友人失去了兴趣，说还是谢透讲的那些冷笑话更对她的胃口。


    如果不能和好，谢透肯定要拉着江枫年去负荆请罪了。


    请罪的是江枫年，毕竟自己是因为这拧巴兄弟才和女朋友分的手。


    他不让谢透告诉许万家这件事的原因，就是害怕自己身体的毛病传到方沅耳朵里，方沅离他那么远，知道他生病肯定要担心了。


    别说是担心，方沅说不定还会请假回来照顾他。


    他不想让她为了自己做三十个小时的飞机，也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耽误学业，谢透对江枫年的评价是自以为是的拧巴怪。


    可江枫年确实就是如此。


    最后的结果就是，江枫年昏迷了几天，做完手术醒来的时候看见手机上方沅发来的不知道多少条消息和未接来电。


    最后再回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红色感叹号和忙音了。


    这样更好，这样最好。


    江枫年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不可能给方沅好的未来，只会徒增她的烦恼，她想要的安全感相隔万里即使拼劲权利他也给不了。


    他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的工作没有进展，生活也过得一团糟，他要这样拖着方沅不放吗？


    江枫年没再加方沅，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有些事可能在一开始就定下答案了，可如果再来一次，他可能还会在那天忍不住掏出自己的二维码给她看。


    说出那句，“还来得及重新认识你。”


    江枫年看了一眼谢透，他没说出到底为什么结束了那段暧昧，而是轻描淡写地恢复了一句，“就是那段时间想通了一些事，想让她幸福。”


    说完，江枫年就不说话了，他靠在沙发的一角闭着眼睛，听着谢透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不记得那天谢透到底说了多少话，到底说了什么，反正这男人一直话多，有些话是鼓励他的，有些话是骂他的。


    不过江枫年知道，谢透嘴里的骂其实就是在变相的鼓励。


    他记不清话的内容了，反正他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听见谢透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江枫年，你这样都是你自己作的，你就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