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沅提着电脑包向电梯间走的时候，余小贝从会议室追出来，高跟鞋的声音踩得震天响。


    “方老师，留步！”


    方沅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余小贝气喘吁吁朝着她迎过来，虽然穿着职业套装，不过那张脸还是能看出来年轻无比，眼神里也有着刚大学毕业的稚嫩。


    反倒她的卫衣牛仔裤显得幼稚了。


    “怎么了？慢慢说。”方沅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瓶没拆封的矿泉水，顺手打开递给余小贝。


    方沅是这公司的签约作家，一个月前刚刚回国办了一场签售会，现在算是公司主推的作家之一。


    余小贝是公司新派给她的助理，主要负责对接书稿以外的工作安排。


    总之就是其他赚钱的途径。


    面前的女孩眉飞色舞，“方老师，您最近出版这本新书销量很好，公司这边想要加印，文艺先锋还想约您做一次专访。”


    虽然余小贝没说，但从方沅最近一个月和她的相处，她能看出来余小贝看过她的书，还很喜欢。


    方沅朝着余小贝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到时候你把行程发给我就好，问题提纲也发到我邮箱里。”


    “提纲还没出，不过有个问题……节目组不确定可不可以问，让我先来您这探探底。”余小贝表情有几分紧张，手上握着水瓶的手也收紧了些。


    “什么？”


    “网上都说您这本书写的是……爱而不得的初恋，您不是有男朋友吗？说是怕影响您和您男朋友的感情……”余小贝说着，低头看了眼方沅右手戴着的戒指。


    方沅的手在食指的戒指上摩挲了一下，朝着余小贝笑，“谁说我有男朋友的？”


    “对不起方老师。”余小贝神色一僵，朝着方沅猛地低了头，“上次签售会的那个……我以为是您男朋友，他们问的时候我就随口说了，要不我去给您解释一下？”


    “没事，不用解释，毕竟……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方沅朝着余小贝笑笑，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方沅迈步准备离开，转头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创可贴塞进余小贝的手里，“工作其实可以放松点，合适的鞋会更舒心。”


    余小贝愣了一下，小声道了句谢，看着电梯门关上，扶着墙挪到一旁贴已经被磨破的脚跟。


    -


    电梯间，方沅一边按下负一层，一边靠在墙角翻着微信消息，置顶的好友备注【宝宝】，和方沅是情侣头像。


    点开消息却没有一句正经聊天，都是长达一两个小时的视频通话和语音通话。


    【方沅：晚上十点的时候，用你小号给我打个语音电话。】


    方沅打开许万家的微信对话框发了条语音，对面几乎是秒回。


    【许万家：你妈又去你那儿催婚了？要不你谈个恋爱算了，万一哪天要把男人带回家，我这化成郭富城阿姨也认得出来啊。】


    许万家不停输出，语音一条一条地往外发，方沅没听，直接点开了转文字，却还是能感受到许万家那边着急的语气。


    许万家自然不是因为这种事不耐烦，帮朋友倒是无所谓，她是怕方沅有别的心思。


    直到方沅不小心点开了许万家最后一条语音，对方有些怀疑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许万家：方沅，你不会还忘不了江枫年吧？他就是一死渣男，到底哪好啊。】


    刚听完，这条消息被撤回了。


    变成了“行，我晚上十点给你打电话，这几天我给你推几个男的，你没事见见也成。”


    许万家不知道，她妈压根就没催过婚，这两天也没来她这儿住。


    舒萍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她恨不得方沅一辈子嫁不出去，这样就能一辈子做她的小棉袄。


    至于为什么假扮男朋友，另有原因。


    -


    方沅开着一辆小型电车驶过了几个街区，直到停在一家酒店门口，泊车人员为方沅拉开车门和她换了座位。


    和前台确认好房间，方沅拿着备用房卡上楼。


    方沅刷卡进门，转头听见浴室里淋浴声，那男人今天到的还算早。


    她反锁上门，将浴室的门推开一个小缝，手恶作剧似的探到墙上的开关摁了一下，浴室的灯光骤然暗了下来，浴室里却没人说话，淋浴的声音也没小半分。


    “江枫年？”方沅疑惑地推开门，朝着浴室里探进头，可还没等踏进浴室，她手腕就被一只略带潮湿的手拉了进去。


    浴室里温度攀升，男人身上的水沾到方沅身上，抓着她的手用力握紧，另一只手将她抱起抵在了洗手台的壁龛上。


    方沅抬起头，看见江枫年下半身裹着浴巾，身上的水还没擦干。


    “江枫年，我衣服湿了……”方沅抬手推了推江枫年的胸膛，不想让他身上的水沾在自己身上。


    江枫年低头看着方沅笑了一下，“那不是刚好？”


    方沅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反驳，侵略性的吻瞬间压了下来，堵住了正准备张开的双唇。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房间内的灯光昏暗了几度，洗手台上的雾气也早就散了，方沅趴在江枫年怀里喘着粗气。


    “抱紧我。”江枫年的声音在方沅耳边响起。


    方沅下意识搂紧江枫年的脖子，整个人被架起来从洗手间抱到床上。


    江枫年帮她盖好被子，手在她的后腰摸了摸。


    “下次不在那儿了。”江枫年转头看向刚刚两人待过的地方。


    “为什么？”方沅脸一红，抓着被子的双手紧了紧，“我喜欢。”


    江枫年听见方沅的话转头笑了一下，用手轻轻揉了揉方沅的后腰，“那我下次轻点。”


    直到这时，方沅才意识到后背的异样，洗手池顶的她后背发烫。


    江枫年靠在阳台抽了支烟，烟味散去以后，他回到床上抱着方沅，用他的手机看上次二人没看完的节目。


    方沅整个人蜷缩在江枫年怀里，贴着江枫年嗅他身上的味道，莫名觉得安心。


    原本说好的十点来电，直到片尾的谢幕走完，方沅的手机才响了一下。


    方沅用脚趾顶了顶江枫年的大腿，“帮我拿一下手机。”


    江枫年伸手去抓方沅的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提醒，语气中没什么情绪变化，“你男朋友今天查岗的时间有点晚。”


    许万家向来准时，今天不知道是有了什么事。


    “她今天和我说要加班。”方沅接过手机挂断了电话，转头看见江枫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接吗？要是我在不方便，我再去外面抽根烟。”江枫年挑了挑眉起身作势要走，被方沅拉了回来。


    “不用，我跟他说我要睡了。”方沅当着江枫年的面打了几个字说自己不舒服先睡了。


    对面的许万家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发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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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宝宝，爱你哦~”


    看着还挺肉麻的。


    “你男朋友看起来挺粘人的。”江枫年盯着方沅的屏幕伸出手，将她的手机锁屏扔到床的一角，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既然先睡了，那今晚还回家吗？”


    “你公司不是离这儿很远？”方沅伸手顺了顺江枫年的头发，他的发丝很密很软。


    江枫年略带笑意的声音从方沅耳边传来，“那你叫我起床。”


    说完，方沅的大腿再次被托了起来。


    -


    江枫年算是方沅的初恋。


    或者说，六年前方沅就有过一场地下恋情，暧昧对象就是江枫年。


    那年夏天难得凉快，方沅靠在藤木摇椅上闭着眼，耳边的风扇吱呀呀的转，头顶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万家粮油】。


    “许万家！你还没收拾好！方沅都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了，磨磨蹭蹭的！”


    “来了！来了！”


    方沅睁开眼，看见许万家裹着衣服从店里小跑出来，还没等方沅和许叔叔打招呼离开，就已经被许万家塞进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万达。”许万家抬头朝着师傅招呼了一句，从衣服里偷偷摸摸掏出了一袋牛肉干塞进方沅手里。


    “干嘛呢？怎么偷偷摸摸的。”方沅笑，抬手看了看手中的袋子，“什么时候买的？”


    “我妈买的。”许万家开口，眼睛还不自觉地瞟向了前方的后视镜，“昨天不是让你帮我打掩护，我去找我妈了。”


    “你爸和你妈还没离成？”方沅拿出一块牛肉干递给许万家，这事在许叔叔那儿是个大雷，怪不得她这幅偷鸡摸狗的模样。


    “他们俩就那样，懒得说了。”许万家用力咬了一口手中的牛肉干，知道的是有嚼劲儿，不知道的以为是在泄愤，“别说我了，说说你，读研的事怎么样了？”


    “刚想和你说，申请下来了。去意大利，九月就走。”


    “真出国？北京那个确定考不上了？”许万家转头看向方沅，突然一脸恋恋不舍地抱住了她，“那你记得回来。”


    “对，得回来，国外有什么好的，还是得建设我们国家。”一直没说话的司机终于找到了话口，见缝插针地插了进来。


    方沅笑着应了句，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她倒也想建设国家，奈何成绩不够，从高考开始，方沅就坚定地报考北京的学校，就想着光明正大在天安门看一次升旗仪式。


    倒是好，老是差那么一星半点。


    不行就算了，当个游客也挺好的。


    司机将车停在万达门口，这商场是这些年新开的，方沅从小住在这个十八线，打车去哪儿都是起步价。


    也是时候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过几天不是高中校庆？你看我这头发是不是该剪剪了。”许万家对着商场门口的玻璃整理发型，前阵子流行什么公主切，许万家也给自己弄了一个。


    她天生娃娃脸，说是公主切能显脸小，显然托尼是骗人的。


    “要不你改回齐刘海呢？”方沅伸手顺了顺许万家的头发，把两边厚厚的刘海向后一别，感觉顺眼多了。


    “怎么改都丑，别改了。”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男声，许万家变了脸四处张望，面前商场的门被拉开，谢透漏出虎牙不怀好意地笑。


    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高了一头的男人，江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