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光宗耀祖
作品:《穿书之从一无所有开始》 天色微明,偏僻的庭院中草木枯黄凌乱。几根红绸垂挂下来,没增添喜庆,倒是更显凄凉。
京城早春的风带着冷冬的严寒,大红绸乘着寒风放肆飞扬,可惜上头的结系得紧,它飞不出去,拍打在门窗上,沾了一片潮湿的寒霜。
寒风吹过红色的喜绸,又肆无忌惮穿过敞开的木门,吹动华贵的凤冠霞帔。伏在妆台镜前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纤细的手指抹掉嘴角干涸的血迹。
清毒丹味苦,秦秋漪皱眉吞下去。
门外又吹进来一阵寒风,扑在精致的面颊上,吹干了泪痕。她抬手摸了一下,哭花了的妆容像一团面糊红的白的混在一起。
四下逡巡,在昏暗的角落找到脸盆架,铜盆里的水凉透了。泼在脸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只一会儿,身子站不住了,嘴角又溢出一丝血,她撑着坐回妆台镜前,镜子里的少女面色苍白吓人。
疼痛在身体里汹涌蔓延,眼皮渐渐沉重。
这院子真安静,她枕着手臂只听得虚弱的呼吸,和无处不在的寒风。
闭上眼睛,新的记忆涌入。
如同做了一场梦,在梦里看一个小姑娘一点点长大。
从记事起便安安静静的,哭也小小声。母亲没了,母亲的嫁妆也没了,像个小包袱被丢到这个偏僻的破院子。无人管无人问,磕磕绊绊长到十八岁,到了出嫁这天。
穿上了赵家送来的凤冠霞帔,梳了高高的发髻,第一次涂脂抹粉,镜子里的模样漂亮又陌生,心里期许起离开这里的日子。
唯一的丫鬟倒了杯茶来,喝完没一会儿就疼得直不起腰,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来。她看见丫鬟心虚地跑了,竟就难过地认了命,静静的在寒风中等待生命结束。
抹掉眼角的泪水又缓了会儿,清毒丹的药效起了作用,秦秋漪缓缓直起身。抹上胭脂,重新描了眉,唇上也点了口脂,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气色。
天色渐明,第一缕晨曦照进来,窗户上随意贴的几张喜字也变得鲜亮。
绕着屋子走一圈,手指抚过老旧的门窗,摸过不甚绵软的被子,衣柜空荡,装着毒茶的杯子还缺了口。她轻轻叹一声,掐灭快要燃尽的蜡烛,望着烛泪一点一点凝固。
冰凉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烛芯的热,她摊开双手,指腹上有道红痕,像是沾上的口脂,又像是血迹没洗干净。她不想去碰那盆冰冷的凉水,捡起掉在地上的红盖头,走到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树下。
三月了,老桃树还没发芽,枝丫光秃秃的。记忆里,它结果的季节,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天不冷,水也不凉,吃一个能顶一顿。不结果的时候,就借它的枝丫晒衣裳。
她拍拍它的树干,算作告别。
慵懒的老树在寒风中轻轻抖两下细长的枝丫,树下的野草也跟着动一动。记忆中顽强的野草怎么也除不干净,后来就不管了,长高了剪下来,晒干垫在床褥里。一年又一年,竟也铺满了一床。
她抬起漂亮精致的绣鞋,点一点枯黄的叶子,以后可以疯长了。
寒风又吹起,长长的草叶子拂过她的鞋尖。柱子上垂挂的大红绸舞得更张扬了,鼓起风拍打着门窗,不晓得它在给谁助威。
忽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乱糟糟一片,有的轻,有的重,许许多多,分不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一会儿的工夫,乌泱泱许多人涌进这破旧的小院子,挤得狭窄的木门吱呀乱响。
秦秋漪抬眸望去,这些人穿红的戴绿的,金钗闪闪,彩袖飘飘,一下子照亮了破败的小院子,张扬的大红绸的气势也被比了下去。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四十几许,他是“秦秋漪”的父亲。人到中年身体发福,圆滚滚看起来忠厚但眼神精明。看见她站在院子里,猛地刹住脚。
后头的人也跟着停下,但一个个来得匆忙挨得太近,来不及停的就撞上前头的人,一时间痛呼声连连。人又撞上狭窄的门,本来就不结实的木板,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尖细的声音滑稽中带着点凄惨,像搁置许久的二胡拉了下弦。
秦秋漪静静望着这一瞬间的变故,每个人都露出了点儿真实的模样。
“秦秋漪”的父亲惊吓中带着狐疑,看见她身后的影子,又变成厌烦和恼怒。
“秦秋漪”的继母冯氏,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秦冬儿先是惊恐,接着是失望,愤恨,最后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丫鬟。
那是“秦秋漪”唯一的丫鬟,此刻害怕得瑟瑟发抖。
在他们身后,站着许多族人亲友,有的一头雾水,有的旁观者清,有的幸灾乐祸……
秦秋漪轻轻笑了下,问秦父,“吉时到了吗?”
秦父伸出食指,虚空中恨恨点她两下,“你以为嫁进赵家就翅膀硬了,敢装病吓唬人?知不知道一大家子差点被你吓死!”
“父亲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秦冬儿你做什么掐我的丫鬟?”秦秋漪下巴微抬,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沉静,又许是赵家显赫,连送来的凤冠霞帔都不怒自威。
众人听了她的话,果真见秦冬儿的手正掐在丫鬟身上,丫鬟疼得脸蛋皱起,又怕又不敢叫出来。
秦父皱了眉,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气得冲丫鬟喝道:“还不快去伺候大小姐。”
丫鬟被吼得一愣,抬眼见大小姐似笑非笑看着她,像从地狱里爬上来找她索命的恶鬼,直盯得她心里发毛,背后发寒。
她惶恐地咽一口唾沫,求救地抓住秦冬儿的手,被甩开后又救命稻草般跪下来求冯氏,哭喊道:“二小姐说事成后就调我去她那儿的,她还给了我一根银簪子……”
“闭嘴,不许说胡话!”冯氏脸色铁青,她心虚地看看左右。以为秦秋漪必死无疑,丫鬟来报信时,她们故意嚷得家里宾客都听见了。
不负她们所望,跟着来的这些个亲朋好友都是爱嚼舌根的。
“冬丫头让这丫鬟干什么事了?”
“不是说秋丫头突发急症,人不行了么,这不好端端站这儿?”
“这是秋丫头住的院子?”
“真没看出来,冯氏平素里表面工夫做得极好。”
“肯定是个厉害的,不然别的小妾不扶,就扶她了呢。”
“秦孝生也不管管,让赵家人知道,还不得以为我们秦家是上不得台面的。”
“孝生做生意忙得很,肯定受冯氏蒙骗。”
“老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他那么精明的人,要想管还管不了?”
七嘴八舌,越说越不像话。
冯氏焦急慌张辩解,秦父涨红了脸。
这时,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拐杖在石砖上重重敲两下。
早被风雨磋磨了许多年的石砖,经受不住沉重的敲打,裂开了一条裂缝,几个小碎块蹦到秦秋漪脚边。她望着这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人,胡子花白,精神矍铄,记忆里没见过,应该是族中长辈。
秦秋漪微躬身欠礼,老人上下看了看她,又看看秦父,眉头皱起来,再看看冯氏和秦冬儿,眉头皱得像褶子,一道一道的。
他拐杖敲下去的那一刻,人群就安静下来了。这会儿都等着他发话。
他站在秦父身前,拐杖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不吉利,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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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带下去。”冯氏赶忙点了两个仆妇。秦冬儿见丫鬟要挣扎,眼疾手快卷起帕子捂了她的嘴。
匆忙慌乱间,端庄的面具裂了,富贵千金的仪态也丢了,粗野和恶毒从裂缝里跑出来些许,被晃眼灼热的阳光烫到,又慌里慌张撤回去。
老人眉头又皱起,秦父的脸色也沉下来。他们直把冯氏和秦冬儿盯得脑袋沉下去,像个鹌鹑一动不敢动,然后又都去看秦秋漪。
她的嫁衣是赵府做的,门第高不高,从这上头就能看出来。晨曦下,金镶宝石花蝶凤冠耀眼华贵,这是宫中女官赶制的。
也是秦家,与皇家天子最接近的一回。
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老人枯井般的眼睛里浮起精光,看着秦秋漪的神色复杂,有一些陌生,有一些对待后辈的慈蔼,还有一些委以重任的严肃。杂乱的如同这个破败的小院,看起来什么都有,归根结底又什么都没有。
他问:“丫鬟说你身子不适,可要紧?”
秦秋漪回:“些许不适,忍一忍就过去了。”
老人点点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要保重身体,族里可就指望你光宗耀祖了。”他从怀里摸索出一张银票,“五叔公给你添的嫁妆,别嫌少。”
“谢谢五叔公。”她双手接来。
在五叔公的眼神示意下,秦父也掏出几张银票,“进了赵家门,就要好生做人家的媳妇,孝顺婆婆,相夫教子,不可丢了我们秦家的脸面。”
到底是亲生父亲,不能比不知隔了多少房的五叔公给的少。秦秋漪再一次双手接过,三张五百两的银票整齐叠在一起,她又看向其他人,“不知叔叔伯伯和大娘婶婶们要来添嫁妆,实在有失远迎,快请屋里坐。”
“不,我们不是……不坐了。”有个嘴快的年青人,差点脱口而出说他们不是来添嫁妆的,被身旁的人提醒了下,只好改了口。
秦冬儿冷笑:“为了给你凑嫁妆,整个家族的底儿都快被掏空了,还敢伸手要,太不要脸。”
记忆里没有嫁妆这事,但不妨碍秦秋漪从他们不情愿的脸上猜到一些内情。想来为了撑场面,秦父拿出了家中积蓄,还请各家出了点,凑成一笔极为丰厚的嫁妆,也因此冯氏和秦冬儿起了杀心。
想到此,秦秋漪心情大好,身上的疼痛都有所缓解。她说:“我竟不知嫁妆之事让叔伯婶娘们费了心,这份恩情我该记下的,不拘多少将来一定还。”
她说得情真意切,大家也不好意思了,纷纷客气表示自家人,添点嫁妆是应该的。
秦秋漪却坚持将来一定还,说着作势要进屋去找纸笔。
“不用不用,族里都记着呢。”又是那个嘴快的年青人。
秦秋漪对他笑一下,“在何处,我该誊抄一份才是。”
“五叔公有。”
“你爹也有。”
“还有一份放祠堂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可以想见各家出的银钱不少。秦秋漪面上又多了两分郑重,对秦父道:“麻烦父亲誊抄一份给我,族人的情意我会好生记着。”
各家出钱为的什么,不就是指望她嫁进赵家后能拉一把族人么。她这会儿当面表态,大家心里高兴极了,把她从头到脚一顿夸。连五叔公也摸着花白的胡须,笑得眯起眼睛。
秦父面上有光,笑着谦虚地收下族人的夸赞,精明的眼睛重新打量这个女儿。
在明媚的春光里,在许多人的笑容里,无人在意的大红喜绸飘来荡去,裹住寒风,遮住了冯氏和秦冬儿恶毒的双眼。
秦秋漪弯了下嘴角,仔细收好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