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子挠了挠头回忆道：“我听好像听到海哥喊他‘小胡’来着，瞧着像个读书人。”


    他忽然压低声音：“那小子听说焕丫在家时，眼睛亮得跟灯笼似的。”


    宋天成的手指在纸张上轻轻划过，动作依旧沉稳。


    他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嗯。”


    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窗外传来焕丫和秋梅的说笑声。


    宋天成翻动纸张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在纸页边缘留下一个几不可见的折痕。


    他继续核对着陈顺子给自己的数字，他打算给陈顺子列一个账本，以后算账也更方便。


    可简单的数字在他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堪堪落到纸上。


    “成哥，”陈顺子突然凑近，“这里是不是写错了？”


    他指着账本上的一处，“刚才你写的还是五十嘞。”


    这会儿那五十


    宋天成目光微凝，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写错了三处数字。


    他沉默地换了一张纸，将错处一一划去重写，笔锋比平日重了三分，却依然工整。


    “拿回去让秋梅给你缝上。”他把纸张整理好，又添了些上去，声音依然平稳如常，“秋梅脑子比你聪明些，让她管账更好。”


    陈顺子闻言半点不生气，还笑着点头：“那是，我家秋梅记性可好了。”


    宋天成转头看他，这小子运气比起自己不知好了多少。


    陈顺子没察觉到他的眼神，看了眼窗外，回过神时才觉得宋天成格外沉默，连带着屋内的空气都似乎比往常沉闷了些。


    他忍不得这样寂静的气氛，便回头问：“成哥，你的腿应该要好了吧？”


    陈顺子小声问道，他去镇上做工之前就听焕丫说了，天成哥的腿快好了。


    宋天成颔首：“还有两个月。”


    “哦，那你好了之后，打算成亲不？”


    陈顺子说完，安静了下来，紧紧盯着宋天成，好奇得不行。


    宋天成拿书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回道：“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不是在马老爷家做工嘛。他问我来着。”


    陈顺子说完怕宋天成误会，连忙道：“不过成哥我什么都没说，我说不知道。但看马老爷那个意思，好像是马小姐对您有心哎？”


    他说着，悄悄拿眼睛去瞥宋天成的脸色。


    没什么变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哦。


    陈顺子摸了摸脸颊，又小声问：“成哥，你不打算成亲啊？”


    “以后再说。”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只是那些熟悉的字句似乎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的目光在纸上游移，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院中，焕丫正踮着脚往晾衣绳上挂兔皮。


    大虎看到她的动作又往前凑了凑，蹭着她的小腿不肯走。


    “大虎别闹。”焕丫清脆的斥了声，语气里却全是笑意。


    “汪汪！”


    听到声音，宋天成的眸子微微抬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直到将那一角揉得微微发皱才惊觉回神。


    他轻轻抚平纸页，似认命般轻叹一声，将书合上，转头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