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目光落在狐焱怀里陷入沉睡的少年身上，不禁眯起了狭长的凤眼。


    他的容貌比之四年前要成熟许多，骨架也渐渐有了成年男子的影子，光是站着，竟不比狐焱矮上多少。


    “出去么？”


    楼朔月的眼神挑衅，让狐焱看得颇为恼火。他本就处于最为焦躁不安的时期，来自敌人的挑衅更是让这把火烧得更旺。


    他沉声道：“比什么？”


    “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如何？”楼朔月抬起下巴，“男人之间的事，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他四年前就看这个人不爽了，明明两个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可楼朔月却打从心里觉得这人讨厌。


    这种厌恶没有缘由，却真实存在。


    巧的是，狐焱也是。然而不同的是，狐焱认识楼朔月，或者说，他认识楼朔月的前世。


    两人在将洛扶殷送回房间的床榻上后就一起出了城。


    扬川附近有个年代已久的演武场，场地周围的结界和阵法在损坏后被后人不停地修补和完善，渐渐变成了连先天高手都破坏不了的铁桶。


    楼朔月和狐焱在场地里站定后，双方都行了个君子礼。


    狐焱虽然本性凉薄，但姑且算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他把本身的实力水平压制在了楼朔月如今的程度，打算和对方凭借真才实干来一场，赢家才有资格得到美人的芳心。


    与他有类似想法的还有楼朔月，他认为对方既然是情敌，那么就没必要留手——最好暴揍到对方变成猪头，让这人没办法在小殷儿面前晃悠那张漂亮的脸蛋。


    ——从这一层面来看，也许楼朔月比狐焱要阴险得多也说不定。


    于是，两个脑回路在某种意义上突然间吻合的狗男人纷纷抛弃了正常的武器，你一拳我一脚地，专门往对方脸上招呼......


    第二天清晨，洛扶殷被嘤嘤嘤的啜泣声吵醒。


    她难得赖床，却被哭声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她侧了个身子。把视线定格了声音的源头——


    哦豁，这哪来的两只食铁兽？！


    洛扶殷陷入了回忆杀当中。


    她记得昨夜天高气爽，夜空中繁星点点，连灯光也比平时更显温柔。她那时正伏在桌案上钻研药方，小小的红狐跳上堆积成山的书册，无情地给她来了一击，紧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问：一个人在昏迷后的某一个清晨里醒来，见到两张合起来就是完整国宝的脸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答：强迫症患者对此有话要说，最好给两人每个人再来一拳，左右对称，方得始终。


    洛扶殷：“......”严重怀疑这两个人昨晚一起相约做贼被执法队抓到后暴揍了一顿。


    “你们......”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里甚至带上了难得的迟疑。


    “嘤嘤嘤小殷儿你要为我做主！”


    狐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楼朔月恶人先告状。某人挤出了几滴眼泪，抓着洛扶殷的手，往自己嘴角的淤青摸去。


    “你看看，我那么厉害，脸上却比那个家伙多了一块淤青，绝对是那个家伙暗算我！”


    洛扶殷一脸一言难尽。


    ......敢问你老今年有三岁吗？


    她平静地看向了狐焱，却发现某人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瞬间红了眼眶，隐忍又傲娇地把头扭向一边。


    洛扶殷：“？？？”不是啊大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种“你信外面的小妖精都不肯信我”的表情到底怎么回事？


    才刚刚醒来没多久，洛扶殷就又想倒头再重新启动一次，并且认为这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太对。


    她很心累，她想静静，别问她静静是谁。


    *


    “嘶——”


    青年做作地发出了一声痛呼声，一双眼睛却专注着凝视着眼前为他上药的少年，眼底隐隐有暗紫色泽在流淌。


    “弄痛你了吗？”洛扶殷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情绪，“那我轻一点。”她凑近了些，手上的动作却更为轻柔。


    狐焱在一旁看得气闷，不停地用脚踩着地毯，发出沉闷的声音。


    洛扶殷为楼朔月上完药后转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是给你上过药了吗？又怎么了？脚痛？”她的神色里没有半点恼人的意思，连惯来雌雄莫辨的声线都染上了点点无奈。


    “我......”


    狐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委屈。


    洛扶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不问你们俩昨晚到底去做什么了，这是你们的自由，你们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只是，下次别这样了，会让我觉得很困扰。”愣谁一大早看见两个大男人在自己床前互相指控对方什么什么不好都会觉得困扰吧？有种一觉起来发现世界都变天了的感觉。


    至于这两个人到底是由于什么导致了对彼此的不满，洛扶殷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反正与她无关。


    12138慨叹道:“宿主你还真是理所当然地发表着渣女宣言啊！”


    “渣女宣言？”洛扶殷疑惑道，“又不是我把他们打成这样的，‘渣女‘一词从何说起？”


    12138:“......我觉得我可能跟你解释不明白。”


    “别啊，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哪儿渣了？我可是想要做个好人来着。”


    洛扶殷的言语中带上了一点恶趣味，直说得12138闭上了趴趴趴的嘴。


    “哼，我说不过你，您老自己去想吧！”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但洛扶殷知道他只是因为不太愿意回答自己而选择了回避。


    ——系统的情感看上去要比自己还要丰富许多啊。


    洛扶殷心里哑然失笑。


    她把摊在圆桌上的药材都收进了药箱里，对着两人道：“不介意的话，戴上幕帘和我一起出去逛一逛罢。我看你们两个也实在闷得难受了。”


    楼朔月：这......四舍五入不就是两人独处踏青了吗？


    狐焱：哼，我才不去！


    然后他看了一眼一脸兴奋的楼朔月。


    狐焱咬牙：绝对不能放任这家伙和洛扶殷独处！


    于是，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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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意义上来说十分奇怪的三人行就此拉开了序幕――


    屋外的天气已经渐渐地有了入秋的痕迹。洛扶殷的身子畏寒，较之那些仍着夏裳的习武之人已是披上了薄薄的外衫。


    少年的容貌秀丽，气质冷清，无论穿着什么样的衣裳都只会成为那层皮囊的陪衬。


    她甫一出现在客栈大堂，一身清绝的气息就彻底让她与那些武者割裂开来。


    泛古大陆上很难有完全专注于算计的谋士，就算看上去文质彬彬，其身上也多少有着因习武而带来的锐利感。


    像洛扶殷这样脚步沉浊、弱质纤纤的人反而还是少数。


    所有人都在观察着、暗暗潜伏着。


    洛扶殷是弱小不假，可她身后的两个戴着幕帘的人却绝对都是练家子，而且目测都很强大。


    对于这怪异的三人组，没人会想要去招惹他们。


    角落里，眼尾殷红的少年公子“啪”地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他瞅着奇特的三人走出了风行客栈，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凛哥哥，你对这三个人很感兴趣吗？”


    与少年同桌的还有一位俏丽的少女，此刻她正怯生生地询问的少年，看上去分外地小心翼翼。


    “是有几分兴趣，”少年瞥了她一眼，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莫要再唤‘凛哥哥’，我担待不起。”


    少女听见少年无情的话语后，瑟缩了一下，盈盈美目里立刻就泛起了一泓秋水。


    “对，对不起。”


    她咬了咬下唇，表情看上去有些无措。


    少年登时便皱起了眉头。


    他平生最讨厌这种动不动就要哭的柔弱女人，要不是家族里要求必须带着她来扬川，他才不会管她！


    如今那各大学府的内院快要开启，这种女人继续带在身边简直就是拖累，还不如直接把她丢在风行客栈。


    少女见状，眸中迅速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表面上却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另一厢，洛扶殷一行三人已经行至了湘湖边。


    朝暮节刚过去没多久，湖面上还残留着节日的气氛。适时水光潋滟，波碧千顷，偌大的湖泊几乎看不见对面的岸堤，唯有朦朦胧胧的几叶扁舟在山水间流荡。


    “船家，可否载上我们三人去湖上泛舟片刻？”


    洛扶殷招呼到了一条乌篷船，乌篷船头的老者须发皆白，头戴一顶斗笠，瞧着倒是颇为面善。


    老者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即刻点了点头。


    洛扶殷有些讶异，许是发现这位看上去颇为慈祥的老者居然是个哑巴。


    她回头看了一眼楼朔月，对方摇了摇头。


    洛扶殷瞬间了然。


    然而，楼朔月却率先上了船，站在船头向洛扶殷伸出了手。


    洛扶殷笑道：“谢谢。”接着便握住了他的手，借着手臂的力道踏踏实实地踩在了木板上。


    狐焱对此嗤之以鼻，抱着胸不情不愿地紧跟着走上了船。


    ――他作为火族的神，实在是对任何与水有关的东西没太大的好感，就算他会游泳，而且水性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