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扶殷辗转而醒，就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诚然，这张脸用普世的审美来说是极其艳丽精致的，可于洛扶殷来说，却基本上可以说是年度十大噩梦之一。


    她并不擅长应对感情纠纷，尤其是在面对死缠烂打的人。


    只是，如今楼朔月这厮不知道为什么咬着她的嘴唇不放，还无师自通地舔舐了起来，就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12138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幽幽地响起――


    “宿主，你今天一天里已经被占了两次便宜了，不打算做点什么吗？我觉得直接往这个登徒子脸上扇巴掌的选项甚好。”


    洛扶殷：“……”为什么貌似嗅到了老陈醋的味道？


    她的眼神定了定，突然间意识到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于是伸出手，干脆利落地劈晕了楼朔月。


    少年顿时就倒在了她的怀里。


    洛扶殷艰难地支撑楼朔月，小心翼翼扶着他平躺在地面上。


    她没什么被占了便宜的自觉，因而也就不会对楼朔月怎么样。她同样也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既然事出有因，倒也不用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再谈谈？”


    洛扶殷安置好楼朔月后，艰难地站了起来，仰视着无法动弹的狐焱。


    “有什么好谈的，”狐焱狼狈地别过了脸，“你不是不愿意放我出来吗？”


    “就当我改变主意好了。”


    洛扶殷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楼朔月，宽大袖袍里的手指不禁捻了捻。


    狐焱犹疑地看了她一眼。


    洛扶殷：“你若是觉得我在算计什么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马上离开……反正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她垂着眼帘，余光瞥向了祭坛下流动的水流。


    “只是一个人的把握没那么大罢了，”白袍少年无奈的摊了摊手，“最关键的是，我不会水。”


    狐焱：“……”不会水你之前那么理直气壮？


    他的嘴角抽了抽，一股无力的感瞬间席卷了上来。


    不会水，不能武，体能还差――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没用的人类。


    “对了，是把血直接滴落在这些凹槽里吧？”


    洛扶殷蹲下来，观察了一下那些还沾着赤金色血液的凹槽。


    “虽然这种封印的术式早就已经失传了，但似乎解决的办法也有迹可循。”


    她点了点头，走至狐言面前，撩起手腕，面不改色地在他一旁锋锐的岩石上划了一刀，殷红的鲜血一下子就顺着她的手指滴落了下来。


    这流血量看着有些恐怖，实际上却并非到达不能止血的地步。洛扶殷曾经是外科医生，没有什么比她自己更加清楚了。


    “还是先契约比较稳妥些，”洛扶殷抬头看了狐焱一眼，“放心好了，只是平等契约罢了，因为我也只在书上看到这一种。”


    狐焱：“你为主导？你行吗？”


    洛扶殷眯起了眼睛，在狐焱面前晃了晃手指：“千万不要对一个男人说不行哟，小狐狸！”


    狐焱：“……”小你格老子的狐狸，究竟你是雄性还是我是雄性？


    面对狐焱诡异的眼神，洛扶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用右手的食指点在右手臂的伤口上，在狐焱的眉心处画了一道细痕，轻轻地呢喃着什么。


    当她念到最后一个字符后，空气中似乎泛开了一道波纹――


    “契成。”


    少年微微一笑。


    “未来三年的时间里，请多多指教了。”


    她朝着狐焱作了一揖。


    “你……”


    狐焱皱起了眉头，看向洛扶殷的眼神眸光复杂。


    而少年早已行至祭坛四周的凹槽处，将自己的血液滴落其中。


    “咔擦”一声，几乎是刹那间，粗壮的铁链和那散发着微微蓝光的墙壁化作了金粉，泯灭在幽暗的空间里。


    一时间，那样散发着碎光的粉末，似乎照亮了整个空间。


    洛扶殷就这样站在狐焱的面前，风姿特秀，眉眼如画。


    恍惚之中，弥散的金色碎光里，少年的身影与另一道更为高挑纤细的年轻女人重合――女人身穿狐焱不认识的白大褂，留着一头乌黑的中长发，皮肤白皙，凤眼琼鼻，嘴角还勾起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完全和洛扶殷现代的外貌一模一样。


    那虚像很快就消失了。等狐焱定睛一看，就又是洛扶殷那副面无表情的脸。


    “别发呆了，”洛扶殷指了指另一边的楼朔月，“他就交给你了，我抬不动。”


    狐焱不敢置信：“你放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做苦力？”


    “不然呢？”洛扶殷歪了歪脑袋，“难道是看你面善？我寻思着好歹也是一族之长，虽然我不知道算不算长得好看，但也绝对不是慈眉善目老爷爷的那种吧？”


    曾经为火族第一美男子的狐焱：“……”你眼里就只有老爷爷吗？还有，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绝对在嫌弃我老！


    “呀，也别用那种看透了一切的眼神高傲地鄙视我，因为没有必要且浪费精力。”


    洛扶殷很快就露出了与方才狐焱看到的女人如出一辙的笑意，慵懒又玩味。


    狐焱：“……”靠！


    *


    狐焱带着洛扶殷和楼朔月出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水潭里，不远处还传来清泉化作雪白的飞湍涌进潭水中的声音。


    洛扶殷站在潭水较浅的地方，抹了一把脸，望着一只手揽着楼朔月的狐焱，眯起了眼睛。


    “话说回来，你能把发色和瞳色改一下吗？这样走在大街上有点显眼。”


    狐焱抽了抽嘴角，把楼朔月安置在岸边后转过身看向了还在水潭里的洛扶殷。


    “可以是可以，”狐焱微微抬高了下巴，“不过需要过一段时间，我的力量还没恢复。”


    “哦，那估计是不可以了。”


    洛扶殷叹了口气：“话说回来，你难道就没感觉到一种约束吗？大概类似于空有力量使不出的憋屈感。”


    狐焱目光一凝，蓦地沉默了下去。


    “看来我说的倒是不错了，”洛扶殷一脸“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其实倒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去找草药给你染个头发。”


    狐焱：“呵，马后炮！”


    洛扶殷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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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缓慢地在浅滩处走了一圈，在一片被灌木掩盖的地方找到了一块斑驳的碑石，上头依稀可见苍劲的三个字――清凉潭。


    少年摸了摸下巴，忽然间意识到这个潭水居然是热的，好像比人体的温度稍稍高一些。


    那么，那眼从高处涌下的飞湍呢？是热的吗？


    洛扶殷顺着浅滩继续往那细细的瀑布走去，期间一块巨石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正要绕过巨石往前走时，发现再往前走潭水就会没过她的头顶，于是便遗憾地停下了脚步，攀着巨石艰难地往小瀑布方向望去。


    那瀑布并不大，从高处涌进潭水里带起了一起雪白的浪花。朦胧的水雾弥漫在浪花的附近，带起阵阵雾霭，漂浮在那湾清透的潭水之上。


    细看下，似乎有个人影从一片迷蒙中游了出来，在水中宛若蛟龙。


    “你在看什么？”


    狐焱也下了水，同样在洛扶殷的身后扒拉着往瀑布处望去。


    “有个雄性，而且没穿衣服。”


    他笃定道，俯视着洛扶殷的眼神都变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也是才刚刚看到。”


    洛扶殷飞快地否定，转头望向了狐焱。


    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织在了一起。


    但很快，洛扶殷便率先移开了眼睛，继续探着头仰视着瀑布，眼珠子时不时转动了几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狐焱却久久不能回神，他犹记得，洛扶殷那双漂亮清澈的凤眼在潭水的刺激下眼底泛起了绯色，含了水一样湿漉漉的。


    ――看上去十分地惹人怜爱。


    男人兀自陷入了沉思。


    而潭水另一边的少年显然还没意识到有两个人在偷窥，瀑布的喧哗声遮掩住了细微水流泛起涟漪的声音。


    他的半个身子都露在水面之上，即使还没有成年男人那样宽肩窄腰的体格，却也是肌理分明、瘦削却又不失力量。


    少年的皮肤很白，肩胛处还有九头蛇的纹身，蛇尾一直攀上了他的左手的上臂，连同鼓动的肌肉一起，在阳光下泛着青金色的流光。


    以洛扶殷的视力，最多只是看到少年身上有啥纹身之类，更细致的就看不清了。


    自然，洛扶殷也不是为了看美少年才往那个方向看去的。她貌似在瀑布的顶端发现了什么闪烁奇异光芒的东西，看着倒像是一块巨大的琥珀？


    她努力地踮着脚要向那块琥珀的方向极目远眺，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小腿处传来――


    洛扶殷脸色一变，脚下一软便向后倒去，正好落进了狐焱的怀里。


    然而，巨大的水花声惊动了瀑布那端的少年。他脸色一变，迅速披上一件外衫后点水就往洛扶殷和狐焱的方向飞来。


    那厢，洛扶殷正想转头说谢谢的时候便抬头和巨石上俯视着他们俩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洗澡的！”


    危急时刻，洛扶殷的嘴巴永远动得比脑子快。


    可她刚一开口，立刻就意识到刚才那句话分明只会越描越黑，便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洛扶殷：“……”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