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稷城罕见地下起了雨。


    小雨淅淅沥沥绵延不绝,灾民聚居在避难所,大街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柄油纸伞从城市这头走到城市那头,伞面是浮华夸张地绘画,内容是千年前的古神战争。凤凰与黑龙各自分出一片天地,巨人扛起战斧,诸神各显神通。而天空隐隐有女娲娘娘的虚影。


    画面内容繁杂却又井然有序,显然是名家手法。而伞骨是七十二骨的罕见物件,拥有它的人非富即贵。这样一把伞出现在刚刚受灾的城市是极不合适的。


    ---


    稷城城主府很快收到消息,说是街上出现了“死神”。


    彼时城主府内事长廉一行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不震惊。


    “死神?”长廉反复揣摩着这个字眼,最终将目光投向仅剩的知情人:长乘。


    长乘被他目光盯的发毛,转向所谓的人间百晓生风羲回,风羲回摊手:“别看我,这指定是青帝即位后的事儿,这么帅的名字,我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


    长乘这才开口道:“这家伙在太华犯过事。”


    “什么事?”长廉问。


    “杀了两个人。”长乘道。


    “两个?”长廉笑,“太华市井里随便拉出来一个恶徒,手上都不止两条人命,两个人怎么能被称为‘死神’?”


    长乘解释道:“这两人不普通,一个是江家家主,另一个是鹿台的前任院长。两人都是太华排名靠前的神遗,且不说一对一能杀死两人的家伙极少。‘死神’出手,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仿佛一阵风过,就让人变成了碳火随风飘散。”


    “既然如此,如何确定那人是谁呢?听着描述,不像是有人见过他的样子。”长廉逐步分析。


    “的确如此,他先是在狭道杀死了江家家主。时隔半月,他又在鹿台学院后山,杀死了上任院长。当时院长正把‘圣杯’存入山中结界,回来的路上遇袭。但院长早有准备,他使用自身的神遗能力,无限延长了时间,看见了一柄伞。他在最后时刻喊出‘名青伞’。才有了方向。但随着‘圣杯’放入后山,死神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今已经四年。”长乘道。


    “‘圣杯’是什么东西?”长廉继续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古神战争时候的法器。”长乘微微颔首,“几位不熟悉死神,我去就好了。”


    “我也去。”风羲回雀跃道。


    “很危险的。”长乘微微一愣,劝道。


    “哎呀,神龙大人在呢,能危险到哪去?再说了,您会保护我的对吧?”风羲回嘿嘿一笑。


    “阿离,你别去。”长廉面无表情,只是如同命令般说出这几个字。


    风羲回有些不满,问道:“为什么?”


    “让你别去就别去,今晚你有别的安排。”长廉道,说着对长乘作揖道:“那就预祝长乘大人,得胜归来。”


    长乘拂衣而去,长廉才对风羲回道:“阿离与十四君,去看下灾民区有没有事儿?这场雨过后,就可以考虑撤回原来的城池了,只是舒城排水系统完全损坏,城内也被妖物弄得不成样子,完全回不去了。在不周妖乱解决之前,水北四城的百姓就先住在水南三城,日后若是妖物来犯,还有丹水作隔。”


    “长廉对军事布局有真本事呐!若是他日参军,说不定也是未来的天下名将。”老蓐收轻轻鼓掌,目光照旧阴冷,这句话分明是在夸,却含着莫名的情绪。


    长廉倒是微微一笑,谦虚道:“一点小布局,哪里称得上天下名将,近不如东夏卫起,无启青帝,太华夫诸;远不如蚩尤大人。”


    蓐收将他拉入屋内:“喝酒喝酒,来我们聊一聊。”


    风羲回还念着“长廉不喝酒”就被岱极拉走了。


    ------


    雨水打湿了庭院,冷风顺着长廊涌入。


    蓐收带着长廉入屋子,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他却轻车熟路地温酒,仿佛这是他平日用惯了的酒具一般。


    云中这些年的生意做的很不错,城主府里酒具称得上华贵,这酒具称得上蓐收的贵族身份,但这般轻车熟路,很难不让人想到别的。


    意识到长廉在盯着自己,蓐收淡然一笑:“太华各大贵族常常与云中贸易,稷城我来过几次。如今这里没有城主,只有东夏派下来的地方官,为了防止城主和云中勾结,官员都要三年一换。说来下面那些小官和我更熟。当然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只谈生意。”


    说完,蓐收缓缓把酒推到长廉面前。


    长廉看着黄铜中倒映的影子,仿佛看到了一个垂暮之人,顺着那影子望向面前的人,谨慎道:“长廉一个江湖人,您谈什么与我无关。我不喝酒,您找我何事直说就好。”


    蓐收在那张平滑的少年面孔上,猛地惊现皱纹无数,由此绽出一个笑来,将酒杯往前推:“一杯而已,喝了我们聊其他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铜器开始发出轻微的震动,屋内的刀剑缓缓浮起,一些金属物品自动滑向老蓐收。


    “酒有问题?”长廉直言不讳,又将酒推了回去。


    恰这瞬间,屋子里响起一声金器碰撞的声音,异常清脆。


    下一瞬,屋内所有金属器具无声地浮了起来,锋利的刀刃悬在半空,细微的嗡鸣声在寂静中尤为刺耳。


    长廉心头一凛,猛地往后退去。


    银蛇耳坠却像是活了过来,从蓐收的耳垂上滑下,顺着空气“嗖”地一声攀上长廉的手腕,猛然收紧!


    “有问题你也得喝啊。”蓐收猛地站了起来,头发花白,面容快速地老去,转瞬间就是一个老人模样。


    “我金神一脉能在风云诡谲的昆仑议会撑到今天,你以为靠的是这群小辈打天下么?你若饮下酒做我的僚属,为我金神一脉效力尚有一丝活路。若你今日非要拒绝,那等下一个天枢也未尝不可!老夫我等得起!”蓐收说着,房间里所有金属制品都缓缓浮上空中。


    长廉眼睁睁看着那黄铜酒杯冲自己飞过来,连带着酒水遍地洒落,猛地一甩头避开了。


    老头伸出他枯枝般的手,捏住长廉的下颌,拿出酒壶就要往里倒。


    长廉试着挣脱,却发觉这老头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力气。、


    走投无路之时,一个身影穿越漂浮的金属器具破空而来。


    比人先到的,是他的剑。


    蓐收箭指老头,看似剑拔弩张,但在老头看来,两人一个还没开窍,一个乳臭未干,完全构不成威胁。


    银蛇一扭头,蓐收的剑轰然断裂。


    连带着手猛地一震,蓐收的手随着这一下震动送入银蛇嘴里,鲜血直流。


    蓐收抽回手,笑着望向老头。


    银蛇缓缓抽出,长廉正思索着自己往哪逃,只听蓐收一句:“阿离,带他走。”


    空气凝固的一瞬间,一道寒光穿透雨幕。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虚空伸出,将长廉拽了进去。


    风羲回在灵空间里睁开眼,看着被拖入空间的长廉,缓缓松了口气:“差点来不及。”


    风羲回和岱极原本就不是要走的,他们离开城主府后,又借助风羲回放在房间里的法器连接灵空间回来了。


    这样一来,老头就会以为他们已经走了。


    ---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老蓐收的手腕上,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蟒蛇的鳞片在昏暗中微微颤抖,仿佛在“咀嚼”着刚刚吞噬的血液。下一瞬——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猛地钻入老头的皮肉!


    “呃啊!”老头惨叫声不绝,手慌乱地在身上摸索。却发现那条银蛇并未止步,而是顺着他的脊椎一路游走,宛如活物般潜入体内。


    骨骼的裂响自皮肉之下传出,脊背上鼓起了一道蜿蜒的凸起,银蛇在他的身体里疯狂蠕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你……!”老蓐收猛地喘息,眼中终于浮现惊惧之色。


    可还未等他彻底反应过来,银蛇猛然破体而出——


    它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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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不再是先前精巧的耳坠,而是一条长达数丈的银色巨蟒,锋利的蛇牙森然可见,躯体盘旋间带着金属的光泽,如同某种古老的神兽!


    它吐着猩红的蛇信,冷冷地俯视着曾经的主人。


    “怎么可能……”老蓐收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蓐收轻轻地抬起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金神的继承人已经选出了,你安心上路吧。”


    巨蛇猛然昂起头,张开獠牙,下一瞬,“嘶!”地一声咬住了老蓐收的肩膀!


    它用力一甩,鲜血洒落,老蓐收半个身子直接被扯裂!


    “呃啊啊!”老蓐收惨叫着,被蛇牙贯穿,半截身子挂在蛇吻之间,鲜血顺着鳞片流淌而下。


    “你……你……”老蓐收的嘴唇颤抖,伸手想要施法,可体内的金灵力却像被完全封锁了一般,他连最后的挣扎都做不到。


    “你……竟敢……!”


    然而,银蛇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它昂首一震,蛇躯猛然收紧,“咔嚓”一声,骨骼粉碎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清晰。


    蓐收站在一旁,眼神冷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轻描淡写地道,随即抬手一挥,银蛇猛地收口,一口将老蓐收的残躯吞入腹中!


    喉管蠕动,血肉尽数咽下,世间再无太华金神的前代家主。


    屋内血腥气弥漫,唯有银蛇盘踞在地,蛇瞳中仍残存着嗜血的光芒,似乎还未彻底平息。


    蓐收轻敲了三下风羲回留下的法器,灵空间的波纹悄然荡开,长廉等人的身影缓缓浮现。


    长廉定睛一看,目光落在蓐收的左耳上,银蛇耳坠正静静地缠绕着,安然无恙,宛如一件普通的饰物。


    他终于明白过来。


    其实此前一直都有暗示的,右耳带耳坠的是老蓐收,而左耳戴耳坠的是少年人。


    蓐收微微侧头,目光慵懒,似笑非笑。


    “你只解决了金神一脉的蛀虫,”长廉的目光沉了沉,缓缓道,“中支家族联盟那边怎么办?若是他们发现你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老家伙,会不会……”


    蓐收打断了他:“无妨,在他们发现我之前,都得死。”


    “对了,长乘让我转告,他在找你。”长廉说道,语气不疾不徐,“云中的事还没结束,半月之后,待一切安定,我定会前往昆仑长老会。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帮忙拖延一二了。”


    听到“长乘”二字,蓐收的目光微微一滞,眼底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收敛如常,淡淡笑道:“没问题。尧欢公主明日也会随我一同回去,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照看了。”


    “等等,明炔和玄石呢?”岱极像是刚刚想起,猛地问道。


    蓐收从容道:“三公子在找回补天石一事上立下大功,我自会如实向长老会禀报。希望明年的长老会,您的话语权能更进一步。”


    岱极摆摆手:“倒也不是在乎什么功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云中何时能收复。”


    蓐收微微欠身:“我会转告长老会,至于决策如何,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夜风卷起窗前的烛火,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他轻轻一顿,继而道:“夜已深,诸位,今夜好生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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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长乘已经找到了所谓的“死神” ,那繁复夸张的伞下面是熟悉的脸。


    “暮十一。”长乘有些震惊,但很快意识到这是谁的计谋。


    那个人想自己解决么?


    长乘转身就要回去,却被暮十一拉住:“今夜有雨,我们去灾民点安抚一下群众,顺便烤烤火嘛,外头冷死了。”


    长乘怒看他,却也无可奈何。


    是那个人的意思吧,还当自己是什么见不得血的小朋友么?


    长乘这样的正人君子,是永远也想不明白的——


    即便在那样病态的家族里成长期起来的蓐收已经千疮百孔,却依然不希望让好友看着自己亲手处理这样肮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