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楼外。


    河里爬出来的妖物至少有一层半的楼那么高,挥舞着不知哪来的的铁锤,那铁锤落在地上,砸出个大坑,足见其分量之重。若是人不小心被砸到一下,必是粉身碎骨。


    金天踏刀过去,却有一道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那妖被重重踢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甩出大锤落在地上,堪堪立住了身体。金天这才看清了那个家伙——


    火行,姬悬。


    黑发红衣的少年转头冲他咧嘴一笑,金天实在懒得搭理他,又迟到了,只知道迟到了来耍帅。


    姬悬见它站住了,再度迎着那家伙冲了上去。金天心中一惊,姬悬这小子有几成把握躲得过铁锤,不要命了么?


    那妖甩动着手里的锤子,已然砸了过来。姬悬反应迅速,闪身堪堪避过一锤,待它想再来一锤的时候,姬悬已经重重踹在它脑袋上,那家伙重心不稳,退后几步,似是又要立住,姬悬见状立马补了第二腿。那家伙重锤脱手,姬悬冲着他面上又是一拳,妖终于到了下去。


    姬悬顺势拔出长剑,带着火烧的长剑爆头了那妖。


    “又迟到了。”金天已经到了地面,吐槽道。


    “我只是懒得贪那两口酒。”姬悬半转过身,耍帅般痞笑道。


    “悬哥,我们都知道这里有妖哦。”东君落在房檐上,温柔笑道。


    “什么?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姬悬不满道。


    “也就你需要通知。”冯余吐槽道。这群人里,数姬悬最年轻,他察觉妖力涌动不及时,也是可是原谅的事。


    悬哥:收到一万点伤害。


    “妖还在楼里。”金天说着,金刀已经到了华清楼


    “东君,你去排查长安还有没有遗漏的妖物;姜垚,冯余,你们把街道上尸体处理一下。”


    几人得令纷纷走了,只剩姬悬在满是畜生尸体的街道上大喊:“等等我啊——”


    -------


    屋外。


    岱极倚在门口,一大堆话憋着想说。榻月已经去前面打点去了,今夜乱糟糟的,想来明日华清楼也不能迎客了。


    岱极想拍一下风羲回和她说些什么,却发觉她半跪在地上,一手扶额,显然是难受至极。


    岱极赶紧蹲了下去,但很快又手足无措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你……怎么了?”岱极小心翼翼问道:“我去把榻月叫来。”


    风羲回轻轻摆手,轻声道:“不必,消耗太大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我带你去休息。”岱极说。


    风羲回摆摆手,扶墙占了起来,却撞到了一个华冠贵衣之人。风羲回恍惚许久,才发觉这位是当今天子,启皇帝。


    启皇帝搭了把手扶着风羲回,但很快被岱极拉了过去,警惕地盯着启皇帝,仿佛他是什么下一秒就要吃了他们的狮子老虎。


    “重黎三公子。”启帝一眼便认出了他。


    岱极瞪着他,全然没有自己正在人家地盘上的样子。


    启帝忽的一笑,道:“今日之事不与你论,但你身边这位朋友看起来不太好。”


    说着,他朝屋子里喊道:“泰逢大人。”


    泰逢老头闻声而出。


    “这位看起来不太好,劳您为她诊断下。”启帝说道。


    “我带她往旁边去,您进去就好。”泰逢说道。


    这两人一个是东夏的皇帝,一个是东夏最老的国师,真说起来,还真没有什么位置高低之分,于是日常里互相尊敬着。


    岱极却不肯让启帝进去。


    启帝看着挡在面前的人笑了:“云中还是东夏的。”


    岱极愣住了,他以为启帝会用强制囚禁他再告知太华这样的由头制止他,谁知他竟用云中么。


    “阿河也是朕的朋友,朕不会对他如何的。”启帝说道。


    岱极这才让开了。启帝进入“和穗”屋子,泰逢老头已是白发苍苍,却是一把打横抱起了风羲回,进了隔壁的屋子。


    岱极守在两扇门前,一边细语轻声听不真切,一边金光闪过,又在交谈。


    风羲回的确是消耗过大,但并非仅仅因为刚才的群体催眠,而是她此前不断占卜的缘故。


    三年前玄石出现在长安,连带着还有天枢的踪迹一并出现。如今代表玄石的魁星闪耀,她知道天枢必定也出现了。于是不断问天命,解出神谕是极度耗费精力的事情,加上她本没有打算在这里暴露自己的实力,扮猪吃老虎的戏她还没演过瘾。


    泰逢依旧是指尖金光跃动,在她额间落下,风羲回的窒息感好了许多,待她呼吸平稳下来,泰逢便开口问道:“你是白泽的弟子?”


    “先生带着读过几本书,算不上弟子。”风羲回笑道。


    “白泽以博学闻名,读过几本书,便是知晓天下事了。是他让你来长安的吧?”泰逢投来赞赏的目光。


    “先生说我体弱,而长安灵气最盛,说是长安能助我养生。”风羲回笑道。


    泰逢坐在茶桌旁,华清楼每个屋子都放的是江南上好的茶,只是当下有壶有茶,却没有热水。


    今夜太乱了,仆人大都被吓破了胆,别说热水了,戏台那边都没收拾呢。


    风羲回一下子明白过来泰逢的意思,往火炉那轻轻一点,凭空生了火。


    “你还会术法。”分明是泰逢意料之中的,却还是夸赞的语气。


    “先生随手教的。”风羲回依然是半遮半掩地回答。


    “在长安多久了?”


    “三年。”


    “你叫什么名字?”泰逢又问。


    “风羲回。”


    “羲回,是个好名字。我听说地之极北是北溟,那里的盛夏被称为每年永夜的背面,那时最盛大的阳光季节,这时候长有独角的大鱼也会回归无启东边的海。在无启逐鲸一族的语言里,羲回这个名字寓意着“阳光下的回归者”。”泰逢感慨道。


    风羲回不知道说什么,恰好水开了,于是提了壶,泡茶。手法娴熟地提高壶,倒掉第一次水,而后再注满水,轻敲三下茶壶盖便提起来分入茶杯。双手推到了泰逢面前。


    泰逢接过茶,爽朗笑道:“我已经老了。”


    风羲回抬头看着面前这位白须的老叟,方才抱起自己的也是他,若非这副容颜,他的体态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个老人。


    “阿河是我唯一的徒弟,六年前一病要了他半条命。五行司的几位,启帝必定要他们留守长安。你若是问过天意,就知道如今天下,大乱将起。”泰逢顿了顿,继续道:“你们是要拯救天下的人呐。”


    风羲回这边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老头煽情半天,最后说出一句“你们是要拯救天下的人呐”是要闹哪样,这也太违和了。


    “先生高看我了,羲回顽劣,担不起这大任。”风羲回掩面咳嗽许久,回答道。


    “你是追着玄石来的吧?昔日女娲用补天的五色石封印了凶神众信徒,用不周囚禁了恶妖,这才使人间安宁。可不知为何。五色石散落各地,不周封印下是否有昔日水神尚不可知,但不周封印打开必是天下大乱。”泰逢忽而收敛起笑意,认真道:“这些你都知道的,不是么?”


    “羲回此来,的确为此。冰川不断南移,最先苦的是无启百姓。”风羲回收了嬉笑的样子,认真道。


    “阿河久病,我只有一事叮嘱,他必须先去上申看过才能动身。”泰逢说着,拿出一块玉牌,递给风羲回。


    风羲回看着手里这块干净的玉牌,看不出玄机来,上面无字无画,如何能辨别身份。


    “你且带去,山人会放你进去的。”泰逢说完,起身离开了。


    -------


    “和穗”屋内。


    长廉坐了起来,看着眼前锦衣华服的启帝。已是微服出巡的低调服饰,却依然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也许是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活,把这种雍容华贵的感觉腌入味了。


    “你倒是年年都要回来看看你老师。”帝启说着坐下了,言外之意就是年年都回来看看老师,却不来看他一次。


    “恩师如父。”长廉并不看他。


    “你若是愿意,回到长安,我向你保证,三年之内,你就是大将军。”帝启说。


    “长廉闲散惯了,不适合朝廷生活。”长廉却说。


    “你还在生我的气?”帝启问。


    “长廉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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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事我的确有愧于你,但那是我所能做出最好的选择。”帝启说。


    “陛下身边已有五行司,妖物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长廉闲散惯了,的确不喜欢朝廷生活。只是长廉斗胆问一句,长安怎么会有妖。”


    妖来得的确蹊跷,再怎么,也不该直接出现在长安。


    “孤虽不是神遗,但长安,乃至于东夏,不能成为他日战争的牺牲品。”帝启镇声道。


    长廉已经有了答案。


    长安养着一些畜生,意在训导它们。正是长安养了妖,才叫奸人有机可乘。畜生终究是畜生,一经引导便暴乱。的确,东夏神遗最少,修仙天分也比不上太华。若是哪天太华,或是无启对东夏有了想法,那时他们如何自处。


    东夏如今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这样一块好地,凭什么给一群人类占据。


    “阿河!”帝启喊了句小名,仿佛这样他们就还是那对在皇宫里无忧无虑的叔侄。但他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噎住了,空气里静的像是要滴下水来。


    长廉等了片刻,帝启依然没有后文。


    “长廉如今孑然一身,只是想于天地之中寻自由之道。若您念着旧情,来年我回长安便顺道看看您。”长廉道。


    启帝无言,起身离开。却给长廉留了袋金子。


    “阿河,如果累了还没找到你所谓的道,就回长安来休息;如果找到了你的道,就回长安来说给我听。任何时候遇到困难了,神鸢传信,我尽我所能帮你。”


    这是帝启对长廉说的最后的话。


    人都散了,今夜却注定是无眠了。岱极想要合上窗户,就在这一瞬间,


    西边一束金光直破云天。


    金光渐弱,厚重云层被破开,向下卷出云圈,清晰无比。


    那是开阳的位置。


    【长安事后记】


    长安的畜生尽数铲除,新建了天门一派,分在东夏各地,为有天赋修仙者提供衣食,也收录东夏神遗。三大神遗游城,为的是安抚民心。


    引起妖物暴乱的是幻术师方青,在混乱中偷走了长廉的补天石,已经逃亡西边。金天在宴会之前抓了一个太华的家伙,那家伙却自杀了。不过从他袖子里找到的银针,与公孙敖尸体上发现的一致,可以断定他就是凶手。


    长廉叹了口气,终究无言。


    “去开阳么?”岱极问道。


    长廉轻轻点头。


    “飞舟已经尽数飞走了,我们得骑马去了。”岱极可惜道,他实在不愿意马上颠簸。


    “还有飞舟等着的,榻月砸了不少钱为我留了一架。”长廉笑道。


    “山为的?”岱极立刻就想到,三年前为他们停留的飞舟,也是山为的。


    长廉点头道:“是啊。这一位只要给的钱够多,什么都做。”


    岱极一时无言,只是顺着长廉的目光望向窗外。


    远山在日光里留下一条长长的线,若不知道那里的是群山,很容易错认成云层。


    “长岱。”长廉忽然说道。他突然理解了岱极送的玉刀上的两个文字。


    “你那刀上的文字,是长岱。”


    太华古文字多象形。但多为单音节的字。“长”和“岱”两个字连起来并不会看起来像远方的山,这是岱极自造的两个字。


    自梧闲楼向西望,每个太阳热烈的中午,远处长长的连绵的群山,在日光的淹没下才会有的绮丽色彩,仿佛一根金线穿插在天空中。


    那是一幅画,也是岱极胡诌的“太华古文字”,但现在那到底是不是太华古文字已经不重要了,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文字。


    那日长廉在屋子里修养,看窗外远山逐渐显出山的形态。天与山的相接处是厚重的云层,留下了一道缝。自那道缝里,开出万千金光,仿佛盛大王朝的开端。西下的阳光肆意铺在云层上,染得整个天空都是金红色。


    直到晚霞慢慢褪去,天边金光消散,露出青色与黑色的渐变相接。在那样的天空下,远山的黑色剪影变得沉重,月亮顺着山脊线往上爬,在山尖短暂停留后悬在空中。


    入夜,天空中渐渐多了厚重的云层,许是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