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屿当场甩开他的手：“滚蛋，有病就去治。”


    说完他快速上楼，方闻舟没有追上来，看见他离开后顾时屿给方隐年回去电话。


    电话打通的时候，他什么也看不见，每秒的沉默都像是一种凌迟，顾时屿在煎熬中猛然意识到，他的心情早就随着对方走了。


    在听见方隐年说“下一次很难再信任”这句话时，他的心像是被人攥紧，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被判入寒窖，冷地无法呼吸。


    坦诚的话呼之欲出，顾时屿犹豫了。


    见过他爱自己的眼睛，便恐惧知道真相时可怕的眼神。


    他也知道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那就是等方隐年回国，两人见面时好好坐下谈一谈。


    他兀自出神，方隐年在电话那头眉头越皱越紧。


    他敲了敲桌面，对顾时屿说：“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顾时屿猛地回神，看向手机。


    “突然失联，现在打电话又走神，”方隐年问他，“顾时屿，你就是这样谈恋爱的？”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


    方隐年淡淡瞥他一眼，这时有人敲门——“方医生，有患者。”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听见了，还在低声解释：“我刚刚灵魂出窍了，没有走神……”


    方隐年都要气笑了，奈何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我先处理患者，有事的话你挂电话。”


    说完，他把手机放到一旁，让门口的人进来。


    “方医生，布莱斯说他的头又痛了，让你再给他开点药。”


    方隐年下意识望向手机，镜头那边的人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方隐年挑了挑眉，移开眼，问进来的男人：“上次的药吃完了？”


    布莱斯手舞足蹈地喊道："对啊！你真是神医！吃完药后我一点都不疼了！"他兴奋地凑近，"所以我又来找你开药了！"


    站在一旁的尹惜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她紧紧抿着唇，强忍住笑意。方隐年抬眼与她视线相交，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你可以停药了。”方隐年说。


    “为什么？我觉得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要不我脱衣服你帮我检查一下吧。”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让他噤声，布莱斯瞪大了眼睛扭头问尹惜：“刚刚奇怪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尹惜站的远没听见，但方隐年听到了。


    方才的郁闷忽然横扫，他勾起嘴角。


    这倒让布莱斯看呆了，“方，你终于对我笑了……”


    方隐年瞬间收起笑脸，和他说：“你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你还没有给我开药呢！”


    “你没有病，布莱斯。”方隐年打开病历调转电脑给他看，“我给你开的药，只是维生素而已。”


    被当面戳穿，布莱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没想到对方早已识破自己装病的把戏，索性坦然承认：“没错，我是装病了。”他声音渐低，“之前你用有男友的理由拒绝我，但我观察你身边并没有出现恋人，所以我才想着多靠近你，我特地从智利一路随行你去南极，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一旁的尹惜直接目睹大型示爱现场，她好心提醒：“这位先生，我还在这里呢。”


    “那又如何，”布莱斯坦白心意后更加无所畏惧，“反正我都说出来了，方，请问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他不愿意。”


    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从角落传来。布莱斯这才注意到那部亮着屏幕的手机，脸色骤变：“你在直播？！”他猛地转向方隐年，眼中满是震惊。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隐年没发现镜头前面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你误会了，我在打电话。”方隐年对布莱斯说。


    “他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布莱斯问道。


    不等方隐年回答，电话那边又传来声音，顾时屿用中文说：“方隐年，跟他说你不愿意。”


    方隐年没注意看屏幕，随手拿起手机，故意让顾时屿去拒绝布莱斯：“你和他说。”


    就在手机即将转过去的瞬间，他余光扫到屏幕，他猛地将手机反扣，布莱斯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残影。


    “顾时屿，你是不是欠收拾？”


    “你到底拒不拒绝？”


    听不懂中文的布莱斯满脸疑惑地看着两人对话，站在不远处的尹惜更是拼命抿着嘴，肩膀都止不住地颤抖，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方隐年对布莱斯说，他特地强调，“我说过很多次，我有男朋友。”


    “他又不在身边，恐怕感情也很难维持吧？”布莱斯说，“我不同，我可以一直陪你在海上航行。”


    “咚”


    视频被挂断了。


    方隐年彻底黑脸，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一把扯下白大褂甩在桌上，白色纽扣砸在桌面发出“砰”的声响。他眼神凌厉，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之前不对你说重话，是顾及你是病人，而我是医生——”


    “现在你给我听清楚，我有爱人，这辈子都不会出轨。听懂了就滚，听不懂...“他冷笑一声，“照样给我滚。”


    “尹惜！带他出去。”


    布莱斯从未见过这样的方隐年。在他印象里，这位医生向来保持着绅士风度，即便他多次纠缠告白，也始终没有给他难堪。可今天，仅仅是一个电话，就能让他彻底变脸，布莱斯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方隐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是真的输了。


    “你不用这样，”布莱斯拒绝尹惜的靠近，“我自己会走。”说完，他又扭头对方隐年说，“只要你回心转意，我会一直等你的！”


    “哎我去！”尹惜急得家乡话都说了出来，“祖宗，赶紧跟我走吧！求你了！”


    诊疗室终于恢复平静，方隐年坐回原位，盯着那件白大褂出神，过了一会他才捡起套回去，整理好着装后，一脸严峻地再次给顾时屿打去电话。


    这次轮到他看天花板了。


    方隐年绷不住了，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方隐年试探性喊他小名：“小屿？”


    小屿没回答，还是天花板。


    “Lyman.”


    对面冷哼一声，天花板换成了白色的床单。


    “病人被我赶走了……”方隐年故意拖长语调，“要是投诉我的话，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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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诉个屁！他骚扰医生还有理了？”


    方隐年勾唇，小猫咬饵了。


    “但我作为医生，出言不逊总归是不好。”


    “那就能任由他恣意占用医疗资源，随意装病了？”


    “当然不行，所以我特地脱了这身衣服警告他，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他看看，没有医生这层身份的约束后，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顾时屿终于从镜头中露出脸庞，神色认真地看向方隐年：“方医生，你这样做也不对。”他顿了顿，语气颇为郑重，“不能因为这种人，搭上自己宝贵的医疗职业生涯。”


    “所以，你消气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分，才说道：“我又不是生你气。”


    “哦？”


    顾时屿彻底不说话了。


    “不生气了？”


    “嗯。”


    方隐年点点头：“那好，该来算一算别的账了，方才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


    顾时屿别开眼，声音不大却直白得很，“现在也没好好穿。”


    方隐年呼吸一滞，喉咙不自觉滚动，声音变得沙哑：“顾时屿，你是存心要勾我？”


    “对啊。”顾时屿在电话那头大方承认，“要不然你能这么快解决布莱斯？”


    说着，镜头缓缓下移，他特地换了件黑色衬衫，故意解开三颗纽扣，露出锁骨和一大片胸膛，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在黑色衬衣下显得格外迷人。


    方隐年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镜头，喉结微动。


    镜头被放远了些，里面的人忽然攥起衣角，对着镜头将那点布料轻轻咬住。


    镜头外的方隐年眸色渐深，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这时，尹惜去而复返：“方医生，我来拿布莱斯的病历。”


    方隐年伸手盖住屏幕，轻呼了一口气，声音沙哑。


    他说：“真拿你没办法。”


    随后，两人挂断了电话，方隐年低下头，看着某处，一时无言。


    远在Z国的顾时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此刻也备受煎熬。本意只是想逗弄对方，却不曾想到自己深陷其中。连续多日未能纾解的渴望，让他几乎溃不成军。


    他点开方隐年先前发来的语音，低沉的嗓音从听筒缓缓传出来，仿佛他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


    ｛准备上船，这次住的是901｝


    ｛房间和之前一样没有变，沐浴露也是虎头茉莉味的｝


    ｛今天在福克兰群岛，看见一个企鹅扭来扭去，很好笑，很……像你｝


    ｛很可爱｝


    ｛Z国今天什么天气，下雨了吗｝


    ｛乔治亚岛没有下雪，还是一如既往的白天｝


    ｛看不见黑夜，一天变得很漫长｝


    ｛今天第10天航海日｝


    ｛船上病人很健康｝


    ｛准备去打壁球，这里的球拍没有国内的好用｝


    ｛冲锋队开发了新的登陆点，很漂亮｝


    ｛勒梅尔水道的冰化了｝


    ｛Z国还冷吗｝


    ｛接电话｝


    ｛顾时屿｝


    “咚”


    新的语音信息传来。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