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翌日傍晚。


    一栋郊区别墅内。


    方隐年坐在沙发上，毫不留情拒绝方若南的提议。


    “为什么？”方若南不能理解，“你不是对他有兴趣吗？我这给你制造机会！”


    “不需要。”方隐年说。


    今晨他接到方平的电话，说是难得他回国，大家一起吃顿午饭。


    方隐年提前半小时到了，寒暄过后他便上了三楼书房。


    谁知方若南也来了书房。


    两人聊起顾时屿，方若南说她可以帮忙。


    “我能帮你约他吗？”方若南问。


    方隐年直接拒绝。


    顾时屿，始终是个谜。


    身上太多秘密，一时半会解不开。


    “真不要？”方若南又问了一遍，“他刚刚还发信息约我…”


    方隐年眉头微蹙，“约你？”


    “嗯，”方若南也有些不解，“那天他走的着急，我们也没多聊什么，他突然约我——”


    方若南顿了顿，假装不经意说道，“他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说完她又偷瞄方隐年。


    只见他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看见自家小叔铁青的面色，方若南偏过头，嘴角咧到后槽牙，硬生生忍着没笑出声。


    过了好一会，她才收起笑容，状似苦恼的自言自语：“唉，他非要约我，我怎么办呢…”


    “咳。”方隐年清了清嗓子。


    方若南立马关心道：“小叔，你怎么啦？”


    方隐年正欲开口，这时，书房门打开了。


    “下楼吃饭！”来人是方若南的亲哥哥方闻舟，个子不高，从小被母亲溺爱长大，面对长辈可谓毫无礼貌可言。


    “你叫人了吗？”方若南点他。


    方闻舟“切”了一声，“要不是妈妈非让我上来，饿死你们我才不管！再说了——”他瞪了一眼方隐年，“他就比我小五岁，我凭什么叫他叔叔？”


    方隐年不当回事，说他，“没大没小。”


    “你！”方闻舟气的牙痒痒的，眼神恨恨的盯着方隐年。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方闻舟更是没把方隐年的辈分放在眼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相差无几的岁数，他偏偏比方隐年矮一截！


    方隐年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方隐年！你给我等着！”


    一旁的方若南翻了个白眼给自家哥哥，嫌弃的说道：“真莫名其妙！就你这样的，出门可别说是什么星座的，你自己一个星座！”


    “方若南！你到底跟谁一个妈的？！”


    方若南耸耸肩，无所谓的说；“我是垃圾桶捡来的…”


    方闻舟两眼一翻，差点气的原地晕过去。


    饭桌上。


    除了方平和妻子胥华漫笑容满面之外，剩余三个人都是黑着一张脸。


    方平给方隐年夹了个鸡腿，“难得回家，吃个大鸡腿！”


    胥华漫也夹起一个鸡腿塞进方闻舟碗里，“乖儿子，你也吃！”


    “那我呢？妈妈？”方若南看着两人碗里的大鸡腿，“凭什么我没有？”


    “两只鸡！”方平又挑了另外一个鸡腿塞她碗里，“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天吃不饱似的！”


    方隐年不爱吃鸡腿，转头就把鸡腿夹给方若南，方若南笑嘻嘻的说：“谢谢小叔！”


    方闻舟看妹妹装模作样，嘴角一抽，阴阳怪气的学她说话，“谢谢小叔～”


    啪！方若南放下筷子，骂道：“方闻舟！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对是吗？！”


    方闻舟“切”了一声：“搞笑！真搞笑！我都不屑，不屑好吗？”


    方若南开始撸袖子，眼看两兄妹又要打起来，胥华漫连忙劝架：“好了好了，赶紧吃饭！”


    胥华漫又叹气道：“每次吃饭都要掐一顿！早知道当年看过八字再生你俩了！”


    “她后来的，不关我事！”方闻舟说着还当着方若南的面耸了耸肩，一副有本事就来打我的架势。


    方若南当场气炸了，什么淑女通通抛诸脑后，她指着方闻舟喊道：“凭什么！你不过就比我先出来一年——”


    “嘎吱”！


    椅子用力往后滑动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方若南闭上嘴，大家都看同一个方向。


    方隐年站了起来，声音平平：


    “吃完了，先走了。”


    “…………”


    方隐年说走就走，大家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


    等人走出门口，胥华漫才责骂两兄妹，“天天吵天天吵，都没有一顿饭是能好好吃完的！”


    不对付的两兄妹暂停吵架，互相哼了一声。


    方平没说话，起身走出去。


    方隐年站在门口的院子，似乎料到方平的到来，他并不诧异。


    方平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外套，萧条的身影站在雪地中，他对方隐年说道，“陪大哥走走。”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大衣的黑色扣子。


    此时，胥华漫拿着外套出来帮方平穿上，又对方隐年笑笑，“两兄妹从小这样，你见谅……”


    方平朝她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胥华漫走后，方隐年将手揣回兜里。


    昨天一场大雪下的格外的大，别墅的小区积雪已深，除了道路清理之外，两旁皆是茫茫雪色。


    别墅区入住率不高，又是天寒地冻，只有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整条路上只剩两人的脚步声。


    直到走到拐弯的地方，方平在一棵银杏树前停下脚步。


    树的枝叶已然凋零，枝桠覆了一层白雪。


    方隐年认得这棵树，方平经常会来这里，在树底下的椅子坐上片刻。


    “这片老小区没什么人住了，”方平说，“知道我为什么不搬走吗？”


    方隐年知道。


    “三十年前，爸爸亲手种下这棵树，妈妈和我说…”方平声音嘶哑，扭头看着方隐年，“她希望你能像这棵银杏一样茁壮成长…”


    方隐年垂眸，方平不是第一次和他提起这件事。


    他从来都是安静的听着。


    方平意识到自己又旧事重提，他囫囵抹了一把脸，不再说刚刚的话题。


    方隐年有些发怔。


    他看着方平，觉得曾经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有些佝偻。


    方隐年忽然说，“哥，你有白头发了。”


    方平抬头望着那棵银杏树，叹道，“哥老了！”


    “公司上上下下的事情我都管不过来了，”方平说，“你有没有打算回来接手？”


    方隐年没说话。


    “小舟马上就要成家了，但脾性还跟孩子一样，没有你稳当，你要是愿意，就把船上的工作辞了……”


    “不了。”方隐年说。


    方平一时语塞，长叹了一口气。


    年年问，年年一样的答案。


    方隐年回去不久，接到了好友况盛的电话。


    “回国了，来兄弟酒吧喝两杯？”


    “行。”方隐年出乎意料没有拒绝。


    “真是难得啊！我把地址发你！晚点见！”


    入夜。


    方隐年打车去到酒吧，服务员直接带他去了VIP包厢。


    新装修的包厢隔音做的很好，将外面震耳欲聋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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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彻底隔绝。


    桌上早已醒好红酒。


    黑色大衣挂在门后。


    方隐年在红色的真皮沙发落座，身着深灰色的高领针织衫，加上黑色休闲西裤，与明艳的颜色形成强烈对比。


    不到一会，有人推门而进。


    “Hey！bro！”况野握着拳头和方隐年碰了碰，“真是好久不见了！”


    “最近怎么样？”况野问他。


    “老样子。”方隐年答。


    “天天在船上，就没点艳.遇什么的？”


    “没有。”


    “真无趣啊真无趣……”况盛替好友感到悲哀，他拿起醒酒器给方隐年倒酒。


    方隐年握住杯梗，抿了一口红酒，毫不留情评价：“一般。”


    “……我这小酒吧，能给你喝2000年的大拉菲你都该偷笑了，竟然这么挑？”


    方隐年向来就挑，他忽然想起来，问况野：“家里那几瓶罗曼尼喝了吗？”


    况野眼神一眯，警惕的盯着方隐年：“你竟然敢打我家罗曼尼·康帝的主意？！那是我的老婆酒！我爸留着给我结婚的，不过——”


    况野顿了顿，颇为慷慨的说，“你要是什么时候娶老婆，我倒是可以匀一瓶给你…”


    娶老婆。


    脑海忽然浮现一个身影。


    “也不是不行。”他脱口而出。


    况野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转性了？还是有新欢了？”


    方隐年一噎，“没有。”


    “那就是想开了？不找你心心念念的Lyman了？？”


    “……”


    况野自觉说错话，“兄弟我的错！不应该提你伤心事的！”


    说完他又倒了一杯酒，“怪我！当年要不是让你参加那场紧急救援，你也不至于要坐船回去…”


    “不怪你。”方隐年说。


    许是喝了些酒，况野叽叽喳喳一直说个没停，他对方隐年的遭遇耿耿于怀，拍着胸脯给人保证，“我一定给你找个比他更好的！他什么东西……竟敢甩我好兄弟！”


    “谢了，”方隐年说，“但不用。”


    况盛还想说什么，门铃声响起。


    一个男服务生推门而进，手上端着果盘。


    况野一眼就看到对方，他冲方隐年挤眉弄眼，悄声说，“兄弟给你物色一个！”


    方隐年话未说出口，只见况野已经吊儿郎当把脚架在凳子上，朝人招手：“欸，你过来，我瞧瞧。”


    服务生知道他是老板，犹豫一会把果盘放下，走了过去。


    况野忽然伸脚，服务生绊了一下，直接跌坐方隐年怀里。


    方隐年眉头紧皱，刚要往旁边退开，这时——门铃响起了。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顾时屿，他穿着一身黑色骑行服从门口进来。


    他看见方隐年也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拿着叉子冲男孩摇了摇，“小鹤，你忘拿这个了。”


    摔倒的男孩已经从从方隐年怀里爬起来了。他看见门口的人，显然也很意外：“时屿？”


    方隐年拍拍衣服，淡淡扫了两人一眼。


    名叫小鹤的男孩原名是祝鹤。


    他怕方隐年因为刚刚的举动生气，连忙从顾时屿手里接过叉子，放在果盘上，欠身道：“请慢用。”


    然后他转身拉着顾时屿出去，方隐年由始至终没说话，目光落在两人牵手处。


    况野有些迷糊了，疑惑道，“这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刚进来那个男的没穿工服吧？”


    “感觉有点眼熟…”说着他又扭头问方隐年，“你认识吗？”


    方隐年面无表情，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