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黑白无常嫌弃的模样，玄鸟替王隽抱不平道：“就算这是从垃圾场捡的又怎样？我就喜欢！”


    “你是食腐动物，自然什么都能吃。”白无常冷笑一声，“毕竟我们也对你在地狱进食呕吐物的壮举有所耳闻。”


    王隽回想起在地狱时，玄鸟为了帮自己清理业海的呕吐秽物的情景。她强压下胸腔的恶心，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玄鸟不服气地叫嚣道：“你以为这是我想吃吗？那还不是为了王隽的脸面？要是大家都知道是她吐的，还不都笑话她？”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又看看王隽。


    王隽闭眼苦笑：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好吗！


    玄鸟急于为她找补回来，慌不择言道：“再说了，王隽吐的可是——”


    黑白无常竖起了耳朵。


    王隽一把掐住它的嘴巴，哈哈一笑：“不要解释了，简直是越描越黑……”


    她岔开话题道：“既然两位都来了，何不现在就尝尝我带的糕点？我保证你们喜欢。”


    王隽手捧着礼盒，里面摆满各色花样的点心，令人食指大动。


    白无常细长的手指轻捻糕粉，“许久不吃人间的食物了。”


    在王隽期待地注视下，他咬下小块含在口中，久浸尘霜的眼睛有了几分温度。


    “味道……确实不错。”白无常脸上难掩怀念之色，“比我为人时所尝的味道还要好。”


    “现在糕点的制作工艺更好，口味也更多了。如果您喜欢，我下次去人间出差再买些。”


    “我也要！”


    黑无常嘴里早塞满了梅花糕，含糊不清地蹦出几个字。


    “我很久不吃人间的食物了，这糕点现在人人都吃得起的么？”


    “大部分是。”王隽纳闷道。“我以为您知道的。”


    “我不是在晚上出差，就是去收服恶鬼，哪儿有这个时间？”黑无常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再说，我们也不需要食物。”


    “其实偶尔尝尝也无妨，对吧？”王隽笑得格外开心，“我还带了一些茶，来点儿试试？”


    黑无常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掌，白无常则无奈摇头。


    他似笑非笑：“你很想让我们感受人间烟火的滋味？”


    王隽笑笑，不置可否。


    “只要不是从垃圾场捡的就成。”


    黑无常抱怨道：“阎王爷也是小气，自己私藏的茶谁都动不得。出去一趟，连殿里的宝贝差也跟搬空似的不见……”


    “阎王爷出去了？”王隽好奇问道。“他也需要出差？”


    “咳咳。”


    白无常似乎被糕粉呛住，轻咳了几声。


    黑无常递上水，打住王隽的追问，“不过是与其他阎王商议给天帝诞辰的贡品，这有什么好说的？”


    “咱们阎王爷真是当了万年老六啊。”


    王隽若有所思地感慨。


    玄鸟早馋得直流口水，不满地说：“他们后来的，怎么倒先比我早吃上了？我的呢？”


    “别急别急……”王隽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小包，放在它的鸟喙下。


    玄鸟面无表情地移开鸟食，“你竟敢敷衍我。”


    它跳起来要啄她的头发，王隽这才变戏法似的现出精致的包装盒，紧密封闭的盒子挡不住浓浓甜香，引得黑白无常也好奇地看过来。


    “这可是专门给你订制的口味。”王隽见玄鸟还不信，急着解释道。


    玄鸟这才抬起眼皮子，往里头扫了一眼。


    黑无常上前凑过去：“不知道我有没有……咦？”


    他面露难色，“这都是啥玩意儿？”


    里面确实是为玄鸟专门定制的糕点，不然除了它，谁还能咽得下这虫样的点心？


    王隽颇为自得，“还是我对你好吧？”


    玄鸟敷衍点点头，“好，好得很。”


    王隽见白无常浅尝辄止，再没动过糕点，便打趣他：“老白怎么不吃了？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给你下毒吧？”


    “你有这个胆量？”白无常轻笑，“我是怕你别有所求。”


    “怎么会？老黑老白对我恩重如丘，我就是想报答二位。”


    王隽义正言辞道。


    “咱们还不知道你？别卖关子了。”


    黑无常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都习惯了。”


    王隽不想在大家吃得尽兴时谈论公务，奈何他们自己都不介意，自己索性直说了。


    “我走之前给你们看的方案……”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你们觉得怎么样？”


    “扯淡。”黑无常言简意赅。


    王隽：“……”


    “阎王觉得不错。”白无常补充了一句，“但不是第一份方案。”


    王隽暗暗松口气。


    她呈上去的方案共有两个：第一个《地狱改造浴汤的畅想》以及她真正想做的《地狱改造计划》


    不得不说，给地狱划分浴汤休闲区的提议确实扯淡。


    但不扯淡，怎能衬得第二份方案的高明？


    “老白，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十拿九稳了。”王隽自信满满。


    “话还是别说太满。”白无常想起那搬空了的阎罗殿，暗暗叹息。


    想起阎王从其他阎罗殿回来满脸疲惫的模样，便知道谈判的结果不够顺利。


    “那各位先吃着，我去探探口风。”王隽抱着另一个食盒就向阎罗殿小跑而去。


    阎罗殿中，阎王似乎等候许久，手指已经不耐烦地在Ipad戳戳点点。


    “阎王爷。”王隽从门框露出小脑袋，眼睛眯成月牙。“好久不见呀？”


    阎王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随即露出欢喜。


    “这次出行如何？可修炼的有成果了？”


    “差点儿……差点儿就不想回来了。”


    王隽的话在嘴里拐了个弯，还好没把差点死了说出来。


    阎王了然地点头道：“平安回来就好。”


    “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特产。”王隽将一大盒吃食和茶叶奉上，“这千百年来也多谢您照顾了。”


    阎王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喝上你的茶。”


    “只要阎王想，王隽一定亲自采摘春天最鲜嫩的茶芽，给您做最好的茶叶。”


    “听着好是好。”阎王的话一顿，“你最近对大家伙似乎好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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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王隽，“是因为你就要走了吗？”


    “大家对我的支持，王隽都记在心里。不论是否留在地府，也该回报大家的。”


    阎王看着老黄历上画红圈的日子将近，


    “也难怪你这么着急了。”


    他将密封的文件拿给她看，


    “前些日子我与其他阎王已经协商过，我们一致决定先按照你说的，在地狱里划分一片区域，作为‘恶人’改造的实验基地。”


    “这……”


    王隽本以为自己去天界前还要将计划改一改，不曾想阎王竟然和其他阎王都拍板，把方案落地了？


    “本官之所以愿去找其他阎王协议，并非因为你。”


    阎王郑重强调道：“其他阎王愿意为你的方案广行方便，也并非因为本官。而是你写的方案里，有一句话打动了我们。”


    “任何人不该因为时代法律的局限性而受到过量的惩罚。”


    阎王欣慰地抚摸长须，“王隽，大家都想看看，你能不能实现我们追求的正义。”


    在经历过方案改来改去的折磨后，王隽第一次感受到一路绿灯的畅快，这褒扬令她听得仿佛在云里飘飘然。


    阎王没有立刻给她泼现实的凉水，而是等她踏踏实实落在地上，才为难地开口。


    “但是你要知道，如果被天界知晓此事，即便我们本心为善，也难逃其咎。”


    王隽也想明白过来，风险这么大的事，其他阎王怎么可能就这样同意？


    “阎王可是与他们做了交易？”


    环顾周围空空如也的阎罗大殿，她忙追问：“您把珍藏的物件全给他们了？”


    “我们是不能行贿的，所以这只是朋友间小小的赌约。”阎王不以为意。


    “就算……就算要付出代价，也该由我来，而不是您！”


    “得了吧，你现在能拿得出什么？”他调侃道。“几个方案？还是几个鬼点子？”


    虽然其他阎王确实有想要人的想法，但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既然你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馈赠，那么就向我做一个保证吧。”


    王隽愣住了，“阎王爷，虽然我知道您有意放水，但这也太明显了。”


    阎王好笑问道：“你觉得保证就是画大饼？”


    王隽认真地点点头。


    “你前去传道的世界里，什么最有力量？”


    “法术？”


    “是语言。”


    “哦……我确实很擅长……”


    王隽以为阎王要拐弯抹角骂自己耍嘴皮，撇了撇嘴。


    “语言并非油嘴滑舌，蛊惑人心。”


    阎王盯着王隽道：“之前你去万妖国传道，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人们依旧守序善良。起初我还纳闷，传道为何如此有效，能让人人向善？可为何以前天界管辖的世界，善恶不明？”


    见王隽越来越紧张的神色，阎王得意一笑。


    “所以我怀疑你用自己的法力和密语在这个世界创建了新的天条。”


    “……您怎么会知道？”


    阎王笑笑，难掩眼中凄然之色。


    “因为本官见过，做这事的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