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次空间内，一龙一仙的影子交缠死斗，直至日月交替了又一个轮回，那个小小的影子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就跑不动了？”龙耀祖化出的龙形渐渐逼近，龙须也得意摆动起来。


    “方才听你口出狂言，我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呢。”


    “你不会战斗，法术用得也不怎么样，现在想来，我对你的忌惮简直是高估了你。”


    王隽用力握住手中的棒槌，借力扶站了起来。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她只是笑着：“正所谓无招胜有招，你根本猜不出来我下一秒会做什么。”


    龙耀祖：“……我确实不知道，但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你没有机会了。”


    四周升起茫茫白雾，阴狠的笑声如暗潮涌动，王隽难以辨清声音的来源，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自己的腿脚方才受了伤，恐怕难挡他的偷袭。若不再想法子，自己只怕真的要葬身此处了。


    趁她分神时，刀锋似的爪尖从迷雾中扑来，抓碎了她分身留下的残影。


    “反应还挺快。”龙耀祖不屑道。“不过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哼，就算是百个千个你也一样是送死。”他吹了吹爪尖的灰尘，“解决你们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


    “那如果是百千万亿个我呢？”王隽现身，步步向他紧逼，满脸势在必得的模样令龙耀祖感到疑惑不解。


    “那是佛界的说法吧？是不是真的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何况——就凭你一个从地府来的小小神仙也配这般妄想？”


    眼前的王隽仍面带微笑，丝毫不惧。


    “是啊，没有人见过。可是它足以牵绊你些时间。”


    话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绝不是眼前的王隽说的话。


    “又是障眼法！”他恼羞成怒地击碎眼前的分身幻影，“你在哪里！”


    “你制造的白雾遮挡了我的视线，也同样遮挡住了你的。”


    龙耀祖的眼珠因不可置信而凸起，那声音竟然从自己头顶传来。


    她是什么时候到那里的？


    “你给我下来！”


    尖利的爪抓挠着自己的头顶，直至渗出道道血印，那声音却依旧清晰。


    “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傲慢，以为强者便能压制弱小者，却忘了蚍蜉亦能撼树的道理。”


    “既然你瞧不起人，那就让你散去所有修为，重新从人身开始！”


    龙耀祖怒喝一声：“你休想——”


    他冲上云霄，企图引雷把王隽从头顶劈下来，王隽调动自己浑身的法力，比毛发还细长的游丝从她体内迸射出来。


    “你在人间有没有听过纳米技术呢？”


    龙耀祖脸上终于浮现惊恐的错愕：“难道，难道……”


    “纳米技术可以让细小的丝线切断一座桥，一艘船。那施加了法力的丝线又会有什么样的威力呢？”她的声音如鬼魅般，天真而残忍的试探道。


    他立刻服软了，“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我们可以共享这个世界，如果你不愿意，就把这个世界让给你好了！”


    龙耀祖一面求饶，一面甩动着身躯，游丝却在坚硬的鳞片上捆绑得越紧，刻出道道细痕。


    他的声音不知是痛苦还是恐惧而颤抖着，“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人藏在哪，我也可以让太阳回来，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那个世界！”


    “你放过我吧，不然……不然我的师父不会饶了你！”


    头顶的声音难掩疲倦，“我把那句话还给你——你没有机会了。”


    “不！”


    延绵不绝的哀嚎声开始变成微弱的呻吟，直至彻底消弭。


    白雾渐渐消退现出晴空，红色的雨纷纷飘落，伴着几块陨石大的肉团掉落，在地上砸出几个坑印。无数鳞片破碎为粉尘，消散而去。


    真龙陨灭，只剩下满地的残骸。


    猩红的血雨中走出渺小的身影，正是王隽。


    她脸上不见半点劫后重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空虚和疲惫。


    为了生，她杀了生。


    她这样做，真的对吗？


    可她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她绝不能为此后悔。


    肌肉的酸痛在激烈的大战后全部激发出来，法术用力过度的副作用也在放松刹那一并发作。


    “呃啊……”她的眉眼皱作一团，她咬牙站直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向空间的尽头。


    离开的那刻，她不由得回头凝望。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出现的人会不会误以为这是恐龙化石。”她如是想着。


    “不管怎样，这个世界已经属于人类自己了。”


    不知道另一个世界，凤鸣天怎么样了？


    不过距自己离开也就几个时辰而已。相信她定能应付得来。


    何况自己悄悄向警卫团的人透露过她是神仙的秘密。虽然此举冒着极大的风险，但也能为她们保护庇护所的人增添了信心。


    空间的出口悄然隐匿于空气，她忍住身体的剧痛，挤出一丝笑容，“我回来了！”


    可庇护所内，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回答。


    人都不在了？


    不安的念头在心底升起，她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却被撕裂的伤口止住了脚步。


    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她这才重新打量庇护所的内部环境。


    庇护所内已经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掉了皮的墙也被粉刷了几遍，干净如初。


    难道她们是转移阵地了吗？


    一阵警铃大作，身着军服的人纷纷冲了进来，在看到王隽后，纷纷张大了嘴巴。


    王隽友好一笑：“哎？看你们有点陌生，是刚来的吗？”


    这些年轻的脸孔似是见到了偶像，激动不已地点点头。


    “对了，凤鸣天在哪儿？”


    她们面面相觑，似是不解。但很快，她们恍然大悟。


    一个士兵上前道：“刚才警铃响起，消息会自动传递给凤首领，相信她很快就会赶来。”


    王隽心中的石头总算稳稳落了地，在她们担忧的目光下抹去脸上的汗血。


    “没什么，不怎么疼……”


    她茫然地接过热泪盈眶的士兵递来的水，对着匆匆而来的医疗队摆手道：“其实这点伤很快就好了，不用不用……”


    可还没等她拒绝，医疗队的人便有条不紊地为她上药绑上绷带。


    其实，她是神仙，这些寻常的药对自己不起作用……


    但见她们难掩激动，到底还是不忍心说。


    也不知道自己是神仙的事是不是传遍了，怎么她们都对自己这么上心？


    她低着头，脑袋昏昏。


    一双布鞋缓缓走入自己的视线，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你……你是……”王隽感到时光仿佛静止在此刻，苍苍银发盘起，老人慈眉善目的眼里迸出光彩，喉咙哽咽挤出几个字：“您终于回来了……”


    “凤鸣天？”王隽噌地站起来，“你是凤鸣天？”


    “是我……”她深吸一口气，“八十年了，我终于等到您了！”


    八十年？可明明她们分别，还是昨天的事……


    难道那个异次空间的时间流逝与现在的时间差别这么大？


    王隽接过凤鸣天因激动而不停颤抖的手，无言地接受她


    “我想我的时间快到了，”


    “那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我们还是去老地方吧……”


    王隽轻轻点头，搀扶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凤鸣天，一步一步走向天台，身后的警卫团默默跟着，一路无言。


    庇护所空空如也，她紧张地打开门，排排整齐的士兵惊讶的看向她。神情激动。


    “传言竟然是真的……”


    “快禀告给首领！”


    王隽懵住了，“呃，我没来错地儿吧？对了，那个凤鸣天哪儿去了……”


    “您说的是凤首领吗？”


    “哦……”她茫然地接过士兵递来的水，士兵难掩眼中的激动，热泪盈眶。


    “这里没有什么好招待您的。”


    “没事没事，其实你们忙去就好了，我在这儿等等她。”


    王隽打量着庇护所，内部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的痕迹了。可是里外翻修如新，就连原本的也换了新的。


    难道是凤鸣天找到了更合适的地方？


    “这个黑夜还真够漫长的，不过，明日就要来了。”


    王隽甚至可以想象凤鸣天欢喜了，


    慈眉和目的老人家被人搀扶着走来，缓缓走向她。


    王隽纳闷，接着大惊。


    “你，你是凤鸣天……”


    “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和皇帝，只有人类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太阳出来了！


    久违了八十年的太阳重现天日，


    凤鸣天感到刺眼，汹涌出来。


    “这个黑夜太漫长了，但还好，我们等到了‘明天’。”


    王隽沉默着。“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凤鸣天点点头，王隽搀扶着她乘上工厂的直梯，两人一路无言。


    直到再次站在熟悉的栏杆处，凤鸣天将手搭在栏杆处，脸上带着怀念的微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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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离开后，我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救世主’。我带领着警卫团的平定了各地真乱，成为了真正的领袖。”


    “没想到您在其他城市扮作我的样子拯救了那些人，为我增长声望，让我减轻不少。而且，我们也找到了被扣押起来的政府人员，可惜他们神智与几岁孩童，我们只好供养着他们，直到送终。”


    “我没有太多遗憾，在成为领袖的第二年，我找到了我的母亲。我很庆幸她有囤货的习惯，等找到她时，我还吃了一顿她珍藏已久的冷冻肉呢……”


    听她呵呵笑着，王隽也跟着微笑，强压心中的苦涩。


    “能陪她走过余生，亲自为她送终好过大多数人了。”


    “我受到人的敬仰，我受到人的尊敬，我从一个畏畏缩缩的普通人到领袖，离不开您。”


    “知晓您是神仙的警卫团的成员，如今也不在了……”她平缓的语气，“但是她们的女儿和孙女自发加入警卫团，噢，您刚才应该见过她们了。”


    凤鸣天侧身看向始终保持一定距离的警卫团的少女们，慈祥笑了。“她们都是好孩子呢。”


    见王隽低头不语，她抱歉一笑：“我上年纪了，也爱絮絮叨叨个不停了。”


    王隽心中酸涩，抬起头来握住她的手：“不，我很乐意听，再给我讲讲吧……”


    凤鸣天摇摇头，“我的故事讲完了，而人间的故事太多了，讲也讲不完的。”


    她清明的眼眸看向王隽，“而现在，我唯一的遗憾也没有了。”


    “即便没有太阳又如何，漫长的黑暗里，我的心因为有您的存在，如火那般燃烧着，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寒冷。”


    凤鸣天满足地喟叹：“这一生，我很幸福。”


    她依靠在王隽的肩头，满足地喟叹：“这一生，我很幸福。”


    王隽轻轻抚着她的发丝，


    直至身后传来压抑着的啜泣声，她呆呆的看向已经安眠的凤鸣天，她就这么离开了？


    自己身为地府使者，却没亲自送她离开……


    时隔几十年的太阳终于在世人的惊叹下重现它的机器，久违的日光微微刺痛了人眼，在充满希冀的眼眸中，光明也随之而来。


    “是太阳，是历史中的太阳回来了！”


    惊奇欣喜的欢呼声如浪潮般响起，越发响亮震天。


    “这个世界终于迎来了它的明天。漫长的黑暗结束了，太阳出来了，人类的希望也回来了……”


    热烈的光却温柔照在凤鸣天的脸颊，映出红晕，似在微笑。


    王隽埋在尚有余温的脸，肩膀微微抖动。在欢呼声中，几乎没有人听见她破碎的声音，“鸣天，你看到了么……”


    “哦？看来是龙晨要回来了。我们快把此世界的太阳还回去。”


    她为了这一天等了太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再也不能等下去。


    她将拐杖放在一边，轻轻依靠栏杆，与年轻的身影重合。


    王隽眼睛酸涩，将手搭在她的手心。


    “嗯，我回来了。”


    她，就这么离开了？


    可自己身为地府使者，却没能亲眼送她的魂魄转世。


    默默不语，送她最后一程。


    “我想亲眼见证这个世界。”


    王隽将头埋在臂弯，肩膀微微抖动。


    指指男人，王隽冷漠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他，似是怨恨。


    “凡人修炼，难上加难，好在我前世为龙身，这才能”


    “原来如此，你是夺走了她的气运。你根本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个小偷！”


    龙形


    “呵呵呵，我的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湖水涟涟，西王母指尖轻划过如镜的水面，荡起波澜涟涟。王隽孤独的身影


    她伫立良久，欣慰地叹道：“王隽独自完成了试炼，是时候让她去见女魃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那孩子可送到天界了？”


    浮游仙子“是，他已封闭了心。”


    “娘娘，”


    “”


    他呵呵笑着：“龙晨在人间灾满劫尽，我准备为他接风洗尘。”


    “有你这样好的师父，恐怕这小子再也不会抱怨修行枯燥了。”


    “嗨，之前那都是孩子的玩笑话，岂能当真？”他看看身边恭敬的狼型少年，笑着说。“更何况龙晨这孩子要当师兄了，以后必然更加稳重。”


    “哦？”


    “这孩子是……”


    “他有慧根，与那些妖魔不同寻常。”


    “还不向……介绍自己？”


    狼型少年谦卑温和地行礼，“狼月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