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跟随着白无常走了半天，见黑无常早在阎罗大殿外等候，又惊又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黑无常却只一笑：“哦，你刚才见的是我的分身吧？三千世界，人间魂魄无数，我尚且觉得分身乏术，又怎能一一去收回来，那还不得天荒地老？”


    “可我完全分辨不出……”王隽挠挠头，似是疑惑。


    “分身只是我们的一部分，可思想和谈话的语气并无不同。所以你与我们待的久了，便能分辨了。”黑无常耐心解释道。


    王隽听了满眼亮晶晶，“那我也能学会吗？”


    “这……分身虽简单，但是以你现在的仙力，需得潜心修炼，累积功德。”


    王隽暗暗沮丧，她本以为来了地府会有一段实习期，有师父会带着自己。


    不想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是开干，搞得她自己不仅搞不懂地府的规矩，就连帮忙也是帮倒忙。


    就像过于开放的世界，虽有探索的自由，但也最容易作死。这反倒令自己行事更瞻前顾后，不能大胆做了。


    黑无常见王隽手里还握着一把橡胶锤，好奇问道：“第一次收魂不太顺利？”


    王隽尴尬一笑，岂止是不顺利，甚至差点还被恶鬼碾压了。


    白无常斜睨着她：“你看她这模样就知道不好。”


    黑无常解围道：“这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我看你就老实在大殿里替文武判官做做笔录就好。”


    又一个白无常从黑无常身后走出，眼神淡漠道：“免得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恶鬼挟持的笑柄。”


    王隽瞪大了眼睛，指着身边一模一样的白无常，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们……”


    “少见多怪。老黑有分身，我自然也有。”真正的白无常对另一个白无常下达指令：“你继续去工作吧。”


    说完，那分身转眼就在原地化为烟雾离去。


    王隽赞叹道：“这分身还真是方便呐。”


    黑无常见她满心期待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到底是刚飞升的小仙，连个分身之术也觉得惊奇。


    “你不用羡慕，等你法力足够时，你自然也能学会的。”


    王隽看着心宽体胖，脸黑心热的黑无常，感激极了，再看看白无常……


    白无常只冷哼一声，并不想搭理自己。


    不过她心中一直还有一个疑问得不到解答，让她不由得心痒痒。


    白无常也察觉到王隽从来时便有意无意地瞟着自己，心中纳闷道：难道自己和老黑偷偷拿转世镜，看她有没有后台的行为被发现了？


    见王隽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他忍无可忍道：“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王隽“啊”了一声，自己偷瞄的表情这么明显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话就说，我最不喜磨磨唧唧的人。”


    王隽观察着白无常的脸色，小心地问：“为什么白先生的分身为什么吐字清晰，但是真身说话却口齿不清呢？”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似是在说：就为这？


    “你没看见我嘴里的长舌头吗？”白无常没好气地回答。


    “看得见……”王隽搓着手，“只是我在想你是神仙，就算有舌头露出来，应该也不影响说话的……”


    黑无常瞥了一眼老白，老白面无表情，不出意外应该是生气了。


    王隽也自觉失言，想缓和这尴尬的氛围，大胆建议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有点冒犯……”


    白无常气极反笑：“哦？你想做什么？”


    于是就在黑白无常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王隽把白无常的长舌头一点点——卷起来了。


    “这个灵感呢来源于我小时候吃的泡泡糖卷，收起来可能会好一些……”


    “够了！”


    王隽的手被白无常狠狠打开，“警告你，不准再动我的舌头。”


    看着仍一脸可惜的王隽和老黑，白无常沉声怒吼：“回阎罗殿做事去！”


    王隽只好灰溜溜地小跑离开，踏入阎罗王殿时，这里阴森幽静，来往鬼魂无论男女老少，身份尊卑，此刻正麻木地等候着阎王的审判。


    阎王见王隽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便知道她是被黑白无常赶了回来。


    看着源源不断排队的鬼魂，阎王疲倦地抬头道：“自己拿好纸和笔跟着判官记录吧。”


    王隽心想：这次自己一定要谨慎，不可再冒失了。


    唉之前是她想得太简单了，本以为入了地府，就能为人做些好事。奈何功德不够，法力尚低，语气还直接，惹人嫌弃。所以这次她得好好收收自己这性子。


    文武判官察觉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心宽慰她道：“不用紧张，接下来我说你记便是。”


    王隽感激一笑，立刻拿起纸笔认真记录起来。


    也不知忙碌了几日几夜，地府的魂魄开始明显减少了。


    “现在正是人间阳盛之时，我们也可暂且停笔歇息一下了。”


    王隽也长吁一口气，放下了毛笔。


    她非常庆幸自己是不会累的，不然这007的日常可真受不了。


    这时文判官凑上前来问：“你记得如何？让我来查阅一番。”


    王隽看着自己记录在案桌上整整一摞的册子，成就感满满。


    她得意一笑道：“请。”


    文判官一边点头微笑一边开始翻阅生死册，只是刚看了一页，他还未舒展的笑容顷刻凝固在了脸上。


    王隽见他跟个泥塑似的僵住，有些忐忑地问：“难道是我写的格式不对？”


    “格式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知道……”


    文判官还是那副笑脸，但王隽看得出来，他那笑比哭还难看。


    “王隽啊。”


    “我在……”


    “要不你还是去奈何桥帮帮孟婆吧，我觉得那比较适合你。”


    王隽小脸煞白，难道自己是犯什么严重的错误吗？


    武判官这时也整理完毕自己手中的生死册，好奇地探头来看，嘴里还嘟囔着：“这写的都是什么呀？我瞅着跟鬼画符似的。”


    王隽这才恍然大悟，文武判官自更久远前便在地府工作，书写的文字自然是统一的，而自己写的都是——简体字！


    “对不起！”


    王隽满面惭愧，差点就要跪下磕头道歉了。


    她相信如果有第三视角，那她肯定会被人吐槽“厌蠢症犯了”的。


    “罢了，也是我事先没说清楚。我还是重新誊录一份吧。”


    文判官继续安慰她：“这也不是你的错，以后你多注意就好。”


    王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让我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就当作是歉意……”


    “不必。”文判官非常果断地拒绝了，他可不想再给自己增加工作量了。


    武判官见王隽扭头看向自己，也连连拒绝：“我不用。”


    “那我再去奈何桥找孟婆试试……”


    王隽的头自责地都要垂到地上了，浑身散发出浓重的哀怨飘了出去。


    文武判官目送她远去的背影，默默感叹：对不起了，孟婆。


    王隽刚出了阎罗大殿，正见黑白无常刚还谈笑风生，见了她便一言不发。


    王隽心底惆怅：完了，自己被讨厌了。有天她不会直面临职场霸凌吧？


    在人间工作不顺还能炒老板，在阴间工作不顺，只能等着被炒，还是物理上的。


    他们现在应该很讨厌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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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你要去哪？”


    白无常率先开了口，虽然自己不喜王隽总一副莫名兴奋的模样，但见她一反常态的沮丧，自己竟不习惯了。


    王隽见白无常还愿意搭理自己，两眼汪汪的回答：“我去看看孟婆需不需要我……”


    “可别了。”黑无常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阻止她，“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王隽在原地立刻石化，原来自己成万人嫌了吗？


    白无常叹息一声，忍不住给她出了个主意：“三千世界中总有浮生堕落之处，我和老黑处理人间的鬼魂还忙不过来，就暂且搁置了。你若是想帮忙，不妨去异世异地去收些无名无姓的灵魂，令他们返途安息。既能为你累积功德，又可超度他们，岂不美哉？”


    王隽立刻来了精神，“好！”


    她随黑白无常指引来到幽冥界轮回之处，轮回之门打开，里面迷雾重重，不见他物却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此轮回之门许久不曾有神仙去过了，不晓得里面的变化如何。你切记去的地点，莫走错了路。”


    黑无常扶着她跳上一艘陈旧的小船，一如既往的递给她锁链和棒槌，“加油。”


    还未等王隽反应过来，自己就被那门中的气流卷入进去，陷入深雾中。


    “记住你要去的地方叫宝罗国——”


    “宝什么国？”王隽乘的船速度极快，完全没听清楚他们说的话。


    周围能见度越来越低，甚至眼前开始出现诡谲的黑影，王隽不由得猜想：他们该不会是随意找个地儿把自己给扔了吧？


    不知在船上漂了多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你要去哪儿呀？”


    王隽唯恐自己走火入魔，产生了幻听，警惕地开口问道；“谁在说话？”


    一个萤火虫大小的光团萦绕在王隽的身边，为她驱散了身边的迷雾。


    “我是指引来者的仙灵，从善心中幻化出来，对你并无恶意，不信你仔细瞧我？”


    王隽定睛一看，虽然她看不清那仙灵的躯体，但能感觉得出它的善意。


    “你说你能指路？”王隽欣喜道：“我要去一个叫宝什么国的，宝——龙国！”


    仙灵的声音充满不可思议，“那地方鬼气阴森，怨念更重，你却要去？”


    “鬼气多？”王隽恰到好处地抓住了重点，“对，我就是为了收鬼魂而来的。”


    “好吧。”仙灵的声音中透露几分无奈，“那世界十分危险，就连我也不敢冒险深入，只能把你送到岸口了。”


    迷雾似是被拨开，显化出一座小岛，而王隽的船也顺利的到达了彼岸。


    可岸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扇老旧的大门，被藤蔓肆意缠绕着，隐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王隽还没靠近，就觉得不妙。


    “那个，你有什么庇护自己的法宝或者口诀吗……”


    “我是仙灵，我不知道。”


    王隽突然感觉自己没那么想闯一番事业了。


    法宝，护身诀通通没有，万一有什么恶鬼，她不就空手送人头去了？


    而仙灵还在夸赞着她：“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无畏勇敢的神仙了，希望你一路平安。”说完它便如花瓣绽开般消散了。


    王隽则欲哭无泪道：别捧杀她了，她可担当不起啊。


    可是现在她硬着头皮不得不上了，不就是鬼魂吗？


    这几日她也见了不下百万了，有什么可怕的？


    可等王隽一鼓作气的拨去藤蔓，踏进大门后，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面前浮现出一座破旧残败的高城，赫赫印着四个大字——


    “波傲隆国。”


    “哦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