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立场

作品:《浊酒流年

    或是那日的烟花太过美丽,又或是蓦然回首时却见意料之外的人站在焰火阑珊处等待,自那日起,萧九矜见到谢绍时总感觉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在无意中总是下意识地远离。


    若说从前在军营中二人只是“陌生”,如今这陌生间则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让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避开彼此。


    转眼便是半月过去。


    深冬,北境大雪,十日不绝。待雪霁初晴,冀城关便也迎来了久违的“客人”。


    三皇子的军队终于来到北境,出了冀城关,就驻扎在冀州城外;与昭王军隔了几个山头,遥遥相望。


    两军相对,莫名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氛。


    主帅皆知对方不是友军,但手下士兵却不知缘由,便见这似敌似友的奇妙景象,两军中亦是人心浮动。


    萧九矜出发前往萧祺的军营是在萧祺的军队来到北境的第三日。为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她没带随从,只身一人前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她轻易入了皇军军营,在她表明身份后,便被带到了萧祺面前。


    大病初愈便挂帅出征,数月埋伏未得空歇息,萧祺的脸上看上去并不太好。见萧九矜来了,他便也停下了手中的公事,吩咐让旁人全部退下。


    ——萧九矜见他身边的副将似乎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只是被萧祺一个眼神止住了。


    “九妹,好久不见。”


    待营帐中人全数退下,萧祺微微叹了口气。


    “你也坐吧。”他说。


    “三哥。”萧九矜喊了声,心下已开始思量该如何将话题自然地引入她来意的方向。


    “三哥最近没休息好么?”于是,她明知故问道。“阿姊看到三哥如此憔悴,会很担心的。”


    “那我该庆幸阿芸已经回京了么。”萧祺笑了,揉了揉萧九矜的脑袋。“你一小姑娘家家初次来北境便在这待了那么久,还担心上我了。”


    “况且这病……原本就是为不出征故意弄的。早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倒不如那时便请兵助冀州了。”


    “那时三哥也不知道父皇竟如此坚决嘛。”萧九矜也笑了,心中却并不如表面那么轻松。


    “方才在三哥旁边的就是父皇派来的副将?看上去倒是十分年轻的模样。”


    她装作不在意的随口提起,余光瞥过萧祺乱糟糟的桌案,微微皱眉,装作嫌弃却无奈的模样走过去,将几本散落在桌上的册子合了起来摆好。


    她的目光飞速的扫过了书册打开的那几页,其中本书里夹着一封已开了封的信。


    信笺的一角有着她很熟悉印花图样,是她前几月里常见的、许芸常用的信纸。


    萧九矜望见了信上内容,面上不动声的笑笑;萧祺却没感觉到她的意图,而是感慨地接话道:“是啊,那人好像是如今御前侍卫首领的义子吧?比你我大不了几岁,却已十分得陛下青睐,此次放到我这来也是来锻炼锻炼、往后好入军中领兵的。”


    “先前我便听芸姐姐说了,这人仗着自己有皇帝撑腰,常对三哥的指令指手画脚。”萧九矜故作不满道,“说不定这次出兵攻打昭王的军队就是他教唆的……”


    “九妹,慎言!”而萧祺打断了她的话。


    “父皇的决定,你这话说出去是要被打为同党的!还要不要命了!”萧祺的神色冷了下来,厉声道。


    “父皇在意我们的性命吗?”萧九矜修长的十指按在桌案上用力了几分,印上了一丝白印子。


    她神色淡淡,缓声说道。


    “若此事并非他挑唆而是父皇一己决定,那三哥,试问父皇将我、将芸姐姐置于何地呢?”


    她抬头,望向萧祺的眼神中难得的带上了几分真心的悲戚。


    “……父皇他只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我会告诉下面的人不伤到你们。”


    萧祺沉默了瞬,才有些艰难的开口。他的目光中有几分闪躲和内疚,被萧九矜清晰的看见。


    “芸姐姐说,她前几日被皇后召入宫中小住,断了与外面的联系。”


    她没有对萧祺的话作什么回应,反而话风一转,说起方才在许芸信中看见的内容来。


    “这事,三哥知道吧?”


    “……”


    萧祺没说话。


    萧九矜抬头看向他,将几册书“哐”的一下垒成一沓,一字一顿:“前朝亡与武将反叛。大周初立时,为体恤将士出征辛劳,凡将军出征,特命其妻子入皇宫暂住,享天家尊荣。”


    “一为劳慰军士之心,二为监视其眷属以防将领不臣之举。”


    萧九矜望尽萧祺眼底。


    “三哥认为,父皇命芸姐姐入宫,是为哪种?”


    ——伴随着她的话语落下,是漫长的沉寂。


    萧九矜萧祺二人都知晓,先前萧祺“病了”,有太医证实,皇帝至少信了个□□成;剩下的那一成,是帝王永远会保持的怀疑。


    但自萧祺出兵数月以来,谢绍死守北境、三皇子妃许芸却顺利回了京城。


    谁也不知这怀疑增添了几分、这信任究竟又减少了几分。


    “九矜,父皇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无论他最初是缘何召阿芸入宫。”


    萧祺沉静地看向萧九矜,轻声说。


    “父皇只不过是在提点我罢了。毕竟比起太子他们,往日在朝堂之上我从不与昭王相争。”


    他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储物架旁。对上萧九矜毫不掩盖的执拗眼神,从一堆兵书中抽出一封密信,递给了萧九矜。


    信上是皇帝的笔迹,信上是皇帝问萧祺,她与谢绍感情如何、为何擅改和谈条款、为何不与和亲队伍一同回京。


    而她这几日分明与皇帝还有通信,皇帝却并未问起这些事;哪怕是关于她擅自改了条约,皇帝也只是简单怪罪了几句罚了她食邑,说既阿桑格娅是以罗夗神女的身份和亲,那此事便也既往不咎了。


    没想到——或许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想到,皇帝也会像让她盯着谢绍一样命人来盯着她。


    “我曾经也想过是否要如父皇所言在你身边安插个眼线,可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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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了父皇说的和谈条件、明白你的所为并无不妥,因而作罢。”


    萧祺静静等着萧九矜读完了这封密信,才温吞的开口说道。


    “可今日你代表昭王来劝我与父皇作对,真的让我不得不想,父皇所言是否真的在理。”


    “我是否要将你只看作昭王妃,而不是大周的九皇女。”


    萧祺从萧九矜手里拿回密信,没有塞回信封里,反而拈着信纸一角,放在烛灯上点燃。


    信纸一点一点,被燃烧的火焰烧成灰烬。


    “我还愿唤你一声‘皇妹’,如今,我只想再问问你。”


    “皇妹,所以你现在是站在昭王那边,是么?”


    萧祺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看向萧九矜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


    “……不。”


    萧九矜沉默片刻,亦无畏坚定的对上他的目光。


    萧祺的一番话让她有些恍神,萧祺并不是什么恪守成规的人。她本以为,凭着萧祺与许芸的深情,萧祺知皇帝所为必会不满,亦容易被劝服。


    但她此时才不禁感慨,萧祺到底与她不同。


    他是堂堂正正的三皇子,哪怕是宫女所出亦被皇后养在膝下,更因其有难得的“领兵之能”被赐号为“宸”。


    萧祺受过皇帝的宠爱与重视,大周历来重视孝道,再加上他本就是温良的性子,自不可能因为一点龃龉便背弃父亲的立场。


    “——我不站在哪边,我只站在自己这边、站在天下百姓这边。”


    于是,萧九矜放下那些算计,正声道。


    “我与昭王,无夫妻之实,亦无夫妻之情。”


    她说。


    “只是这数月来在昭王军中,又随他去过罗夗,知晓他不回京不过是因为如今罗夗王庭内暗潮涌动,有人已布下针对大周的局,只待时机成熟便要下手。”


    “在外敌当前,我想,陛下与昭王应暂缓矛盾放下成见,一同护卫大周百姓。”


    萧九矜望向萧祺,真挚地说道。


    “——昭王说,若三哥愿带兵驻守北境,他便也会将听从朝廷调度的士兵留下,仅带亲卫回京。”


    她将面前的一沓书慢条斯理地一本本平铺开,这些书大多均是兵书且早已陈旧被翻阅过数遍;哪怕萧祺实际上并不擅长于此。


    与许芸相处的日子里,萧九矜早已发觉谋兵布阵、上阵杀敌乃许芸所愿;她虽不知最初是何状况,却知萧祺顶着风险让许芸顶替自己,绝非出于私心。


    或许是实现爱妻的心愿与为天下计兼有之。


    “三哥心怀天下,定不会因所谓立场或是畏惧父皇威严,弃北境百姓于不顾。”


    萧九矜眸光莹莹,认真道。


    “——宸王殿下!那……昭王带人来了,如今就在军营外。”


    萧祺沉默不语,她还未等到他的回答,便听见营帐外传来高声通报的声响,随后一人便进了帐,向他二人行了个礼。


    于是萧九矜便见萧祺倏地起身,拧起眉毛,出声问道:“昭王带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