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赐福

作品:《浊酒流年

    或是因为祭典的缘故,今夜罗夗格外热闹,比起白日也不遑多让。


    城外燃起火炬,湖泊中心搭起圆台,圆台四周彩旗飘扬。


    大祭司穿着挂满银铃的流速长袍,手提一金铃站在台上。


    围着湖泊的人越来越多,萧九矜与谢绍皆在其中。不同于身旁一对对年轻夫妻的激动,二人皆带着打量的目光瞧向湖中。


    月上中天。今夜无风雨,罗夗城无高楼,举目望去山野开阔,万顷夜空低垂。


    金铃响、湖上围着圆台的四周忽的有焰火自湖水中喷涌,又骤然消失。


    大祭司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情,岸边击鼓人循着铃声敲击,鼓声闷闷的并不激昂,却诡异的给人一种摄人心魄之感。


    萧九矜看着台上祭司随声舞动的身形,那飘飞的衣袂翩翩转圜,竟有一种如梦似幻的美感,令她抛去了来此的真正目的,全身投入进乐舞中。


    “别看,别听。”


    就在萧九矜不自觉沉浸在声与舞中时,倏然听见耳畔传来他人的声音。这声音离她似乎太近了些,就像是在她耳边炸开一般,令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便彻底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不对劲。


    她听到的是谢绍的提醒,而他二人间分明隔了有一段距离;思及台上赐福的舞蹈,萧九矜寒毛直竖。


    “刚刚那是……”她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谢绍。


    “嗯。”谢绍点了点头,“那祭司跳的舞里掺杂了些许催眠的术法。你听这鼓乐,听上去只是节律不同的鼓声,实则其中隐隐还有别的不知是何乐器的声响。”


    “我也是少时与父亲来罗夗观看过他们的祝神仪式中了招,清醒过后才察觉到不对的。”


    谢绍神色微凝。


    “我本以为这法术仅在祝神礼上,只是没想到这区区赐神泉水的仪式竟也有。要不是从前有过经验,不然也不会马上察觉。”


    “不过你倒是……刚同你说话便清醒过来了。”


    谢绍意味深长地看了萧九矜一眼。


    “没想到罗夗竟还有如此神奇的术法……我分明知道所谓天神是假,可方才中招时见那大祭司起舞,不知为何,竟真觉恍若天神下凡。”


    萧九矜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感慨,后怕道。


    “方才你同我说话,那声音仿佛隔着雾可怖的很、而那铃声却宛若天籁;不知这是为何?”


    “你刚刚听见这乐声看到这舞,就只想到这些?”


    谢绍没回答萧九矜的问题,反而问她。


    “没有啊,什么了么?”萧九矜疑惑,却见谢绍望着她的眼神里有些许古怪。“怎么这样看着我?”


    谢绍默了默,踌躇了片刻见萧九矜似真的不解,最终还是开口:“自少时从罗夗回来知晓了这术法的存在,我便查阅了许多典籍,知晓这催眠的术法效用因人而异。”


    他话语一顿,看向萧九矜平静的脸。后者“嗯”了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金铃依旧在响,鼓声依旧相和。


    “听着这乐音、看着着舞,便让人如坠安乐乡。心性不坚者会觉得所求之物所图之事近在咫尺,而更有甚者,认为自己受到了天神的召唤,意图追随神明而去。”


    谢绍沉声解释道。


    “大周人口甚众,百姓虽信上苍,却仍会信仰许多不同的神明;而罗夗却人人以天神为信仰……那便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天神的注视,乃是受着天神庇护与赐福的民族。”


    萧九矜闻言默然,余光再次看向湖心。


    “但这术法实施想必十分苛刻吧。不然罗夗真将之术法用于战时,也不会次次败退。”她思忖片刻,笃定道。


    “是。”谢绍赞许地看向她,“虽不知具体如何,但如此大规模的催眠恐怕需要开阔安静的地方才行;如这湖泊或是祝神礼的举行处的草原。”


    “……”


    交谈间,台上大祭司的舞到了尾声。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一小舟自岸边而行驶向湖心。撑舟人着侍童衣式,将船驶至湖心,便从舟上下来,拾舟上一形状奇特的木杖递给走到圆台边的大祭司。


    大祭司持起木杖,从容踏入舟中。


    众人在湖岸边排起长队,待大祭司乘舟来到岸边登上临水楼台,按序入楼请见。


    萧九矜与谢绍跟着人群领了信物——一节已结了穗的芦苇。与旁人一样,女子持花穗,男子持苇杆,排进了请见的队伍里。


    队伍缓慢的向前前进。


    从水榭中出来的一对对新人有的面带欢喜,有的则满脸愁绪。让萧九矜不禁好奇在水榭中发生了什么。


    “你说,在里面那祭司要是催眠我们该怎么办?在催眠下我们会不自觉将真实身份说出来么?”萧九矜忽然想到了这件要紧的事,凑到谢绍身侧低声问道。


    “不清楚。”谢绍也细细打量着这些经过“赐福”的男男女女,未发现什么异样,反倒更为担忧。


    但没有更多时间让他们多想,他们已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处。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请进。”


    水榭内空间不大,唯有一桌立于房间中央,桌上放着个空铜盆。桌前是两个并排的蒲团,桌后是一贵妃榻榻前挂着白纱,大祭司坐在纱帘后望向来人。


    萧九矜注意到纱帘之后大祭司摘下了面具,看上去大约是个三十岁的女人。女人闭着双眼眼皮一动不动,看上去是无法视物的模样。


    萧九矜与谢绍对视一眼,规矩的跪到了蒲团上。


    仅扫一眼萧九矜便知道,这房中无论是木桌还是帘后贵妃榻均是大周来的玩意;这些东西在大周均是官宦人家的常用之物,放在罗夗却是十分稀罕的东西。


    “烦请这位郎君去盛一盆镜岚湖湖水来吧。”大祭司说。


    她说的是罗夗语萧九矜听不懂,但萧九矜却也从谢绍的举动中看出她说了些什么。


    大祭司指了指一旁临水的小门,谢绍起身端起铜盆走到水边舀起满满一盆水。


    “小心些,不要撒到地上。”大祭司又吩咐道。


    谢绍没应声,但习武之人手依然稳得很,满满一盆水未洒一滴。


    他将铜盆放到了桌子上。


    “你们已成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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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了?婚后可有过矛盾?”


    大祭司语气淡然,娓娓问道。


    “我与娘子成婚已有月余,婚后相爱无比,从未有过矛盾。”


    谢绍答。


    而萧九矜听此回答却是愣了下,没想到这神明赐福竟会问些如此实在的问题。


    “你们不是罗夗人?”那祭司听谢绍以周语答话,语气变得不那么友善。


    “我与娘子自是罗夗子民,只不过自幼长在大周,也是于大周相识,如今为成婚回乡。”


    谢绍从容道。


    “少时便在周国长大,我们均是花了许久才学会周语;这数十年过去,家乡的语言倒有些不会说了。”


    萧九矜看向幕后,大祭司听完谢绍的话毫无任何神情的变化,似在考量这话有几分可信;隔了半晌,萧九矜才又听见她开口。


    “如此,你们便将手中的芦苇放入水中吧。”


    她说。


    用的是十分标准的周语。


    “这是何意?”萧九矜虽按她的话将拿着的花穗放入水中,却也忍不住问道。


    “姻缘之是乃上天注定,你们可能看似相爱可实则并非对方正缘,也可能看似不和实则乃天定良缘。”


    “若非良缘,哪怕乞求天神赐福也是徒劳。”


    大祭司缓声道。


    “那这水……”萧九矜迟疑的望着苇杆与花穗没过水面。


    祭司淡笑:“这镜岚湖水有灵,它可判断你们二人是否为对方的正缘。”


    “若是正缘,那苇杆与花穗便会都漂浮在水面上;若非正缘,则二者均会沉入盆底。而若一沉底一浮水……”


    ——祭司冷哼了声。


    “那沉入水底者,则是对此段婚姻不忠。”


    “可是,我们这花穗与苇杆并未浮在水面、也并未沉底呀。”


    萧九矜望向铜盆,犹疑道。


    先不说她与谢绍这奇特景象,这以芦苇是否沉底来判断两个人是否合适,也实在是十分荒谬了。


    “……什么?”


    那祭司骤然起身,紧闭的双眼“望”向屋中心的方向,紧紧“盯”着那铜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萧九矜总感觉大祭司的表情有些许狰狞。


    “大灾啊大灾,上次见如此卦象,还是二十年前那次——!”


    祭司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卦象怎么了么?可是我与谢郎并不合适?”


    据阿桑格娅所言,这大祭司是王宫中的人。见她神情不对,萧九矜瞬间便意识到他们似乎意外撞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于是她便谨慎地避开了“二十年”这个或许会让他们直接被赶出去的关键词,以一小娘子担忧的语气问道。


    “倒不是……算了,既是天神大人的指示我也不会说出去;此事便只有今日我们三人知晓。”


    祭司拨开了榻前幕帘走到他们跟前,一手扶住长袍的袖口,一手伸入水中将花穗与苇杆一同拿了出来。


    “切记,此事莫要让第四个人知晓。”


    她厉声道。


    “你们是时候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