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梓瑶沉默着，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不知是在想什么，良久，才将生辰帖往白颂竹身前一推。


    白颂竹拿过生辰帖，翻开一看，上面正是写着陆巡的名字。失而复得喜悦，让她眼角有些湿润，指尖在墨字上摩挲许久。


    棠梓瑶道：“生辰帖是我在王爷的书房找到的，我将它还给你。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相信你说的话，我总是要问过王爷的。”


    “你觉得你问他，他会回答你吗？”白颂竹道，“退一步说，你要怎么质问他？把生辰帖拿到他面前吗？不问自取，到时候有理也是没理。”


    棠梓瑶本想着要反驳，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下来。忽而想到什么，这才恍然：“所以你一开始就是骗我的，让我帮你偷东西！你早就想好了！”


    哦，这个姑娘终于上道了。


    白颂竹一改之前畏畏缩缩模样，靠在身后的圆凳上，直视着她：“并不能算是骗。我只是想和棠姑娘合作。”


    “白颂竹！我见你可怜！你竟然骗我！”棠梓瑶杏眼圆瞪，整个人像是竖起刺的刺猬，“我从不跟不讲信用的人合作！”她愤然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以为我想骗你？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想走却走不掉吗？王城里我谁也不认识，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人监视，我倒是想要靠自己逃出去，我逃得出去吗？”


    棠梓瑶的脚步一顿，白颂竹叹息似的道：“将你拉下水是迫不得已，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棠梓瑶回头看她：“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在骗我？”


    “真心实意的。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但是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去做。棠姑娘，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棠梓瑶静静地站了以后，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且老实回答我。你若是敢撒谎骗我，我便不再理会你了！”


    “好。”


    “这个陆巡当真是你情郎？”


    “是。”


    “你是自愿跟王爷回来的吗？”


    “不是。”


    “你……喜欢王爷吗？”


    “不喜欢。”


    ……


    她问了很多问题，问到最后，眼眸低垂，看着手中转动的杯子，陷入了沉思。


    良久，白颂竹开口：“棠姑娘，你很喜欢王爷？”


    棠梓瑶对上她的眼睛，丝毫不避讳，“不错，他是我看上的人。”


    白颂竹笑了笑，“既然如此。若我离开王爷，对你来说也少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你帮我，不也是在帮你自己吗？”


    棠梓瑶和白颂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是骄傲的人，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夫君身旁还有其他女子的存在，这对她来说不是个光彩的事情。她今日决定来找白颂竹，其实也抱着这个想法来的。


    “你想我做什么？”她声音中虽然带着警惕，但是眼中闪动着光芒，暴露出她内心的想法。


    “王爷将我拘在王府中，其实凭我自己的能力，想要逃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难就难在，他将陆巡藏起来了，我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有找到他。所以我断定他并没有将陆巡藏在府里，而是王城的其他地方。所以我需要一个熟悉王城的人来帮我找到他。”


    棠梓瑶道：“只是这样？”


    白颂竹道：“嗯，找到陆巡后便再没有后顾之忧，我有很多种办法离开王府。所以，棠姑娘可愿意帮助我？”


    杯子在她的手中又转了两圈，放下杯子，抬起眼眸：“好，我帮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救出你的情郎后，你这一生都不能再出现在王爷面前。”


    远离赵珩御，她可是巴不得呢。没有丝毫犹豫，“好，答应你！”


    “白颂竹，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但是如果你像是上一次一样算计我，就别怪我新仇旧恨找你一起算！”


    白颂竹倒是觉得棠梓瑶这个人吧，既爱恨分明，有时候也有些锱铢必较，倒是十分有趣。为了让她安心，认真地向她道：“你大可放心。上一次算计了你，是我的不对。如今我们两个人目的一致，便不存在什么欺骗。若我欺骗你，那就罚我这一生都不得所愿，你看可好？”


    棠梓瑶盯着她的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怀疑的心虽放下了一些，却仍然高悬于胸。


    白颂竹同棠梓瑶在包厢中又待了一会儿，难得出来一趟，白颂竹并不想那么早回去，棠梓瑶也就陪她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忽然，外头听到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下一秒屋子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赵珩御一脸阴郁地出现在门口。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白颂竹身上，白颂竹不敢抬头去看，低垂着头，佯装喝茶。只觉得灼热的目光盯得身上如针刺般坐立难安，不自觉捏紧了手上的杯子。


    棠梓瑶看到赵珩御，肉眼可见的欣喜，起身迎上去：“王爷，你怎么来了？”


    赵珩御只是冷眼看着她，冷得让她的步子一顿，赵珩御道：“我是来找自己府中的人。”他强压抑着不满的情绪，仍能听出一丝不悦，又说了道：“棠姑娘，你若来我府中做客，我欢迎。但若随意将王府中的人带出去，便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棠梓瑶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赵珩御对着白颂竹道：“跟我回去。”


    白颂竹从棠梓瑶身旁越过，她的脸色是一片晦暗的灰白，像是一朵开得正艳的梅花，蓦然枯萎。


    白颂竹一点点向赵珩御走过来，眼风中偷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眸中压抑着滔天怒浪。这一次，他是真的气狠了。


    还差几步的距离，赵珩御伸手将她扯到身边，踉跄两步，十分狼狈。赵珩御似没看到，紧扣她的胳膊，大步往门外走去。


    “赵珩御！你站住！”


    棠梓瑶大约是回过神儿来，虽面色难看，眼中却恢复了几分她惯有的锋利，“你既然已经向我父亲提亲，那我便算是你未来的王妃。难道就不能过问你府中的事情？”


    赵珩御驻足，却未回过头，声音冷淡：“你既然都说了是未来的王妃，想要过问我府中的事情，也等过了门才有资格！”


    “赵珩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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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梓瑶在后面如何喊他的名字，赵珩御充耳不闻，带着白颂竹离开的步子丝毫没有停顿。


    楼下的马车等候多时，赵珩御将白颂竹推进马车，自己也跟着进来，白颂竹被推得几乎要撞上车壁，幸好用手撑着，才缓了缓劲力，手臂被撞得一阵发麻。


    “回府！”


    他对外面驾马的小厮喊了一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白颂竹感觉他的抑制怒火，似乎下一刻便要汹涌而出。


    人类对危险的感知往往十分敏感，尤其是此时此刻，出于求生本能，白颂竹往角落里靠了靠，在逼仄的空间中，环着自己紧贴车壁才觉得安全些。


    许久，压抑的紧张的气氛中传来他的一声讥讽：“你胆子不是很大么，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白颂竹淡淡一笑：“我的胆子一向很大。”


    赵珩御道：“你们两个刚才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他狠狠地扣着她的手腕，向前一扯，两人本就正对着坐，这一下扯得白颂竹半个身子都快倾倒他怀里。赵珩御切齿地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白颂竹望着赵珩御的眼中藏着讥讽：“王爷府中金屋藏娇，棠姑娘作为未来王妃亲自看看，摆一摆当家主母的谱敲打敲打我，这种女人家的后院的事情，王爷这么聪明，难道想不到吗？”


    “除此以外呢？”


    “说的就是这些。还是你觉得我们在说些什么？”


    赵珩御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中流转过太多情绪。白颂竹垂下眼眸，转了转手腕：“疼！放开我！”


    声音刚刚落下，忽然他将白颂竹一把扯进自己怀里，这样的举动倒是让白颂竹吃了一惊，一时间竟然也忘记挣扎。他的声音从头上响起：“明知道你在时刻算计，就是舍不得杀了你！我真是疯了！”


    白颂竹一怔又一愣。


    “……我要拿你怎么办。”


    声音带着无限的依恋，缠绵，更多却是无可奈何。环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似乎两人靠得越近，心也能近些。


    白颂竹伸手推他：“赵珩御，放开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赵珩御却将她抱得更紧，“我可以不在乎你的算计，也可以不在乎你骗我，甚至你弃我而去的那一次，我都可以当它过去了。”


    这句话中带着恳求，他向她屈服？向她服软？


    白颂竹脑袋有些发蒙，含糊地说道：“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要折磨我吗？”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又在打着什么盘算？


    赵珩御的眼中只有利益，这一点她简直太知道了，这是用生命换回来的教训。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不禁让白颂竹在怀疑，她现在还有什么是他想得到的！舆情图吗？还是什么其他的？


    “倘若你死了，对我来说更好。你上船的那一日，我就动了杀心的，但是到了最后我根本下不了手。”他的呼吸声极重，极力忍耐着什么：“你以为我将你带回王城真是为了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