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知道这些都是孤儿院的孩子，所幸现在有个能扛事儿的。


    “病人年老，身体亏空严重，这次摔得狠了，髋骨骨折，就算是救回来也是折磨。”


    奶奶已经七十多岁，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可他的儿子，也就是孩子们嘴里说的伯父，早就不再管她。


    医生继续说：“你们不是她的直系亲属，那放弃治疗的字，是病人的直系亲属签的。”


    话说到这里，医生也无能为力，她不可能擅自替病人做决定。


    赤星沉默着点头，医生走后，他调整好表情走进病房。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萦绕，赤星在病床旁坐下，轻声喊：


    “奶奶？”


    病床上的老人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刚被打了镇痛剂，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她睁开眼睛，看见是赤星，眼泪忽的掉了下来。


    “是，是星星吗？”


    她声音虚弱，望着赤星时，眼神怜爱，就像小时候把他捡回来时一样。


    “奶奶，对不起。”


    赤星在以前的世界里，经历过不少这样的离别，此时他声音平静，压抑着内心的悲伤。


    老人伸手，搭在他手背上。


    “星星能不能……照顾弟妹？”


    仿佛知道了自己时日不多，她艰难说话。


    这一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创立了这个私人孤儿院，收养了这些孩子。


    可孤儿院没有人接管，以后这些孩子该怎么办呢？


    这些孩子里，最大的是赤星，她已经没有了办法，只求赤星能护着他们一点，上面会发补助金。


    大不了孩子们就不上学了，只要能活着，总会有希望。


    迎着她期盼的眼神，赤星果断握住她苍老的手道：


    “好，奶奶，我已经能赚钱了，他们以后的生活费和学费，我都能承担，奶奶放心。”


    在后面听了好一会儿的赤霞也立即说：


    “奶奶别担心，我们还有助学金和奖学金，等我考上大学我就去做兼职，听说上大学能做家教，我给人当家教赚钱。”


    赤云也跟着附和：“对，我们将来会一起照顾弟妹，奶奶……”


    院长奶奶名叫赤凤，孩子们都是她捡回来养大，所有人都跟着她姓赤。


    在孩子们心里，她就是世界上最好最亲的人，此时见她这样，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


    赤星在床边陪护了一晚上，等到阳光升起来，奶奶睡醒便笑着跟赤星说话，吃饭也有了胃口。


    “奶奶，我让赤云给您炖了羹汤，可好吃了。”


    就像小时候，奶奶很久才能攒钱买到几只鸡，孩子多，她就把鸡肉剁碎，熬成羹汤分下去，这样每个人都能吃到肉。


    “唉，你们吃了吗？”奶奶关心问。


    赤星点头：“都有，奶奶，我现在能赚很多钱，将来给您买大别墅，咱们也搬进去住，带着弟妹们一起。”


    奶奶闻言，笑着点头。


    身体的疼痛让她没办法坐起来，只能把枕头垫高一点，赤星一点点喂她喝羹汤。


    一盅羹汤喝了大半，奶奶就摇头说饱了。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她说睡一会儿。


    赤星把其他能过来的孩子都喊了过来，一个个换上了赤星让赤云他们买的新衣服。


    更小的孩子们还跟奶奶说自己吃到了大鸡腿，他们不懂死亡的意义，只知道自己吃到了从没吃过的大鸡腿。


    奶奶被哄得高兴，看着孩子们笑，直到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永远定格。


    “奶奶？”赤星轻轻喊了一声。


    床上人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又喊了一声。


    赤云几个大点的孩子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几个小的也跟着哭，赤星一手抱着一个，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泪。


    之后的事情也是赤星一手操办。


    等安葬了赤凤，他回到了孤儿院，这院子里就是几间平房，屋里还有几个一两岁的。


    他们有的是奶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有的则是被人扔在了院子门口。


    整个孤儿院，算上赤星自己，一共三十七人，全是这些年奶奶一个人养大。


    大的带小的，从来没有过护工。


    一岁的奶娃娃看见来人就喊哥哥，在床上坐着自己玩，乖巧极了。


    还有几个四五岁的，那天赤星还抱过呢，还记得他，看见他来就过来抱他的腿喊哥哥。


    床上的两个奶娃有样学样，张开手臂要抱抱。


    赤星几步上前，一手抱起一个，还掂了掂，一个个瘦得跟小猴子似的。


    赤云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星哥，外面有人找你。”


    “嗯？谁？”


    赤星怀里还抱着两个孩子，就见院外走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身穿牛仔裤和黑色风衣，黑色的鸭舌帽、戴着黑色口罩，身后背着一个背包。


    看见赤星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亮了。


    而赤星，只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人。


    “阿玉？”


    江玉白摘下口罩：“星星。”


    “你怎么来了？战队那边的事情……”


    “你家里出事了也不告诉我，这两天不回消息，我就来找你了。”


    江玉白皮肤白皙，在阳光下似是能发光，那张干净清纯的脸，让周围的孩子们都忍不住看他。


    几个小的躲在赤星腿后面，露出脑袋偷看。


    见他被孩子们包围，江玉白内心一阵柔软。


    “抱歉，这里没什么信号，我一时间忘了告诉你。”


    其实一开始是赤星不想说，他不想阿玉担心。


    好在江玉白也不生气，他丝毫没有嫌弃这里的环境不好，问：“这些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吧？”


    赤星点头：“对，我……”


    他没说完，一旁九岁的赤佟就抢话：


    “我们有补助，以后长大能赚钱的，你别不和哥哥玩好不好？”


    以前哥哥的同学就是看见哥哥带着他们，就不和哥哥玩了，他不想眼前这个漂亮哥哥也不理他哥哥。


    江玉白笑了：“哦，你们这么厉害呀？”


    其他几个小孩点头：“是的，赤云哥说，长大了能赚钱，我们会长大的。”


    第一次线下见面，赤星的心脏跳得飞快，一下又担心阿玉嫌弃自己，一下又觉得这里太简陋，不好招待阿玉。


    但江玉白主动走过来，伸手接过他怀里大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