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贪生 · 肆

作品:《三垣系辞

    珠玉的香坊,姜玠在初次到访苍郁镇时来过没几次,且那阵子两个人各有各要忙的事,彼此之间还不熟悉,所以他虽然进了珠玉的家门,出于礼貌和尊重,也不会去刻意打量别人的家,只印象里记得是古色古香的。


    现如今细瞧,就能发现,其实老旧和新兴的东西结合得很微妙。


    比如那黄花梨木的博古架上摆件大多古典,最顶层装了个投影仪,幕布平日不用时就收在一旁的雕花柜中;比如她的茶具瓷器精致剔透,用过之后也不管会不会洗出划痕,都一并丢进装了隐藏式柜门的洗碗机;比如房顶描彩画的井口天花里藏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仿古砖地面上有个正在一遍遍来回拖扫的机器人;又比如月洞门罩的架子床上放着能调整高度的智能床垫。


    姜玠于是就能理解珠玉那一橱子风格截然相反的两种穿衣风格了。


    香坊的钥匙在老马那里留了一把。


    他这个人,实在勤快,民宿里的事情忙完了,就时不时过来帮着打扫下卫生,因此虽然这趟出门时间确实久了些,家里还是干净得同平常没什么两样。


    珠玉巡视领地样地楼上楼下绕了圈,事事如常。


    只是洛阳春季虽不多雨,但因着地处黄土高原边缘,冷空气活动频繁,风中带的灰土多了些。纱网防不住细密的粉尘,老马便没怎么给通风,所以香坊里还是多少有些闷着的味道。


    她便去开窗子。


    姜玠把她的东西从车里一件件往家里搬着归位,防尘罩挨个撤掉叠好,见床上光秃秃的,便找她问洗好的四件套在哪。


    他的身子日渐好了起来,珠玉原本没打算使唤他干活的,但他干得实在顺手,既然愿意,做就做了,也就没再说些多余的,指了指衣橱的位置,又朝着楼梯口往下扫了一眼,问道:“你的东西呢,怎么不拿上来?”


    姜玠正在挑叠得整齐排列的床品,闻言回头:“什么?”


    珠玉打量了下自己的家,思忖着道:“地方不算大,但就两个人,怎么住都得能住得开了吧。”


    手下摸着的大多是水洗棉或者麻的布料,略粗糙,还带着些微自然的褶皱,姜玠挺喜欢,也觉得很适合她,于是从上头抽了套边缝处绣着淡粉色小花的,转身道:“这么快就同居啊。”


    他的话直白,珠玉拧眉:“不乐意?你不乐意就出门拐弯去老马那。”


    “吉祥如意”姜玠住得熟啊,不光是住了,还上手拆了一间,算得上是感情深厚了,再加上珠玉性子要强些,为着把主动权留给她,叫她在两人关系中占着主导地位、给两人留够空间和时间,姜玠原本就是打算继续在那住的。


    但现在听懂了她的意思,自然不能再直言自己的打算,于是顺水推舟道:“乐意至极,不过我晚上睡哪里?”


    珠玉看了看床的尺寸,夸张地用手比划了下两人的宽度,张着双手空摁在了床垫之上:“你这么宽……我有这么宽,中间再躺两个我都够了。这么大个空都容不下你么?还是说你不好意思啊?”


    姜玠笑起来:“够了,够了。”


    他学着珠玉的样子摁上床垫,压着试了试手下弹性的触感,对着她道:“睡得太软,小心会腰痛。”


    珠玉给家里换上气,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做了,已经靠去了摇椅上,正翘着腿一摇一摇地晃着,此时斜了他一眼,说道:“管这么多啊,我就乐意。”


    乐意就行,姜玠也没指望她会听,弯腰去套床笠。


    确实多嘴了,人家睡了这么多年,还能不比他清楚会不会腰痛么,再说,真等腰痛了,他给按摩不就好了,多大点事。


    房间里的窗子大开着,于是就能清晰地听到隔壁老马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干得热火朝天。


    两人回来前就得空给老马去过电话,到了苍郁后也去民宿打了声招呼,就瞧见老马大抵是从接到电话起就开始筹备这场接风宴了,食材满满当当,堆了大半个厨房。


    姜玠原本是想帮忙的,被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的老马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他如同斗士一般,维护着自己对于厨房的绝对管理和使用权,叫嚷着让两人先回去歇着,他这儿完全用不到帮手。


    珠玉应着,拉着姜玠便往回走。


    老马年纪大了,喜欢做饭就做呗,姜玠想表现还能就急于这一时啊。


    不多时,饭菜的香气就拐着弯地飘了过来。


    珠玉的肚子咕地一声响,看着姜玠问:“你的鼻子不是好使吗,闻闻都有什么呗。”


    姜玠刚把枕头拍得松软,又将套好的被子抖起来铺平,那股面料上残留的余香便随着风来扑了他满怀。


    他凑近了些窗台,分辩着味道作答:“有小炒肉,蒜蓉粉丝虾,水煮鱼,还有……马叔出来了,正在朝这里挥手。”


    边实时汇报着,边冲着下头也摇晃了下自己的手臂。


    老马的声音紧随其后:“诶姜小哥,收拾完了没呀?叫阿榆……叫阿玉一起,快点下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


    家常菜真不愧是抚平旅途奔波疲劳最好的良药。


    珠玉刚拿着碗筷坐定,就看见赵诚和风辛金一前一后地进来了,手里还提了两瓶酒。


    看样子刚把早餐店收拾妥当,就忙着赶了过来。


    民宿最近没人订,外头安静得很,春寒料峭,在院子里吃饭还有些为时尚早,老马便支了圆桌,架在了前台后头的空地上,就地充当了饭厅。


    几人的话也说不完了,就姜玠安静一些,剩下那几张嘴,吵吵嚷嚷,声音一阵盖过一阵,不小的空间里好像都塞满了人似的。


    桌上几乎称得上满汉全席了,菜品丰富,老马还特意扯了手擀面,乐呵呵地说着什么“上车饺子下车面”的,给大家伙一人盛了满满一大碗。


    珠玉和姜玠的事老马也已经知道了,看他的眼神就颇带上了些以家长自居的评估,扫了两圈,末了点了点头,伸手去拍姜玠:“好小子,看着又结实了不少啊。”


    他那巴掌,简直就跟开了自动定位似的。


    上回姜玠的胳膊在水下受伤,次日被他无意地拍了一拍,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如今后背带着旧伤,于是老马的手长了眼一样又甩了上来。


    珠玉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的手掌捞住了,顺势拉着他坐下,撒着娇道:“马叔,你都不关心我啊,怎么光瞅他。”


    这话说的,怎么会不关心她呢,毕竟是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说放在心尖上疼的也不为过,这还不是想着要给姜玠个下马威,叫他日后也不敢欺负阿玉嘛。


    一被打断,原先积聚起来的气势便没了,老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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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一转,对呀,咱们阿玉,从小到大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能轮得着别人来欺负她了?


    于是又笑眯眯地拍着珠玉的手背:“你也好啊,我看是晒得黑了点,瘦了,好像还长高了些呢。”


    珠玉道:“我都多大了,还能长个子啊。”


    她视线朝外放去,扫过院子里,和印象里相比,又多了不少挂着的小灯泡,便道:“马叔,你整这么多灯,不怕光污染啊。”


    老马挠头一乐:“年纪大了,喜欢光亮还不行啊?”


    姜玠脑子里就蹦出来了那辆周身缠绕着一旦启动就不知道该如何关掉的小彩灯的面包车,老马这人,对灯确实是有点子执着在的。


    那已经不能简单算是有光亮,那都已经是光彩夺目照瞎人眼的程度了。


    珠玉继续:“那你买这么多菜干什么,我看厨房还有剩的不少呢,咱人多也多不过五张嘴,这得吃到啥时候去?”


    赵诚已经开了瓶口,轻车熟路地拿了酒盅回来倒酒了。


    几人平日都没有饮酒的习惯,不过一桩大事已了,人逢喜事,浅酌两口也是应景。


    没想到老马这个虽然酒量极低,喝不了多少就会醉,但有事没事都爱整两口的人,这时候拿手挡了一挡,给拒绝掉了。


    他冲着显然已经处成了哥们的赵诚道:“赵啊,今儿就不喝了。房间都空了有段日子里,我得忙活起来了。”


    又对珠玉道:“买多了有优惠嘛。这不是还有人预约了两天之后开始的长期客房呢,那不也新鲜着么,能用。”


    姜玠道:“什么时候,要我去接么?”


    老马摆了摆手:“你们二人是受累了,这段时间好好在家歇着吧。”


    歇就歇,珠玉反正是累得够呛,估计着姜玠虽然嘴上不说,也得需要好好休整几日,就没再坚持。


    风辛金机械性地夹着菜,应付着众人的说笑。


    他一直挂念着那天看到的画面,却又不知道如何同珠玉说起,悬着的心等看到群里珠玉报平安时才安了下来。


    不过也就安心了一瞬。


    如果排除自己学艺不精的可能,那么他可是记着的,当时在赵家村的时候,几人聊了这么多,刨除些无关紧要的,最中心的只有两件事。


    试图抹杀玄女的“它们”,和阻挠想要解开长生的无启。


    如今珠玉的事情了了,那么姜玠的呢?


    许是他平时话实在太多,如今纵使在掩饰了,还是被珠玉瞧出了端倪。


    她是看见了,不过没急着开口,等终于吃了七八分饱,才慢条斯理地放了筷子,问了一句:“小风,你有心事啊?”


    风辛金一紧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视线在姜玠和她中间来回绕了几遍,急中生智,想了个迂回的话题:“没啊,这不是有段时间没见,想着终于能好好聚聚了,我忙着开心呢。对了天老板,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能久住了啊?”


    话一问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了。


    瞧瞧,又没触及问题核心,又旁敲侧击了他俩的谋算。


    语言的艺术,博大精深!


    珠玉眼角一眯,就琢磨出了他到底是想在问什么,视线扫过一圈,随即歪头靠上姜玠肩膀,掩面娇羞一笑:“久不久住的,要听我们小玠安排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