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鹊群 · 拾

作品:《三垣系辞

    刚才的电话里,姜玠的话多得让珠玉有些不适应。


    什么车速不要太快,红绿灯多等几秒再起步,多看看路口有没有乱窜的行人和车之类的。


    她当然觉察出了不对劲,都成年人了,还需要这么叮嘱么?


    但毕竟是在通话中,看不到那头的具体状况,于是没有多问。小心归小心,还是一脚油门踩到底加速开了回来,没想到姜玠已经等着了,也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


    珠玉打着双闪把车停到路边,下去换他来开。


    “发生什么事了么?”


    姜玠还没答话,先摁着她的肩头,把人转了两圈,细细察看身上有无伤口,见衣服多了几道褶皱,灰尘都没沾到多少,人也精神得很,稍微松了口气道:“上去再说吧,大家在等你。”


    思源他们都留在姜玠的房间里,给珠玉打包回来的菜已经放凉了,刚找微波炉热了热,终于把人等回来了。


    珠玉路上垫过肚子,此时倒是不饿,也简单吃了两口。


    她放下碗筷,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围坐着谈天的几人,风辛金那种慌张但又强作镇定的小表情真是想不看到都难,她也没多说什么,招着手神秘兮兮地道:“过来,来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她手腕上的那道疤痕已经看不到了,贴着膏药的手腕白皙,被她凭空捏出来了条金色的细线。


    思源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就要去翻创可贴:“痛吗!”


    珠玉将金线扯了出来,摇头笑笑:“不会,就像针灸一样,几乎没感觉的。”


    金线一头绕在她的手指上,另一端没有依附,也不受重力影响似的,就在空气中无规律地飘荡着。


    风辛金这几天没少反思,虽然多少有点不在状态,但还是抢着问道:“列缺?所以蜃虫的筋,能引雷啊?那虫子这么多,岂不是有很多列缺了?那不乱套了?”


    珠玉反问:“只要报名就能考清北呢,你考上了吗?”


    风辛金气势立刻短了:“天老板你看看你,怎么能急眼呢,我又没说什么。大家都担心得不行,毕竟你哥……啊不,那男的不是说,列缺会在你体内疯长么,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很难受吗?”


    珠玉白了他一眼,依着往日惯例怼他:“等你想起来关照我,要真有事,我估计都死透了。放心吧,确实有不适感,但能忍,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姜玠默不作声,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人讲话。


    风辛金这人,属实不太会做表面功夫,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心里藏着事的,但对着珠玉说话时,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好像就没那么重了。


    如果看到的画面里珠玉会出事,他言行绝对做不到这么如常的。


    姜玠突然就回过味来了。


    小风好像从幻境出现的时候开始,就不敢和自己对视了啊。


    他骤然松了口气,好,太好了。


    不是阿玉,就好。


    赵诚和思源如同仰观神迹一样,半张着嘴看半空中飘浮的那根不长的金线,珠玉的手指重新摸上手腕处的皮肤,一推一送,那细丝便如长了眼睛似的自个儿钻回了皮肤之下。


    思源抓着她的胳膊细瞧,果然连个出血点都没有。


    珠玉笑眯眯看着她,说道:“思源啊,什么时候开学?”


    思源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出,还是撇嘴:“阿玉姐,这就赶我走啊?”


    珠玉环视一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不光要赶你。除了我和姜玠外,接下来的行程,旁人不能再跟了,会死人的。”


    风辛金指了指自己:“我也不行?”


    珠玉道:“你行不行自己没数?接下来要动真格了,带你过去当肉垫子啊。”


    于是乎在他简短的思索过后,又成功地哑了炮。


    赵诚踌躇着问:“是要去桃源,对么?”


    珠玉点头:“但不着急,现在源头清了,鹊群已散,在最后一战前,我得休整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里,你们要想多呆也是可以的,多久都行,只一点,一旦我们启程,不准再同上次一样偷着跟。”


    思源被点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她又想起什么道:“赵叔,头两天老马还跟我发消息,镇子里田家开的早餐铺要低价转手了,叫我问问你想不想接手呢。要是愿意呢,我就回个话,正好你那时也在店里做过活,应该熟悉。不愿意也没关系,不用勉强。”


    赵诚一愣,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同姜玠提到过一嘴,说要等事情了了,就找个和苍郁似的环境好些的地方,开个做吃食的店,然后过起慢悠悠的日子来。


    却没想到这事真能成。


    他将视线投向姜玠,见后者点了点头,才高兴地应下了。


    珠玉抿嘴一笑:“成,后头手续那些的事就甭管了,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过去,钥匙找老马拿。小风,你去打下手。”


    风辛金刚要拒绝,就听见姜玠补充道:“在现在的基础上,工资翻倍。”


    翻倍?


    都翻倍了,谁不去谁孙子。


    他便跟着赵诚一同捣蒜般点头。


    珠玉那头掩嘴打了个哈欠,姜玠便开口:“阿玉起得太早了,还是歇会好些。这附近也有不少景点,想去的话可以逛逛。”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在礼貌地赶人了,纷纷起身往外走。


    临要出门时,珠玉又出声。


    她手指翻飞,敲下一行字,点了发送后抬头唤道:“思源,眼睛的事山上没解决成。但你放心,我找到了法子,等你有空的时候去趟这里,有人能帮你,提我名字就行。地址和联系方式发到你手机上了。”


    思源看着锁定的屏幕上新消息的提醒,心头一热,当时推测性的一说,她虽然萌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但没想到真的能有结果。


    房门在身后关上,她还是没忍住地鼻头一酸,突然就很想哭。


    风辛金以为她单纯是因为眼睛的事情难受,安慰了几句,被她敷衍着甩开了。


    有些话,确定分别时是说不得的,可纵使思源没说,她心底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还是越来越浓烈。


    珠玉这番,怎么有种把众人都安排妥当了,坦然赴死的感觉呢?


    ***


    送走他们,姜玠才笑起来:“你真是过分,哄他们一套一套的。”


    “那能怎么办呢,有些事不能跟他们讲啊,牵扯太深了不好,”她脑筋一转,盯着姜玠道,“再说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哄他们的?”


    她已经整个人歪倒床上去了,姜玠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脸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我会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列缺不是早就有了么,而且传言,总要经由人来说,第一个人说的是什么样子,后面又被传什么了样子,这是可控的。”


    珠玉叹气道:“你太聪明了,不好玩。”


    她裹了裹外套,手触碰到一个硬壳的东西,便翻坐起来,掏兜道:“说到玩,陪我下一局。”


    她早饭简单垫了两口,回来的路上已经过了饭点,饿得厉害又不想多耽误时间,随便去了家路旁的超市里买了点面包饼干,又拿了瓶水,去结账时路过文具区,鬼使神差地拿了盒质地称不上好的围棋。


    塑料的淡绿色盒子上面还印了行大字,“儿童益智游戏”。


    姜玠见她不准备睡了,也就奉陪,拖来张椅子,把棋盒里绘制着棋盘的塑料纸铺在了上头,里面黑白色的树脂棋子混在一起,他便一个个地分成了两堆。


    珠玉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就想笑:“姜玠。”


    姜玠抬头看她:“怎么了?”


    珠玉捏了粒黑子落在黑色线条交接的地方道:“我无论说什么,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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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做啊。”


    姜玠点头,肯定地复述道:“无论你说什么。”


    珠玉落子的速度快,说起话来也不慢,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叙述了遍,又说着自己的推论:“这些事如果都是我妈妈准备的,你说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逼我走上一条设计好的路?”


    她先前说自己棋艺不佳,此番下得也是毫无章法,不过既然说要玩,姜玠也就奉陪,斟酌着下了个白子道:“或许,只是我没想明白,那五色石是什么,为何洛水之下也有一块,又为什么要现在的时机引你前去。”


    珠玉把玩着一粒棋子,绕在指间转来转去的,每次都是紧跟着姜玠的动作摁下黑棋,思忖着道:“洛水的或许就是风辛金成为鹊的契机,但应该是偶然。那玩意就跟个能量供给站似的,放在那里或许是为了青眚。而酒店里陈设暖气,也是为了用炉子掩盖地底的东西吧,照天辰来说,那石头貌似没有别的备份,如果毁掉,它们便彻底没有鹊群了。先毁石,再屠桃源,就不会有差错。”


    确实,照着从那群人体内抽离出来的东西看,若借由人身,是有逃离、或说是短暂逃离桃源的可能性的。


    姜玠原本想说,为何要助长青眚成型,那还害了条人命,话要说出口时心下便明了了。


    如若不是青眚,他与珠玉便不会在那个时间点相识。


    他便看了她一眼:“天辰可信么?”


    珠玉思索一番,便道:“大概是可信的,不然妈妈不能将青木的用法教给他。”


    她重回瓦儿胡同那时就认出了熟悉的屏障,结合天辰的各种异样,心里就有推论了。


    虽然对他和陈之谨还是不愿正眼去看,但碟中谍做到这个份上,也确实很有两把刷子。


    姜玠又道:“要现在动手么?”


    珠玉摇头:“不行,既然做戏了,要做全套。都费心演了这么一大出,得要让它们真的觉得我现在被列缺啃噬得痛不欲生了才行。给它们时间吧,看毫无意义的负隅顽抗,那才有意思,反正我也好奇它们到底能做出什么准备来。”


    姜玠捏着白棋,沉默了一会,问道:“阿玉,会不会,你身上也有障?”


    珠玉的棋子落下的声音便有些重了:“有,我猜到了。”


    姜玠有些不忍再说,又落一子后,就见珠玉抬眼直直望着他。


    她脸上没有半点难过的样子,手中的棋猛地拍了下去,“双打吃,我要跟你道歉。”


    姜玠垂眼看向棋盘,目前的局面来看,果真是她赢了:“下棋而已,同我道什么歉?”


    珠玉用手在他头顶的位置比划了一下:“有个这么高的汉子,声音哑哑的,被我失手杀了。另一个长发的女人被我用刀狠狠地恐吓过了,她说不会再找你麻烦,但那毕竟是你的家人,我还是要道歉。”


    虽然姜玠先前也杀过同族,但那毕竟是他的手足,珠玉不确定他会不会在意。


    结果显而易见,这人只沉默了一瞬,就坦然道:“无启不死不生,算不上是杀,你不用跟我这么生分。”


    珠玉歪头看他:“真的?”


    姜玠点头:“真的。”


    珠玉又道:“我将他们都安排好了,唯独留你陪我去这九死一生的桃源,你不怨我?”


    姜玠笑起来:“为何要怨你,不是许久以前就已经说好了,我要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了,什么样的结局发生都行,跟你在一起就行。”


    珠玉也跟着笑:“哪怕我没有办法活着去解开你的长生?”


    姜玠用手去掩她的嘴:“你不是说了要避谶,怎么自己还倒讲起来了。”


    珠玉“呵呵”乐起来,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掌心,灼得他心头一颤。


    她的声音从手掌后传过来,显得有些闷闷的:“那现在能告诉我,你在我来的路上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