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蜃楼 · 柒

作品:《三垣系辞

    前台挺好说话,主要是姜玠的长相很有说服力,因着无启这一帮人面孔虽然好看得各有特色,细看之下又能神奇地找出各种相似之处来。


    反倒是天珠玉这个亲女儿要装作外人。


    前台的工作人员证实那对姐弟已经离开许久了,又说虽然担心楼上老人,但涉及到隐私问题,再加上住客千叮万嘱别给开门,也不敢擅自做主,专门挑了饭点上去敲过两次门,想问问老人要不要什么餐食和帮助。


    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只是听着声音中气十足,似乎没什么问题,也不太像是神智不清的样子,便也没再管。


    姜玠随口找了个由头,老人高龄、医生说受不得刺激、还是最好不要见到生人这类的说辞,拒绝掉了工作人员想要陪同的念头。


    珠玉在低头看手机,页面上缓冲的圆圈转了又转,消息前头还是缀出来了红色的感叹号。


    那个穿着工服的女孩子在坐回去的时候,瞥到了她紧皱的眉头和毫无进展的屏幕,好心出声提醒了句:“我们这里有Wi-Fi的。”


    珠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又见姜玠已经接过了重新输好信息的房卡,在等着她了,就顺手把密码拍了下来,礼貌地笑着道了谢。


    姜玠原是想伸手牵她,后者的眼睛粘在了电子屏幕上,根本没看他,就跟当初在天水重新置办了手机和卡一样,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他便同那时般、只是更亲近了些地握住了她的胳膊肘,往楼梯间走去。


    珠玉的手机很快连上了网,她将那几条没发出去的消息重新点了发送,又思索着什么噼里啪啦地打出去了一堆文字,那头也很快有了回信,似乎也有很多事想说的样子,震动的声音接连不断。


    姜玠便有些想笑:“你不担心么?”


    那边又传来一张截图,珠玉仔细看了眼小字,便把手机锁屏重新塞回了兜里,嘴上说着:“担心什么,不是都在房间里了吗?”


    脚步却分明快起来了。


    姜玠心知肚明,也没点破,跟着她的步子往上爬去。


    房间门很快被打开,珠玉在楼梯间里的短短一两分内,做足了两种心理准备,要么就同他恶狠狠吵起架来,要么干脆冷着脸直接绑人。


    而陈之谨显然没给她做选择的机会。


    屋子里没有人,床上被褥翻得乱糟糟的,只留了条长长的麻绳,一端系在墙角的暖气片管道上,另一端被随手甩在了地上,绳头有明显在窗台上磨断的痕迹。


    窗户大开,外头已经看不到别的人影了。


    有一条由床单被罩接连打结续成的长绳,拴在窗台的扶手上,从这里往楼下垂着。


    珠玉吹了阵外头的凉风,又觉得打起颤来,抬手拽了拽这串因沾了湿气而变得死沉的布,没给拉上来,仅把窗户关上了。


    姜玠四处翻看着,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床头柜上一些速食的空包装袋和喝光的矿泉水瓶,大概率是他俩留给陈之谨的,从洗手间出来时察觉她在窗边出神,安慰道:“不用太担心。他既然有能力做出这些事,大概率是清醒的状态。”


    珠玉抬手摸上温热的管道,暖着自己还冰凉的手掌心,突然发问道:“这里不是很靠南了吗?为什么会有暖气?”


    有些斑驳的银色金属暖气片看着老旧,像是八九十年代那时候时兴的款式,里面还不时传来气体伴着水流游动发出的声响。


    “有一件事,我从刚开始起就开始在意了。不是说在这里的是无启的人么,怎么只看到了鹊群?”姜玠蹲下去细听了会,没发现什么异样,起身时朝着楼下扫过一眼,就指着道,“地面上,有些东西。”


    珠玉把页面调了出来递过去,她的眼力没有姜玠好,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瞧出来有什么。


    手机上是和岑楼的聊天记录,她叫他看的是一张字迹略显潦草的照片,上面记着这里的地址,还有一句,“起雾了,它们藏起来了。有东西来了。”


    一旁打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这里的“东西”,大概就是鹊,姜玠能看明白这点,可陈之谨紧跟着说了,“它们”。


    如果还是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不太可能做得到现在这样一系列的操作;而如果脑子处于清醒的状态下传出去的消息,就不该有误。


    姜玠把手机还了回去:“所以这里或许不止一只蜃虫,而无启的另外两人,大概率被困在了另外一幢蜃楼里。”


    珠玉点头,指了指楼下的位置:“反正现在留在上面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去看看。”


    ***


    楼下正对着那个房间的地方,有一个摔碎了的手机,已经打不开了。


    泥土略湿润,床单的底部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能看到有一对明显深许多的凹陷嵌在泥里,然后是一步一个带泥脚印地往外走,过去没多远处就是水泥地,而从那里开始就看不到同样的足迹了。


    枯草中已经开始往外抽了嫩绿色的新芽,姜玠从楼上时就瞧到了里面有亮光一闪而过,手指探着摸索找了会,就从相隔不远的地方摸出来了已经被掰断成两截的电话卡。


    珠玉从他的手里接了过去,对着光看着断口道:“你知道吗,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是装疯。”


    姜玠略一思索,便摇着头道:“不像。但最起码做这些事的时候,不是疯的。”


    卡从中间断掉,应该也是没法用了,珠玉一扬手,重又给甩回了草丛里:“既然清醒着,想来他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用管了。”


    也是这个道理。


    父女两人间牵扯的情绪太杂太乱,珠玉自身也有矛盾的心情掺着,但姜玠说到底不是当事人,没资格让她不记前仇,便没劝她。


    珠玉身上披着姜玠的外套,已经没那么冷了,不过不想在这里久待,抬了抬下巴示意停车的方向道:“回去吧,从后头绕过去,以防山上那群人下来的时候撞上。”


    姜玠点头,临走时又抬头看了眼挂着长串绳索状白色床品的窗户。


    他们刚才同前台说陈之谨没什么事,正在昏睡。这个谎不知道能瞒住多久,他们也不知道姜瑜还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但把房间维持了原状。


    这里处于酒店的背面,或许是民风淳朴,又或许是纯粹心大,四周没瞧见一个摄像头。


    对他们来说是好事,陈之谨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时候从这里离开的、去了哪里,这些连珠玉都不得而知,就算报警,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无启的身份虚虚实实,真的捏造出来一个年迈的父亲也不是不可能,以姜瑜的手法,或许在登记的时候就用上了假的名字。


    也幸亏他当时在前台问得是姜家人的名字。


    姜玠摇了摇头,跟上珠玉的步子。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


    两人走到车侧方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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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那三人在后座上挤成一团,正在看着什么。


    车里分明只有他们,可声音依旧压得很低,连姜玠都没听出来什么字眼。


    珠玉不明所以,不想让双方都尴尬,于是刻意放重了脚步声绕去驾驶座,这边甫一拉开车门,这些蚊子一样的动静立刻就停了,三人齐刷刷抬头盯着她看。


    同姜玠的事情珠玉虽然没来得及跟他们讲,但也算是坦坦荡荡,扪心自问也没做了什么怕被人知道的事,可还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抹了把两颊道:“我脸上有东西?”


    姜玠也不知道怎么了,皱着眉问了一句:“怎么了?”


    赵诚与思源推搡着坐在中间的风辛金,给他挤到了前头来。


    风辛金来不及回头去谴责同伙,他这时已经被赶鸭子上架了,狠狠心颇有些为难地问了一句:“天老板,你知道刚才那个惠民酒店是谁开的吗?”


    珠玉疑惑摇头:“不知道啊,问这个做什么?”


    风辛金解释道:“我们刚才好奇来着,说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一家酒店,明明住的人也不多,于是就在网上查了一下。信号不好,也没想到能搜出来的。”


    他把手机调到了信息公示的页面,放大了伸到珠玉面前。


    注册信息那一栏,写的是天桑的名字。


    车内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还是珠玉笑起来,摆手道:“这怎么了,我妈业务广泛还不行?所以你们就因为这个,才一脸便秘的表情?”


    姜玠脸色郑重起来:“阿玉,这或许不是巧合。”


    珠玉点头:“我知道啊,但还没到时候。你忘记了么,妈妈也是相天师的。所以她提前埋的棋子,等到我该明白的那个瞬间,自然就会明白了,就像在落星里时一样。”


    姜玠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神色,于是应下来:“好,你若不放心时,我再去查。”


    风辛金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难过——等会,你掏什么刀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珠玉确实在掏刀,是那把别在她腰间的弹簧刀,这时弹出来了刀刃捏在手上,被风辛金的大呼小叫吓了一跳,几乎要划到掌心。


    姜玠回头制止:“别吵。”


    风辛金登时老实闭了嘴。


    有烟雾绕在车内,聚集出了烟女的身形。


    姜玠也掏兜,从冲锋衣口袋里摸出了那枚事先叠好的小纸人,纸人的胳膊上系了一根细长的线头,是他临时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珠玉在凝神,烟女腹部位置的白烟并没聚成实体,正在慢慢向外流散,大约在胃部的位置露出了刚被吞进去的那个蠕动着的东西,有数不清的白色笼罩着,此时露出了一小块原本的面貌来。


    能看到先前那只被压在底部,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了。


    烟女能化它的力量为自己所用,所以这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杀死,用这种方法处理一只两只没有问题,可要短时间内迅速吞杀数以千计的同类,还是很有困难的。


    珠玉对着那里飞快地刺了进去,拔刀的瞬间用刚才顺出来的纸杯贴到了伤口上。


    那东西还活着,在烟女的体内微弱地挣扎着,发出类似于震动似的鸣叫,流出来的血液粘稠腥臭,姜玠带着手套,小心翼翼接过去把纸人和丝线一一浸泡,又连同着那东西本身依次捆上。


    纸人由复杂折痕连接着的胳膊开始有了动作,抬起指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