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久思说完自己都想笑。


    谎话编成这样，她怎么可能会想江盛年呢，她恨他讨厌他还来不及呢。


    “不看她也没关系，她最近挺好的。”江久思扯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细细的枝干被吹的晃来晃去。江盛年看着眼前人摇摇头：“她大概不想见我。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我们明年聚。”


    “好。”江久思答应的勉强。


    望着江盛年远去的背影，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滚烫的两行泪从眼角滑落，又被风吹散。


    她双唇颤抖，到底没有喊出那声哥。


    *****


    晚风里传来雨滴砸在车玻璃的上的声音。


    就在下班的路上，猝不及防的下了场大雨。


    坏天气太能影响人的心情。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周池厌愣是骂骂咧咧了一路。


    给江久思打了无数个电话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接通。


    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他暗骂了声，用力拍了下方向盘。


    戴在右手腕上的红色渐变珠子闯入眼底，周池厌瞥了眼，一下子将油门踩到了底。


    空无一人的天桥上，车速快到犹如一道闪电。成功地融入了这场大雨中。


    没一会儿，周池厌终于到家。


    亮着灯的客厅空荡荡。周池厌顾不上换鞋就要上楼，江久思的卧室门没有关严时。


    透过一指宽的缝隙周池厌看到房间里黑黢黢的，没有开灯，也没有动静，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难道还没回来？”周池厌小声嘀咕着，转身离开时，里面传来一声猫叫。


    “喵~”


    周池厌皱了皱眉下一秒推开了门。


    黑暗的环境里，窗前一只眼睛发着绿光。


    周池厌内心咒骂，猜到这可能是江久思那只猫。


    他摸索着去开灯，按到开光的那一刻，福宝又叫了声：“喵~”


    周池厌看着它那双发光的眼睛在房间逐渐清晰，又往前走了一步，只见江久思正抱着那只猫蜷缩在沙发的角落。


    她双眼无神，盯着地面。


    周池厌松了口气：“你在家啊，外面下雨了，我还以为…”


    “我今天见到江盛年了。”江久思声音沙哑，看向周池厌的眼睛红肿。


    接触到她的眼神，周池厌心一紧，愣在原地片刻。他慢悠悠的走到窗前站住脚：“你在哪见到的他？”


    “墓园，他去看叶笙了。”江久思抱着福宝的双臂不断的收紧，丝毫不顾及它在挣扎。


    周池厌被她的动作弄得眉眼皱成了一团，他伸手解救着惨叫的猫问：“你们说什么了？”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我，他说我不想见他。”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江久思任由脸颊被眼泪侵蚀。


    周池厌抱着福宝的手一僵，小东西惨叫了一声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钻进了猫窝，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双手突然空空，周池厌眉间轻蹙，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盛年不回来的原因是因为江久思不想见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的怎么像他们兄妹俩有仇似的。


    周池厌挪着身子到她身边，耐着性子借接着她的话说：“那你希望他能回来看你吗？”


    “怎么可能不希望。”江久思想要故作轻松，可一开口声音却带着哭腔，“周池厌，他是我哥啊。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他。”


    情绪跌到谷底，江久思抱着膝盖控制不住的往周池厌身上倒。


    不知道兄妹俩之间到底发什么事的周池厌无法理解江久思。


    因为在自己的记忆里江盛年算不上一个好人。但对江久思这个妹妹，他很在意。


    江久思的喜好他都记得。


    “久思喜欢吃甜食，也特别喜欢吃面，放很多葱花和辣椒那种。其实她不挑食很好养活。唯一不好的就是不喜欢香菜。每次我都要帮她挑出来。”


    也见不得江久思受一点委屈。


    高中时候，有次自己和江久思吵架。吵得很凶。甚至放狠话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谁先理对方谁是孙子。


    结果被江盛年知道后，江盛年让他做了回孙子。


    那是江盛年第一次对自己动手。


    以至于有江盛年在的地方，他不敢说一句江久思的不好。当然，江久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如果有…那就是太有魅力了。


    周池厌伸手拥她入怀。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他无法理解江久思的心情，但他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和安慰。


    “别哭。我知道你想见他。毕竟是你唯一的哥哥，又那么在意你。想见他很正常的。”周池厌任由她那咸涩的眼泪落打湿自己的衣服。又于心不忍的抬手去抹她脸颊的两行泪。


    “在意我？他要是真在意我就不会不来见我。我讨厌他。我讨厌江盛年。他凭什么要我替他承担一切。凭什么…”江久思情绪彻底失控。这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吓得周池厌就要落在她眼角的手一顿。


    “久思…”


    “我讨厌他，讨厌他的不负责，讨厌他把我推到我不喜欢的位置。让我每天反复重复做我不喜欢的事。讨厌他在明明知道我爸妈讨厌我的情况下丢下我一个人。讨厌因为他的离开，我要变成第二个江盛年。”


    数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江久思紧紧抱着周池厌，不属于她的手指被她咬出一排牙印。


    周池厌听的一愣一愣，他不明白，也听不懂江久思说的这些话。


    可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江久思失控，都是因为自己爸妈和江盛年时，才反复斟酌起那句“爸妈讨厌我，变成第二个江盛年。”


    眼泪如同窗玻璃上的雨滴。一点一滴滑落各自消失在看不到的地方。


    江久思紧紧抱着周池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随着雨声越来越小，她的声音也弱下来：“周池厌，我活的好累啊。”


    周池厌心一颤，恐慌江久思心生什么不好的念头，拥着她的双手只知道收紧，让她靠着自己，听自己说：“累，我们有一百种一万种方法可以解决。但不能有那种念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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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吗？”


    江久思没有回答，她知道周池厌指的是什么，她是不会有那种念头的。


    除去让自己不开心的人和事，世间万物都值得她热爱自己的生命。


    然而她的沉默不语在周池厌眼中成了默认。


    周池厌拍了拍她的背：“真的，缓解的方法真的有很多，如果你想，你愿意我现在还能带你去看日出。”


    “不用。”江久思摇摇头，强迫自己心情平复之后，她看着周池厌声音中带着恳求，“能陪我说说话吗？一会…就好。”


    “好，你想说多久都没关系，说吧。”周池厌答应的痛快。两人拌嘴多了，他也有渴望能和江久思好好说话聊天的时候。


    江久思重新缩在沙发角落，蜷缩着身子侧卧着说：“你还记得那次你问我喜欢吃香菜吗？我的回答吗？”


    周池厌点点头，江久思的回答她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回答的是：“江盛年喜欢。”


    看着他点头的动作，江久思知道他好记得，继续道：


    “江盛年没走的时候，每次吃饭我都能在每道菜里看到香菜，我记得我有说过我讨厌。可每次都少不了。起初只是单纯的以为佣人记不住，后来才知道那是我妈知道江盛年喜欢特意让放的。”


    “江盛年喜欢给江盛年单独做去。就是不单独做，一半不给你放不就好了。”


    江久思觉得周池厌说的没毛病，甚至如果换成她是她母亲面对两个口味不同的孩子也会这样说。


    但她妈不会这样。连当初和她爸说自己没用的那些话都能当着她面说出来，又怎么能指望他们留意一下自己的喜好。


    江久思吸了吸鼻子：“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可我爸妈他们不会这样想。他们只在乎江盛年喜不喜欢。我吃不吃对他们来说重要吗？”


    江久思将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剖开，将曾经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告诉身边的人。这人是周池厌，和她争吵打闹了好多年的死对头。


    “你的意思是江盛年喜欢你也必须要喜欢？”周池厌结合江久思今晚说的所有话以及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进行思考。


    又想到江久思知道江盛年每年都会回来时的崩溃，他似乎明白了……


    江盛年喜欢的东西江久思也一定要喜欢，江盛年不会做的事情江久思也一定不能去做。


    所以有了江久思刚才那句：“讨厌他的离开让我变成第二个江盛年。”


    周池厌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这种“复制粘贴”的行为让人觉得难受。江盛年是江盛年，江久思是江久思，性别不同，人生注定不同。


    拿不同于自己的人的喜好以及习惯强加在自己身上，多么痛苦的一件事。难怪江久思每次见到自己爸妈和提到江盛年就不开心。


    不用代入，只想想就觉得窒息。


    周池厌想去拥抱江久思，一伸手他再次瞥见手腕上的渐变色珠子。


    愣神片刻，他轻轻取下。握着江久思的左手戴了上去：“复制粘贴那一套是不能用在人身上的。来转转运吧。让江久思只能是江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