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品轩对染宁的操作还算满意，虽然动武有点吓人，但之前聚在医馆里的一群人全部离场，因此医馆里是难得的清静。


    “看来确实可行，”白品轩躺在床上，声音很平稳，“不过病弱以外还该做什么？”


    陆潮生转头看过去，见他只是普通平卧，就说：“你现在这样不叫病弱，还是做到以假乱真吧。”


    “怎么做？”白品轩躺着没动。


    “雪夜大战的时候，原本你势不可挡，谁知突然出现一个巨大漩涡，然后我们就来到这里，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种事。”陆潮生话锋一转。


    这话似乎说到白品轩的痛处，因此他起身询问：“怎么说？”


    “感觉当时像是触动了什么，如果这次还意外触动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陆潮生的话音沉重，虽然此时天色不错，可他说出这句话后，就像是降下一层阴霾，瞬间压得人说不出话。


    白品轩沉默了，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那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医馆里虽然没有重病之人，可又似乎随时都能出现。


    过了一会儿，白品轩问出一个问题：“修道是为了什么？”


    “长生不老，得道成仙？”陆潮生回答。


    “长生不老又不是不会死。”白品轩反驳道。


    “……得确保不会死？”陆潮生问。


    白品轩环顾一圈才说：“起码不能像他们一样死去。”


    “现在就是死路一条，”陆潮生也看一眼四周，“不干点什么总感觉亏了。”


    “要怎么做？”


    “要延长跟大夫相处的时间，相处时间长病气才会过来，之前说两三句话就结束，实在太过短暂。”陆潮生不慌不忙地说。


    “那你做什么？”


    “确保外面那群人不会进来打搅你，同时保持医馆内部的平衡，协助你夺取病气又不会因感染病气受累。”


    “然后呢？”


    “既然无法逆流而上，还是避免直接接触吧。”陆潮生点点头，肯定了白品轩之前的观点。


    “怎么回去？”


    “暂时没有头绪，等我再研究一下。”


    “你可以想出来？”白品轩有些疑惑。


    “你可以自己想，”陆潮生叹口气，“也许没有这回事，只不过是我异想天开。”


    “看起来是条死路，不过还没到围棋死局的地步，仍有可以落子的地方。”


    “你可以先想一下在哪里落子，我的棋已经下完。”


    见白品轩琢磨起来，陆潮生便走向医馆外面。


    医馆外原本聚在一起的人已经散了，不过染宁和段舒还在。


    “吃一点点也不行吗？”染宁问得很委屈。


    段舒说得顺理成章：“你太过凶煞，还是暂时避开其他人，不然他们都被你吓到，病情又会加重。”


    “我哪里凶了？”染宁不服。


    “你刚才就很凶。”


    话说到这里，染宁也有点无话可说，因为她之前的确很凶。


    “那是因为他们无理取闹，伤及无辜。”过了一会儿，她才说话。


    “你现在也是无理取闹，难道还想伤及无辜？”


    “我……”染宁哑口无言，感觉像是亲自挖了个坑，又自己跳进去。


    “大夫，白品轩又有点不舒服。”陆潮生过来打破这片刻的尴尬。


    段舒语气不悦：“又怎么了？”


    “他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舒翻个白眼就走回医馆。


    这时四下无人，因此陆潮生说：“他已入局。”


    “那就还行吧，不过他们在外面也不能闹得太凶，不然容易连累普通人。”染宁明显是指之前有人在医馆门口摔倒。


    “可以有，但要控制火候。”陆潮生没有完全否定。


    染宁问：“这还能怎么控制？”


    “要让老百姓真正受益。”陆潮生点出关键。


    “还是我让那个人倒霉了？”染宁有点不满，滔滔不绝起来，“她怎么会听你的，难道这也是好运？她基本没给我好脸色，难道这也是倒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染宁一脸不满。


    “之前你的倒霉也发挥不小的作用，”陆潮生开口劝导，“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关键是要选对时机。”


    “该倒霉的时候就倒霉？”


    “也不是这个意思……”陆潮生赶紧否认。


    “那是什么意思？”


    陆潮生解释说明：“单纯倒霉和单纯好运都太过单调，有时候需要的不是在倒霉和好运里二选一，而是这个时候倒霉，那个时候好运。”


    “你在说什么？”染宁满脸疑惑。


    “有时候这个人的倒霉，对另一个人来说就是好运。”


    “倒霉的不就只有我？”


    陆潮生见染宁已经有点气冲冲，就赶紧说：“你平时都跟大夫斗嘴，可摔倒之后大夫只会妥善照顾，在白品轩看来这就是你赢了，所以他才会入局。”


    “他是不是有病？”染宁扬声问。


    “病得不轻……”


    “看我吃瘪他才高兴，我还得一直吃瘪？”


    “也不是要这样……”


    “那是要怎样？”


    陆潮生只好说：“把倒霉和好运结合在一起，灵活运用吧。”


    “这还能结合？”


    这时阳光明媚，似乎一切阴云都消失无踪。


    陆潮生站在那里，仿佛是午后闲庭信步，没有任何烦恼。


    “之前已经见效，就看接下来怎么运用。”他说出这句话来引导。


    但染宁不吃那一套：“倒霉的只有我。”


    陆潮生赶紧补充：“但我可以让你好运。”


    “那我又倒霉又好运？”


    “表面倒霉，实际好运。”陆潮生进一步解释。


    染宁皱了皱眉：“说得好像吃亏是福……”


    “之前那个人在门口摔倒，才促使白品轩入局。”陆潮生用事实说明。


    “他再摔一次难道还会有奇效？”


    “那就不能仅仅只是摔倒。”


    “还要干什么？”


    陆潮生说出关键：“要控制火候，要受益。”


    “我倒霉，他受益？”染宁仿佛是吃了天大的亏。


    “核心不是要你倒霉，而是要让他有所得。”


    “难道摔跤还能醍醐灌顶，神功大成？”


    “既然你们是真的传授，那他们就要切实学到点什么。”


    “这还要考试？”


    “不然就会被看出破绽，”陆潮生停了一下，“那个人可不好骗。”


    染宁转头看一眼医馆，撇撇嘴，很久才说：“不好教。”


    “具体怎么教可以商量一下。”


    “用之前摔倒的那个人试一试？”染宁提出观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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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再麻烦他？”


    “那个人摔倒后的反应看起来不像完全排斥这种事。”


    陆潮生转头看向医馆，不知道是在掂量什么。


    “他骨骼清奇，是个修道的料子。”


    “……这也能看出来？”陆潮生很是疑惑。


    染宁说：“就是再摔几次也没事。”


    “一旦摔出问题就不好了……”


    “你用好运来保他。”


    “……保什么？”


    “不是保他不摔跤，而是摔个三四次也毫发无伤。”


    陆潮生无话可说，怎么也想不到好运还有这种用法。


    “你先想想吧，等考虑好了就去找那个人。”


    染宁打个哈欠，慢悠悠走回医馆。


    医馆里，段舒和白品轩正罕见地和谐对话，没有任何剑拔弩张。


    四周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心事重重的，只是折磨自己。”段舒说得和蔼可亲。


    白品轩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叹了一口气：“那就等我想通吧。”


    “可以说出来折磨别人。”段舒笑得愈发和蔼。


    “人都是会死的，就算没有病痛……”白品轩哀叹道。


    段舒一愣，琢磨片刻才说：“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再好也会寿终正寝。”


    “地上的人生生死死，天上的太阳却依然照常升起……”


    “墙角的蚂蚁一拍即死，我们却还得考虑几十年后的事。”


    “微小的蝼蚁不值一提。”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说着说着又起了一丝波澜，四周的人赶紧离开。


    “难道人还能与日月为敌？”


    “你没听说过后羿射日？还有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夸父逐日，嫦娥奔月，精卫填海什么的，”段舒震惊地有些夸张，“虽然力量渺小，但也可以撼天动地。”


    “这种事你也信？”


    “几年前一群神功大成的修道人士离奇失踪，之后就是地动山摇、昏天暗地，现在就连你这样的富家公子也得来此避难。”


    “你难道不怕那些修道人士？”白品轩十分疑惑。


    “他们无力救灾，却敢对我这个普通人下手？”段舒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还得夸两句？”


    白品轩只是说：“或许就连他们也无法应对这种灾难？”


    “说不定我们可以应对呢？”


    段舒笑眯眯地看着白品轩，他最后只好说：“那我也只能祝你愿望成真。”


    “看似不可能，其实一切皆有可能，”段舒仿佛是在劝导，“有些死路一条的事，其实只是你没想通。”


    “想通了就畅行无阻？“


    “世间之事十之一二是这么回事。”


    白品轩也笑了一下：“说得像是图个吉利。”


    段舒却说：“要是想通了，不吉利的事也会吉利。”


    “还有这种事？”白品轩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吉利只是你的看法，并非事情本身，”段舒温言细语地说，“看开点就什么烦恼也没了。”


    “如果是想改变一件事呢？”


    “神功大成的修道人士都跑了，你也就不用操心这个，”段舒转身离开，“吃好喝好，不用自寻烦恼。”


    白品轩看着段舒远去的背影，有点无言以对，那话像是在说他是个垃圾。


    因此当他看到屋外一个身影，就马上下床出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