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柒拾肆

作品:《金银阙

    夜晚至,小窗外刮起猛烈的风,蜡烛的焰影在墙面上跳跃,司徒馥给伤口上好药后,便一直抬头望小窗外的天。


    铁门突然被打开,司徒馥回身,看着离自己不远的黑衣人道:“您终于来了。”


    苏尚取下来自己身上的帽袍,他没什么好隐藏,与平日里的肃然正气不同,今日的他,身上多了丝邪气。


    “天堂有路,你不走。”


    司徒馥笑接:“地狱无门,我却偏要造出一扇。”


    苏尚手里拿着匕首,一步一步超她走去:“司徒馥,本官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阙脉在哪?”


    司徒馥挑了挑眉:“苏大人在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苏尚冷笑:“三年前,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四年前,真快啊,眨眼间就过四年了。”


    他继续道:“四年前,也是这间牢狱,你父亲比你惨多了,他不但受了刑受了辱还中了剧毒,那些毒,都是苗疆来的奇毒,先是溃烂内脏,再腐朽肉身。最后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苏尚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司徒馥的反应,可是坐在对面的人没有一丝一毫怒气。反倒是他自己,先乱了心迹。


    “这阙脉,不但本官想要,朝中之臣,无人不想,你爹都守不住的东西,你一个女娃又如何能守住?”


    司徒馥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民女知晓了。大人请回吧。”


    “本官还会再来的。”


    司徒馥没有理他,铁门再一次被打开,四周重新陷入一片静谧,突然一闪一闪的亮光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走过去,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思绪,突然很乱。


    藏好匕首后,强压下心中万千思绪,一口浊气自腹部喷涌而出,她扶着墙壁蹲在墙角呕哕。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苏尚刚刚说的话,印象中的父亲,突然有了画面感。


    司徒馥欲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元烨终于升官了,但他却一次都未踏足牢狱,倒是江诸多次来审讯司徒馥,都是问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你以为元评事会来救你吗?不,他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哪有时间管你?”


    司徒馥茫然的眼神取悦到了江诸,明明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表现得超出同龄人的镇静,让他害怕。


    她被绑在架子上没有反应,那些人拿鞭子抽她也没有反应,听到元烨升官她才有了些反应。江诸内心触动,毕竟他太清楚元烨这官为何升得这般快。


    他自诩风光霁月的丞相府公子,温润儒雅,没想到却要对一个弱女子耍心机……不,他眼前的这个可不是个普通的弱女子。


    刚冉起的怜惜瞬间被浇灭。


    江诸抬手,刑室的狱卒走了个干净。


    “他们想在你身上求什么?”


    江诸一边问,一边用他那修长的竹节手掐住了司徒馥的脸颊。


    司徒馥没有回他,倔着将脸别过去。


    江诸俯身,正对着她的脸。他刚欲说话,后背就被人无端踹了一脚,好在他反应迅速,不然就直接摔到墙上去了。


    原来踹人的感觉这么爽!


    云琼学着符年的样子,慢悠悠收了脚,江诸看清来人是云琼,虽被踹了一脚,却也只能弯腰行礼。


    “二皇子,牢房重地,您怎会出现在此?”


    江诸与丞相一般,更为中意大皇子,尤其是在他进入仕途后,丞相的耳濡目染。在他看来,二皇子阴晴不定,远不如大皇子仁厚。


    云琼咧嘴一笑:“怎么,江寺正要管本宫的事?”


    江诸忙抱拳弓腰:“二皇子恕罪,微臣并非此意,而是牢房重地,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怕脏了二皇子的眼。更怕这个恶徒,冲撞了您。”


    云琼不回反问司徒馥:“司徒馥小姐,您是穷凶极恶之徒吗?”


    江诸心一沉,小心抬眼看向司徒馥。


    对方却淡淡看了云琼一眼,随即痛晕在了刑架上。


    云琼愣住了,指骨泛白,面上强装镇定将江诸赶了出去,立马吼来狱卒拿了钥匙。


    他抱着司徒馥回了牢房,吩咐人准备热水。


    青影看着自家主子忙前忙后,又是擦脸又是替她换厚实软绵的被褥,很是气愤。


    “主子,您身份如此金贵,怎么干这般下人干的活?”


    云琼拧干了热毛巾,贴在司徒馥的脸上,一记冷眼扫过去,他便不敢多言,不情不愿将自己身上上好的金创药,递给云琼。


    狱中的蜡烛光线微弱,青影却还是瞧见云琼犹豫的要去解司徒馥的里衣。


    他心一惊。


    云琼拿着药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青影知道,自家主子动心了,不由得厌恶起司徒馥来。


    云琼偏头,望着青影道:“你先下去,有事本宫会叫你。”


    青影挣扎:“属下找个宫女过来,何必脏了主子的手?”


    云琼淡淡道:“不需要。”


    青影不情不愿离开,还细心关上了牢门,他提着剑,突然警觉拐角处有人,拔起手上的武器就一个健步飞了过去。


    锋利的剑刃抵在了男人的喉结处,隐隐渗出血迹,若非青影收刀快,此刻他便成了刀下魂。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牢狱两旁的火焰,突突突地跳着,昏暗的视线让人瞧不真切,像是地狱的静谧。


    云琼查看了司徒馥的伤势,一张俊脸黑沉,胸口憋着口怒气,不上不下。他让她趴在床上,身下给她垫着个软棉的抱枕。


    让他去向皇上求情,这是不可能的。


    “本宫只能尽力保你名下的产业,暂时不被朝廷查封。”


    云琼知晓,此刻司徒馥已经醒了。他掐着药效发作的时辰,心里关心,嘴里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没死就好好趴着别乱动。”


    司徒馥噙着眼泪,忍不住语气有些委屈:“疼。”


    云琼心软,有些别扭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巾帕,展开后里面居然包裹着一块御用方糖。


    他浑身别扭的将糖塞进司徒馥嘴里,满不自在。


    “司徒馥,只有本宫能救你。做本宫的女人,如何?”


    司徒馥身上虽然异常疼痛,但是脑子却异常清醒:“是妻还是妾?”


    云琼对她这种行为十分不解:“都要没命了,还在纠结是正妃还是妾室的问题,本宫该骂你蠢还是倔才好呢?”


    司徒馥没有隐瞒:“今日我若退让了一次,往后便有无数次,这本就是一个男子为尊的天下,我若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司徒馥百年荣誉考虑,况且阿爹曾对我说,宁可站着死也不做着生。我们司徒府的人,宁死也为尊。”


    她拉着云琼的衣袖,眼神格外坚毅:“我不嫁你,我不为妾。”


    云琼气极,差点一掌打在司徒馥身上,死了好,一了百了。


    “你可知你得罪了多少人?大理寺已经查到了那些死去的官员,与你脱不开干系。”


    “二皇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后的阙脉。您不是也想着,娶我,就能一劳永逸得到我身后的阙脉暗卷吗?你是这样想的,大皇子也是。大皇子还比你更有诚意,等大皇子回来了,他会救我的。”


    云琼古怪的看了司徒馥一眼,脱口道:“天真。”


    “本宫虽不知阙脉暗卷是什么,但也猜到了这必然是很多人争抢的东西,但是,你难道一点不怀疑,为什么这般久,你看中的如意郎君不来看你,你心心念念的,已经归京的大皇子也不来看你吗?”


    云琼要揭开残酷的现实让司徒馥看清楚,只有他才能帮她。


    “元烨因告发你与洛京暗桩有干系,皇上升了他大理寺少卿,他不敢见你,皇兄回来后,父皇龙颜大悦,立马着钦天监挑选吉时,要定下储君之位,他此刻正忙着东宫事宜,怎么会去父皇身边自讨没趣?”


    司徒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我回来,就是复仇的,二皇子大可去告发,民女横竖不过一个人,死便死了。”


    她现在一心求死,彻底激怒了云琼。


    “本宫可不会要一个死人,你的贴身丫鬟被软禁在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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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邸,还有你名下那些铺子,那些做工的的下人,也都被监禁起来,你不救他们了?”


    司徒馥孤注一掷:“你不想要阙脉暗卷吗?我烂命一条,唯恨杀父之仇人还逍遥法外,你帮我复仇,我告知你它的下落。这笔买卖,你不亏。”


    云琼犹豫了,司徒馥的反应他算到了一二,虽然目的达到了,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司徒馥知道自己给的筹码不够,立即又道:“所谓的阙脉案卷,是指记录金脉,银脉,玉脉,矿脉等的铁卷,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脉矿,作为诚意,我可以告知你,司徒家的其中一条矿脉,硝石矿吧?”


    她招了招手,云琼却还未从刚刚的话中回过神来,硝石?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句重磅,沉沉砸在他的心口。硝石是制作火药的重要矿产,有多难得,他身为皇子自是知晓。


    云琼鬼使神差俯身下去,听完司徒馥的话后,人又一惊,难怪这么多人当年要置司徒家于死地,这要是落在外族人手上,整个东篱都将为之倾覆。


    一个可怕的念头,盘踞在云琼脑海。若不能娶司徒馥,那一定要杀了她!


    司徒馥将云琼眼神里的变化尽收眼底,她看了一眼便淡淡收回视线。看着他得到硝石矿脉的下落后,便急匆匆离开了牢狱,她嘴唇微微勾起,眼神里满是算计。


    皇子的争斗比她经历的争斗,只强不差,皇位只有一个,竞争者却有四。不是他死,便是己亡。


    阿爹,你且看着,女儿一定会为你复仇!


    *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来得匆忙,大街上的人忙着去置办年货。在苍茫的雪夜里,路边冻死了不少乞丐。


    高门大户里不断有歌舞笙乐传出,觥筹交错间,是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官员朝着元烨敬酒。


    他笑着接过,一杯一杯饮下。仿若行尸走肉般,不断接受着这些人的讨好。酒过三巡,他醉了一脸酡红,跌跌撞撞朝外走去,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搀扶:“本官自己走,本官没醉。”


    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皇上将司徒府的案件交与他一人查办,苏尚遇刺告假,他正当红,当年司徒府案,那些小虾米尝到了甜头,谁不想扒着元烨再吸司徒家一波精血?


    江诸等在外面,将今日在牢中之事告诉了元烨,可对方对他不理不睬,车夫来扶他上马车也被他一把推开。


    江诸彻底失去了耐性:“我当初就说她不简单,就连二皇子都愿意为她出头。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你今日怎得这般奇怪?”


    元烨醉醺醺的,仰着头淋雪。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这么美的雪,可她暂时看不到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他朝共淋雪,此生共白头。


    牢房里还有一扇小窗。她定能感受到下雪了,若是看见,会不会与他想法相同?


    忽然,一人出现在了元烨视线中。元烨忙打断江诸,半路打发他离开。


    江诸虽然觉得元烨莫名其妙,但又一联想到他刚刚的发疯举动,抱怨了一句,还是尊重元烨,选择离开。


    冰冷的雪花落在元烨酡红的脸上,让他脑袋清醒不少。


    他慢慢朝着人影走去,雪地里的脚印瞬间被大雪覆盖。


    “兰陵世子,别来无恙。”


    兰陵笙在他朝他走过来的那段时间,心里骂了无数遍,当人真正站在他面前时,却一个字都骂不出口。


    “元小白脸,你日后可得仔细些了,别落在小爷手上。”


    兰陵笙眼眶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


    这么大了,还哭啊。


    真好。


    元烨心想。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再哭,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给他擦眼泪,也没有人会再问他为什么哭了。


    “是吗?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兰陵笙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小爷都已经要成全你们两个了,你这是闹哪出?阿馥要是知道是你在背后捅刀子,该多伤心?”


    元烨一听到这话,立马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