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庄茜媛和陆执言第一次提出分手虽然不是因为黄绵绵，第二次却是因为她。


    大四开学的秋日转冬时，落叶满地，黄绵绵接到了来他们大学的城市的拍摄工作。


    听说她半夜在机场打不到车，哭着打电话向陆执言求助。而那位成天忙于科研甚至都没有空陪女朋友吃饭的“实验室陆神”，却能为她抽出空来，特意从市中心花两个小时来回去接她。


    这件事庄茜媛无法不介意。


    而面对女友的质问，陆执言生硬地反问：“那你要我怎么办？”


    “黄绵绵在这个城市不认识别人，大半夜万一出了危险，你能负责还是我能负责？”


    “媛媛别闹。如果是你半夜下飞机，我当然也会去接你。”


    这话简直强词夺理，而且槽点巨多。


    换成后来的庄茜媛，一定能当场怼死他。怎奈她那时年轻善良、嘴笨心软，说不过陆执言，只顾一个劲掉眼泪。


    陆执言也不哄她，只冷冷走了。


    他们就这样冷战了两个星期，一直拖到了庄茜媛生日那天。陆执言也没有道歉。


    但是生日那天，他毕竟头一次破天荒主动来找她，并给庄茜媛买了个挺贵挺好看的生日蛋糕，点上了小兔子蜡烛，依旧是什么道歉的话也没说。


    也怪庄茜媛当时没骨气，那时候真的喜欢他。


    结果就这么轻易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顾宿舍姐妹们的劝阻，又一次跟陆执言和好了。


    9


    庄茜媛第三次跟陆执言提分手，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八个月。


    除夕夜，天空下了一场很美的雪。


    她想让他陪她一起看，他却又说他没有时间。


    可是。


    如果说平常在校上学的时候，他天天泡在实验室里没有时间也就罢了。可这一天是寒假、是万家灯火的除夕夜，更不要说他们两家本来就是卷烟厂大院里的邻居。


    两家虽不是同一栋楼，但直线距离甚至不超过三十米。


    陆执言真想抽时间过来看庄茜媛一眼，就只要几分钟而已。


    他却说他没有时间！


    后来庄茜媛才知道，那天之所以陆执言没有时间，是因为黄绵绵约了他们过去的一帮高中同学一起去河边放烟花。


    放的过程中，可能因为天太黑，黄绵绵不小心跌下堤坝扭伤了脚，而陆执言之所以忙，是因为背她去了医院，并且在医院里陪黄绵绵！


    而庄茜媛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黄绵绵在医院里，连着发好几条朋友圈炫耀。


    朋友圈配上暧昧的文字和陆执言的侧脸，就生怕正牌女友看不到。


    庄茜媛看到了。


    睁着眼一夜没睡，却没有哭。


    新年新气象，一月一日，庄茜媛跟陆执言分手了。


    这次再也没回头。


    很快假期结束返校，大四开学后没多久，陆执言果然无缝衔接和黄绵绵官宣在一起了。


    庄茜媛的室友们为姐妹的遭遇愤愤不平，有几个直接跑去骂了陆执言。


    她们们纷纷安慰庄茜媛，摁着她比她不许说自己输得惨，天天拉着庄茜媛振作，劝她不要自暴自弃。


    “姐妹，付出真心又没有错！眼光差看上那种人，是他的问题又不是你的问题。”


    “好了好了，你不能一直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许逃避现实，快点起来一起去晨跑，运动心情才会好！”


    “姐妹狠狠搞毕业论文啊！狠狠找工作啊！努力生活啊！别因为一件事失败就觉得天都塌了。”


    “啊是是是，啊对对对，现实冰冷，你平凡，世界也不是那么公平。上演不了小说里那样摇身一变成大美女。心上人幡然悔悟、追妻火葬场的剧情。”


    “那日子就不过了吗？不还是得照过？”


    “嗨，走啦，吃饭去！”


    这些话庄茜媛听了，但又如听。


    那段日子她有的时候十分积极，跟着姐妹们健身读书吃大餐，眼见着就要把陆执言抛之脑后。


    然而偶尔午夜梦回，又会被分分钟打回原形。恨自己没黄绵绵那么漂亮活泼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抢走别人的珍宝，恨自己平凡又无力甚至连要怎么发泄不甘都想不出来。


    偶尔没骨气地视奸那两个人朋友圈逍遥快活，自己偷偷掉眼泪。偶尔在学校里看到那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身影，更是会感觉躲起来。


    室友们看不下去，恨铁不成钢。


    又不得不安慰她，一个个都在一唱一和的骂：“哎呀你就看着吧。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狗男女的报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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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会来！”


    10


    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后，报应还真来了。


    毕业季，经过漫长的一个学年恢复期，庄茜媛终于从气若游丝的失恋状态稍许找回来了一点来生机。每天努力看书准备考研二战，身材也锻炼出了薄薄一层肌肉，整个人尚算气血充盈，正忙着和室友姐妹、同学们在一起拍学士服照片呢。


    忽然，收到了爆炸性消息。


    陆执言和黄绵绵一起甜蜜开车出游，却双双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黄绵绵只是轻伤而已。


    而陆执言，死了。


    11


    葬礼回来，庄茜媛扶着哭得晕厥的陆妈妈。


    而黄绵绵那个人，却甚至都没有来看陆执言最后一眼。行车记录仪显示，正是因为她和陆执言在高速上争吵推搡，才导致了这场车祸。


    现在陆执言出了事，陆叔叔和阿姨难免要怨她。


    而黄绵绵的家人则拼了命护着女儿：“你儿子自己命不好该死，关我女儿什么事？我女儿跟他同一辆车，我女儿也遭了大罪进医院了。开车的是你儿子，我还没找你家赔！”


    两边都大发疯，闹得没眼看。因此黄绵绵也当然没法来送陆执言最后一程。


    那天庄茜媛回到家，心里空荡荡的发昏。


    从小一起长大的陆执言，竟就这么突然死了。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就这么，完结了么？


    倒不是庄茜媛圣母心，只是与其要她面对这么个潦草又突然的结局，她倒宁可看到陆执言和黄绵绵狗男女破锅配烂盖，宁可看他一辈子也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就这么一起甜甜蜜蜜结婚生子锁死。


    因为至少。


    至少那样，整个事情多少还算有个“结局”。


    而她这个失败者，也终有一天会成长、会坚硬。会有一天真正从心底相信我爱了十几年的人不过如此，并不值得我付出真心。


    然后有朝一日，终是会把他彻底忘掉，迎接更好的人生。


    可是。


    可是偏偏他就这么死了。


    一切戛然而止。


    以至于她执着了十几年的故事，就这么成了一本突然烂了尾的故事，结局还停在最糟心的地方，让人百爪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