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阵法中的蜡烛正以飞快的速度猛烈燃烧着，不一会儿就落下了白色的蜡迹。


    路青余跪在其中，划开一个大口子的指上鲜血汩汩。


    他正紧闭双眼，一边在空地上画着阵法，一边诵念咒语。


    实在是没有时间准备了，只能边化边念咒了！


    在蜡烛燃尽的最后一刻，路青余一口气没喘，几乎是压迫出肺里的最后一口气，一下没停，直接将终末的几句咒语一并喊出：


    “——吾目一视荡邪辟兵吾帝有此令人鬼咸听！”


    路青余双眼一瞪，盯着地上的阵法。


    屏息片刻，地上朱砂画就的痕迹发出莹莹微光，而后开始缓缓褪色。


    路青余松了口气，成了。


    周围的黑暗立刻褪去，红线静静伫立在墙根处，兜里的手机也疯狂噔噔噔叫唤起来。


    他立刻将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边收拾重要的法器边喊道：“严继尧！”


    严继尧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马喻才在哪？”


    法阵中央的戒指凭空浮起，片刻后停在空中某处。


    而后，严继尧缓缓显出身形。


    不知道是不是路青余的错觉，严继尧身上的邪气越发浓厚了，单一眼看过去，他差点就蹦起来举着桃木剑对着严继尧了。


    路青余急道：“我简单讲，马喻才，很有可能要被献祭了！”


    “之前死的那些人包括你，全部都是素材，马喻才是——最后的发动机。”


    ——


    东西砸在严继尧的身上，碎开一地的碎片。


    严继尧顶着一张碎裂的人脸，依然执着地朝他走开，温柔呢喃着：


    “留在这好吗？外面很危险，你没办法活下去的……”


    他似乎不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什么问题，又或者说，既然外表已经开始崩坏，仍强行要留下马喻才。


    马喻才惊觉自己的记忆居然也会被篡改，他厌恶地看向虚假的“严继尧”：


    “我不如死在外面。”


    “为什么不留下？我不好吗？”


    马喻才眼见着对方逼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他用余光观察着四周，但找不到奇怪的地方，也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他又拾起一样东西砸向“严继尧”。


    “咔嚓、咔嚓！”


    正中面部。


    对方被砸中后顿住了脚步，松开手后，抬头看向马喻才。


    马喻才倒吸一口冷气。


    “严继尧”四分五裂的脸上，一只眼睛碎片已经落在了地上，那黑洞的内里震撼着马喻才。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被击中后“严继尧”的语气阴沉了不少，和严继尧本人的声音也越发区别开来：


    “什么都别想，留下来不好吗？我比他更好，我可以为你活着……”


    说着他低头拾起碎开来的碎片，将那只眼贴回脸上，然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马喻才膈应坏了，正想抬手再找个东西看看能不能给它砸死，忽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呃！”怎么使劲，浑身都动弹不得。


    “严继尧”跨下床，缓缓朝他靠近过来。


    距离拉近，直到对方走到身前，马喻才的冷汗唰得一下就下来了。


    一双温凉如玉般的手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凑近到了他的颈间。


    “真的要走？”


    五根修长的手指骤然收紧，犹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扼住了他脆弱的喉管。


    随着手指力量的不断加大，马喻才只觉得自己的喉管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强行收缩着，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外面不是已经千疮百孔了吗？”对方掐着他，威胁道，“出去之后，不管你怎么挽回他也是要走的……留下来！”


    马喻才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呼喊，但喉咙里却只能挤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呃……”


    此刻，空气在那狭窄的呼吸道内被无情地挤压出去，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成为了一种奢望。对方施加的力道简直大得超乎想象，仅仅片刻功夫，马喻才原本白皙的脸庞便迅速涨得通红。


    血丝布满眼眶，额头上青筋暴起，马喻才看上去无比狰狞，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来人……救命啊……


    瞳孔逐渐涣散，意识再度堕入了黑暗。


    “唔？！”马喻才惊醒过来。


    他猛地直起身，指尖颤个不停。


    马喻才迷茫地看了眼周围，感觉心脏有些难受，喘着气起身。


    是不是昨晚熬夜了？怎么上班时间就睡着了。


    他拿起杯子往茶水间走去。


    ——正泡茶时，有人推门进了茶水间，喊道：“马经理。”


    对方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打了个招呼。


    盯着对方脸上的笑容，马喻才察觉到一丝违和，“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殷子月？”


    对方依然是笑着，边泡咖啡边道：“周五可以早下班。”


    马喻才嗯了一声，不知为何丧失了所有谈话的兴趣，一言不发地端着茶杯出去了。


    马喻才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推门道：“可以下班了，都收拾收拾吧。”


    ——下属们应道：“好~马经理也早点下班。”


    ——“马经理今天也有人接吗？”


    马喻才僵住了，望着工位上忙碌着的员工们，忽然感觉他们的话语在耳边不断重复，宛如加了过量的混响般在耳边循环叠加。


    马喻才捂住耳朵，好一会儿那种诡异的感觉才消失，抬头一看，所有人都正常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


    ——有人推开了设计部的大门。


    ——“说曹操曹操到。”下属调笑。


    马喻才一抬头，凝望着门口站着的男人。


    ——严继尧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抬手打了个招呼，冲纷纷抬头的员工们道：“我没来太早吧？可以把他带走了吗？”


    ——员工们立即接话：“可以可以，马经理再见~严总再见~”


    马喻才呆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已经走过来，伸手想要揽过他的腰，道：“走吧，我预约了——”


    尖锐的呼啸声在耳边响起，不知为何，马喻才猛地一个退步躲开了对方的触碰。


    眼前顿时开始发黑，严继尧的脸一闪而过，在天旋地转间好似破碎开一般。


    马喻才晕了过去。


    恍惚间，好似听见一句：


    “这些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