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雨不怕麻烦，但一开始就让底下的人服气，也省得后面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这个事是她提出来的，可她也想证明自己，既然能提出来，她也能做到。


    同时也能让领导看到她的用处，才能更加放心的把任务交给她。


    累一点儿，但是可以一举多得。


    对她来说，就是值得的。


    何书记看着面前这个干劲十足的姑娘，心里也是十分感慨，这一看就是个和小周一样有干劲的人。


    周苋不知道何书记的想法，但她是很看好这个叫卓雨的女知青的。


    这样的人才，还是多多益善最好。


    而且她看着，卓雨这拼劲，估摸着不是冲着回城名额来的。


    其他的周苋也没多说，何书记把那些合同收好，登记后，就让卓雨先回去休息了。


    能拿下这么多订单，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何书记高兴的同时，也担忧酱菜厂的产量跟不上。


    好在这些知青回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扩建了酱菜厂，桃花大队加上另外两个大队的蔬菜产量，勉强够完成这些订单了。


    何书记厚脸皮的想着，大家都是兄弟单位，若真是不成，去找人家商量商量其实也没问题。


    不过何书记实在是不想头一次就给那些兄弟单位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能完成还是尽量完成的。


    酱菜厂的工人看到那些源源不断的订单，心里也是激动万分。


    对她们来说，做酱菜只是很普通的手艺，没想到有一天会凭借这个手艺到酱菜厂当工人。


    更没想到，现在不仅县城的人吃上了她们做的酱菜，未来这些酱菜还会被送到全国各地。


    而她们的名字，就印在了酱菜罐子的包装上。之后只要吃到酱菜的人，都会看到她们的名字。


    都不用领导鼓励，她们自己就干得很起劲。


    在乡下，女人更不容易，体力上不如男人，很难有女同志能够拿到满工分。


    生不出儿子也要埋怨女人没用。


    就连男人出了什么意外，都要怪是女人克的。


    姐姐妹妹，生下来就是为了兄弟奉献的。


    洗衣做饭都是她们应该做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以前拿不出手的酱菜手艺，现在却是她们能进工厂当工人的道路。


    厂子里桃花大队的人不少，几个带领的组长，就发现桃花大队进长的女同志很不一样。


    聊了天才知道，桃花大队那边居然说女人生不出儿子是男人的问题。


    女同志也不是天生就该干活的，那个女拖拉机手就是桃花大队的。她们很有干劲，还说这都是那位周秘书帮助她们做出的改变。


    面对她们的疑惑，桃花大队那些人居然还画了圈和叉给她们认真讲了起来，说就是因为这样那样，所以生不出儿子是因为男人，跟女同志没有关系。


    她们不是很明白那些圈圈叉叉的意思，不过确实明白了，男人身上带那个叉，女人没有，所以不是她们生不出儿子，是男人没本事。


    有个年轻女人看着地上那图笑道，“多亏了周秘书，我生了两个闺女，婆家一直看我不顺眼，就连我男人都埋怨我要绝了他的后，自打知道生不出儿子是因为他，现在他在我跟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有婶子也附和，“就是，也就是我年轻那会儿不知道这事，一连生了三个闺女，一心想着有个儿子给自己争口气。现在啊，轮到我骂他了。不要脸的玩意儿，要不是他没本事让我生出儿子，老娘也不会受那么多窝囊气。”


    厂子里的人想追问什么，可听着上工的铃声，那些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心里总是惦记这个事情。


    只要有机会，就会找桃花大队的女同志聊天。


    越聊她们就越惊讶，思想也慢慢发生了改变。


    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同志鼻青脸肿的过来上工。


    本来大家都没休息，毕竟她们上工的时候，必须要带口罩。


    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个女同志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跟她们聊天，而是一个人坐到了角落里，还背对着她们。


    平日里玩的好的人便过去叫她，结果就看到她的脸上青紫一片。


    其他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这事情闹到了小组长那边，小组长又找到了妇联的纪主任，把这事告诉给了纪主任。


    听说酱菜厂的女同志被人给打了，纪主任当即就带着人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原本那女同志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纪主任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当即把她带到了办公室里询问。


    那女同志坚持了一会儿，终于绷不住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不管我做什么，婆家一直看不上我，这次进酱菜厂，家里都挺高兴的。小姑子今年高中要毕业了，也没个工作，婆婆就劝我，要我把工作让给小姑子，说以后小姑子能凭借这份工作说个有本事的对象。”


    纪主任皱了皱眉，接班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工作都是铁饭碗，父母退休了由子女接替，给侄子侄女什么的虽然不常见，可也是有的。


    小姑子顶替嫂子工作也行，只要双方愿意，就没啥问题。


    可在她看来，这位陈秀梅同志看起来并不愿意。


    纪主任没有打扰她，任由她说了下去。


    大概就是那个高中毕业的小姑子没有工作，在家待了一年了，她看上了嫂子在酱菜厂的工作，撺掇着家里人逼着把工作让给小姑子。


    陈秀梅当然不愿意，当初她为了考上酱菜厂，想找小姑子借书看，反而被她嘲讽了一番，说她肯定考不上，看书也是浪费。


    后来她考上了，家里最不高兴的就是小姑子。


    本来因为她有工作而高兴的婆家人，也因为小姑子不高兴对她冷了脸色。


    她没想到小姑子会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工作上，可真听他们提出来，又感觉并不是太意外。


    “你没跟他们说，咱们酱菜厂刚成立，需要稳定的工人，前期是不允许随便换人的吗？”纪主任问道。


    陈秀梅点了点头，道：“说过的。”


    她自己不愿意是一回事，酱菜厂现在也有规定，因为工厂刚成立，这边需要有点儿厨艺的人，以确保酱菜的质量，什么都不会的人可以教，但绝对不是现在。


    厂子刚刚起步，大批的订单他们也不敢松懈，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招什么都不会的人现教。现在这么忙，哪能找一批连饭都做不好的人来捣乱。


    “你家小姑子会做饭？”纪主任又问道。


    陈秀梅摇了摇头，小姑子在家可是连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她就算愿意让，酱菜厂这边也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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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时就搬出了酱菜厂的规定，告诉婆家人，领导都说，现在要给那些厂子供货，连副食品商店那边都顾不上了。


    可他们觉得，别的厂子都能接替工作，怎么酱菜厂就接替不了，肯定是她在撒谎。


    这规定也不是什么秘密，可他们甚至连去打听一下都不愿意。


    当晚男人没直接回房，被公婆喊过去，在房间里嘀咕了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等他回房后，脸色很阴沉，又说起了让工作的事情。


    陈秀梅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怒了他，男人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给了她一巴掌。


    以前男人从来没对她动过手，突然出手，让陈秀梅愣了一下，那一巴掌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整个人都被打懵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立马叫了起来。


    可家里没有一点儿动静，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她挣扎着往外面跑，跑到门口才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男人跟了过来，一脚踹在她的腰上，当时她疼得蜷缩在地上，只听到门外小姑子的声音，“哥，女人嘛，就是不打不听话。她现在敢不听你的话，以后就敢背着你偷男人。”


    后面的事情陈秀梅记不清楚了，她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天亮了，自己还躺在地上，男人已经走了。


    她慢吞吞的爬起来，家里明明有人，可是每个人都无视了她，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纪主任看着陈秀梅腰肢上那一团淤青，面色冷得都快结成冰了。


    “李干事，去找何书记借人。”


    李玲玲连忙点头，转身去了何书记办公室。


    纪主任把陈秀梅的衣服扯了扯，这才道，“陈秀梅同志，你放心，这事我们妇联肯定是会管的。”


    妇联之前的事情，她也有听过，在酱菜厂待了也有段时间了，有些细节也了解清楚了。


    她知道纪主任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同志，她选择说出来，那自家男人肯定是逃不了的，可能连她婆家也要遭殃。


    可他们都没有替自己着想过，难道现在还要她替婆家人着想。


    陈秀梅扪心自问，她做不到以德报怨。


    “纪主任，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妇联的工作。”


    说话的时候，李干事已经把民兵同志借过来了，纪主任没让陈秀梅跟着。


    她男人接得是陈秀梅公爹的班，现在就在公社上班，纪主任直接带着人进厂子里抓人去了。


    把人关进小黑屋里后，留下陈干事审他事情发生的经过，纪主任又带着李干事去了佟家。


    都不用问本人，陈秀梅被打的时候，那惨叫声邻里邻居听得清清楚楚的。


    还有邻居跑到佟家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佟父佟母搪塞了回去。


    可是正常人怎么可能打出那种惨叫，尤其是今天早上，很多看到了陈秀梅鼻青脸肿的出了门。


    当时还有邻居上前询问，陈秀梅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是摔的。


    摔怎么可能摔得脸上都是伤，只是不管他们怎么追问，陈秀梅都不肯再说。


    这还是在厂子里被纪主任问出来的。


    在四周人家打听了一圈，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纪主任心里有了数，直接带着人去了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