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作品:《如何正确与恋爱脑相处

    对面的人薄唇一扯,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湿发贴着俊美的侧脸,遮掩了大半的身躯。


    久违的心跳声一下下跳动起来。


    将微颤的手指藏入水中,孟竹松开钳制他的手,拉开距离,向后靠在浴池的边上,松了口气,道:“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施允明明可以立马推开她的,却又这样一声不吭。


    在戏耍她么?


    隔着水雾,那双眼睛显得尤为模糊。


    施允用指尖抹掉脖颈处还在渗血的血珠,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闯进别人的领地里,还这么嚣张?”


    孟竹看着他的动作,“你明知道,说一声我就会放开你的。”


    湿热的水汽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白皙的脖颈上,刺目蜿蜒的红。


    如玉的指节轻轻搭在颈侧,施允轻描淡写地看过来:“我有义务配合你吗?”


    孟竹盯着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很细的一道,薄薄的皮肤下,隐隐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如果将手指按在上面,微微用力,血珠就会慢慢溢出来,像赤红的,灼目的玫瑰。


    很漂亮。


    这样带着血的施允,很漂亮。


    孟竹为自己这想法呼吸停了一瞬。


    太奇怪了。


    但她莫名有些移不开眼。


    “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轻轻敲击着她的耳膜。


    “在看你的伤口。”


    这是她赋予他的。


    她的指甲有些长了,轻轻用力,就能抠破那层薄薄的人皮,陷入红色的血肉中。


    施允低低笑了一声,“这样啊……好看么?”


    孟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让她有些头晕。


    水面泛起涟漪,那双修长的手沿着脖颈往下,莹白的指尖带着红,停在微凸的锁骨上。


    孟竹的视线顺着线条流畅的颈部往上,喉结、下颌,青色的血管在白得透明的肌肤下隐隐跳动。


    她有些口干舌燥。


    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起。


    想看到他那双向来淡定的眼眸里泛起湿润的雾气。


    想看他溃不成军,还想看他摇尾乞怜。


    她想要看到这个人凌乱不堪的一面,想将他一同拉入黑暗的泥淖,卑劣的阴暗与兴奋。


    这样奇怪的欲望。


    来势汹汹,如海潮翻涌。


    孟竹吸了口气,她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不能想了。


    施允这人……


    不过数月未见,怎么如此……如此……


    唉……


    手撑着身后光滑的台面出了浴池,孟竹浑身都湿透了。


    “这里可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走到一旁的屏风后,孟竹将架子上的衣服丢给施允。


    她用灵力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隔着屏风,施允的声音含着淡淡地嘲弄:“我还以为你多大的胆子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


    孟竹靠着屏风背对着他,“怎么?你欲求不满么?”


    施允的声音一顿,再开口时,显得更加嘲讽了:“我对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可不感兴趣。”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很快,施允便从屏风的另一头走出来。


    白衣玉冠,墨发红唇,容色甚至比以往更甚一筹,正正经经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清冷。


    仙洲的水土好像是很养人。


    可孟竹觉得,施允应该属于另一种颜色。


    他就该那样浓墨重彩的,永远发着光,像火一样燃烧着。


    一前一后出了门,施允走在前面,孟竹跟在他身后,忽然开口:“你以前不怎么穿这种衣裳的。”


    回廊中,附近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撤走了。


    安静的风轻轻吹来,远处的野猫叫了一声。


    施允的脚步似乎慢了一瞬,又接着向前走:“是么?那你觉得我应该穿怎样的衣裳?”


    “红色。”孟竹不假思索道。


    他们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面前修长的身形一顿。


    施允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孟竹险些撞到他身上,又及时停住。


    半步之遥。


    施允垂眸,喊她的名字:“孟竹。”


    “嗯?”


    孟竹微微后仰,将距离稍微拉开。


    施允俯身,一张脸在孟竹眼前放大,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们是什么关系?嗯?”


    “你连我穿什么都想要管么?”


    太近了,他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她留下的指印。


    淡淡的红,像缠绕的小蛇,倾吐着若即若离的气息。


    孟竹缓慢地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给出了答案:“朋友。”


    “朋友?”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冷下脸嗤笑一声,“我们两个算哪门子的朋友?”


    “我听说朋友之间都会定期见面、相互问候。”他直起身,脸上的表情带着冷淡的嘲意:“我们是这种关系吗?”


    孟竹皱了皱眉,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直到施允移开眼睛,脸色很差地蹦出一句:“没心没肺。”


    这句话从方才到现在,提了两遍了。


    孟竹摇头失笑:“施允,你在怪我没联系你吗?”


    她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施允自己说的没事别联系的。


    施允不吭声了,又继续往前走。


    推开门,孟竹跟着他进了房间,房间的风格同她以前见到的一样,华丽雅致,连地面都干净得发亮。


    她的视线被红玛瑙串成的珠帘所吸引,玉石轻轻碰撞,当啷作响。


    方才她来的时候就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原来在这里的果然是施允。


    说实话,数月未见,没有他在的日子里,她确实感到非常无聊。


    施允往房间内的软榻上一靠,长腿随意搭着,“说说吧,来干嘛了?”


    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孟竹在他对面落座,“杀人放火了。”


    方才跑了一路,连水都没喝一口,何况中午吃的排骨还有点咸。


    孟竹自顾自倒了杯茶:“大人,要逮捕我吗?”


    若无其事的表情,若无其事的语气。


    施允淡淡看着她:“我还需要逮捕你?你不是自己送上门了吗?”


    孟竹不言,从她进入这里的这一刻,她就在不经意地走神。


    施允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胆子这么大,是觉得这里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吗?”


    “不是。”孟竹转着茶杯看向窗外。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嫩芽抽枝,万物复新。


    有人离开,有人回来。


    她撑着下巴,视线又转回来,“他们都有顾忌,我不一样。”


    “有何不同?”


    孟竹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片刻的沉默后,施允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你就没想过有人会为你托底么?”


    孟竹的双手交叠,一只手心里藏着什么,指尖轻轻拨弄着,闻言,她抬眸看向施允:“你能吗?”


    他的唇角扬起,是那种兴致盎然的笑,“若我说是呢?”


    “你要来攀附我么?”


    “当然。”孟竹道:“我最喜欢抱大腿了。”


    可惜施允还没理解抱大腿是什么意思,孟竹便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落地时带来一声闷响,孟竹站在窗外冲施允摆了摆手。


    “喂,你去哪儿——”


    “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她抬眼看了眼周围,确认此处的守卫已经空了。


    施允皱眉,脱口而出:“为什么?”


    话毕,他愣了一下,表情像是在思索什么。


    好半天,才有些生硬地补充道:“我是说……这里很安全。”


    孟竹定眼看他。


    不管怎么说,从哪方面来讲,她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孟竹动动胳膊,余光在找合适的位置离开。


    最后看了施允一眼,她注意到施允脖颈上的那道伤痕已经消失了。


    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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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孟竹向前伸出手——


    温热的触感掠过耳畔。


    施允浑身一僵,略显粗糙的指腹擦过他的耳垂。


    很轻的一点刺痛。


    孟竹一手撑着窗台,从窗外探进半个身子,注视着他耳垂上的一抹红。


    手指克制地轻轻勾了勾施允的柔软的发尾,她的神情像是有些懵懂,又像是有些恍惚。


    施允听到孟竹的声音,很轻地落在他的耳边——


    “很适合你。”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人影早就消失不见。


    施允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垂,有些热。


    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又紧绷又窒闷。


    他无力抗拒,只能任由它肆意横行。


    一粒小小的珠子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在桌子上。


    弹跳、颤动,直到被一只手捻了起来。


    一颗红玛瑙珠子。


    窗外的风声渐停,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施允静静地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对着暗处招了招手,身后一道黑影便从暗中走出。


    “凌氏安插的人都揪出来了么?”


    “已经全部查出来了。”暗卫微低着头,将手中的信封双手奉上:“这是所有人的身份信息。”


    “要怎么处置他们?”


    施允淡淡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又收回视线,盯着桌对面那个已经空了的茶盏。


    他喜欢看戏,更喜欢猎物死亡挣扎前最后的表演。


    片刻后,施允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处置。”


    “暗中盯着他们。”


    暗卫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恭敬道:“是。”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茶盏上,想起施允一直以来的习惯,道:“属下立刻将这套茶具处理掉。”


    说着,他的手伸向桌面——


    咔哒,清脆的声音。


    他的胳膊忽然从空中无力地垂落。


    脱臼了。


    “青忍。”他的名字从施允的口中喊出来,瞬间让青忍浑身一僵。


    那些铭记于心的习惯使他立刻下跪,甚至没多看一眼自己那只脱臼的胳膊。


    “属下知错。”


    青忍额头上的冷汗滴落,他跟了施允这么久,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全凭他有眼色,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今天是头一回,他在主子面前犯错。


    施允头垂着,手指按在额心,没说话。


    “属下不该擅自揣测公子的心思。”青忍跪着,一只手撑在地上磕了个头。


    靠在软垫上,施允微垂着眼,唇角一扯:“怕成这样……”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青忍的耳朵里却犹如平地惊雷。


    “我很讨人厌吗?”


    青忍摇头,看了施允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讨人厌么?


    怎么会用这样避重就轻的词呢?


    是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一步步成长起来,一步步成长为现在这个杀伐果决、阴晴不定的模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也开始如此畏惧起施允了?


    他成长地太快了,以至于青忍都快忘了,曾经的那些记忆里,施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青忍没有回答,他的头更低了些,连呼吸都变得克制。


    上位者,何曾会在意他人的想法?


    寂静的室内,落针可闻。


    施允两肘撑在膝上,十指交叉,俯身看着青忍,很轻地笑了笑。


    “可是怎么办,我好像不想被她讨厌。”


    半开的窗棂下,施允背着光,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并没觉得暖。


    青忍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明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可是为什么……


    后来的青忍再回想起这一日时,不知怎么,他时常想起施允那张……


    隐在阳光下的,半明半暗的。


    落寞又孤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