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渡的目光重新扫过众魔。


    “从今日起，无间区继续戒严。葛离、摩柯、红萼。”


    三位魔将立时上前一步，恭声应道：“在。”


    厉无渡微抬了下手，放出了一团浓郁的魔息，其散溢的魔意如深渊暗潮，让三位魔将的背脊绷得更直。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的是，下一刻，这团魔息便分作数缕，一人一道地钻进了他们这些先前被厉无渡种了新子种的魔体内。


    魔息甫一入体，便直奔众魔丹田深处的魔种而去。


    魔种是每个魔修炼的根基，一被异物接近，便会激起众魔本能的警惕和恐慌。


    葛离、摩柯、红萼三人几乎同时一震，心口猛地收紧，汗毛倒竖。


    “完了，是哪儿又做的不对，要惩戒我们了吗？！”


    只不过没人敢动。


    厉无渡就在面前，没有人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只能僵得像石雕一样让那缕魔息钻入自己体内。


    然而，魔息一头扎进魔丹深处后，接踵而来的却并非是疼痛，而是……


    葛离瞳孔放大：“这……这不是禁制……这是！！！”


    摩柯呼吸一窒，结结实实愣住，还是红萼喃喃地接上了后半句话：“……修！为！”


    众魔傻在当场，几乎忘记了呼吸，这才猛然意识到：


    厉无渡不是在惩戒他们。


    而是在赏赐。


    正如她之前为他们赐下新魔种时所允诺的那样——一旦她修为提升，便可通过子母魔种间的联系为他们分润修为。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而且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整整一排无间区高阶官魔“嘶——”地倒吸了一口气。


    有人腿软，有人眼眶发热，有人想立即叩头却又不敢动。心底的恐惧，在瞬息间被彻底反转成另一种更深沉的力量——


    狂热。


    感激。


    以及——


    真正的臣服。


    魔域最基本的法则便是弱肉强食，而现在出现了一个愿意让弱者也变得更强的强者，魔们当即一个接一个单膝落地，齐声道：


    “拜谢大人赐力！！！”


    声音震得护法殿的魔火都轻轻晃动。


    而厉无渡，只是淡淡收回手：


    “好了。”


    她的目光冷静沉稳，仿佛刚才那个撼动众魔命运的动作对她来说不过是顺手一挥。


    “你们既得了本座的力量，那便拿出相应的忠心。”


    她的声音清冷，透着不容逆反的威压：


    “无间区经此动荡，旧制已破，新序未立。”她的视线依次落在葛离、摩柯与红萼身上，“接下来，你们要做的，是把所有能用的力量，重新捏成一个拳头。”


    她话音不高，字字却如落在铁砧上。


    “葛离，你负责将原无间区体系彻底梳理一遍。无论旧部，还是先前隶属外区的官魔，皆归你暂管。令其在三日内完成身份、境界与职责的重新登记。而后，以无间区旧部为主、新投官魔为辅，排布防务班次，负责边境戒严。若有谁想趁乱探底——教他们知道，此刻的无间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不好惹。”


    葛离拱手：“属下领命。”


    厉无渡继续道：“摩柯、红萼，你们带人去接管四大护法死后留下的地盘。”她略作停顿，语意沉凝，“那些地方如今非是焦土，便是争权者盘踞的乱窟，更有外区虎视眈眈。你们要做的，不止是换旗号那么简单。”


    摩柯立即抬头：“属下明白，需稳住背叛，震慑宵小，压下乱象。”


    “不是压。”厉无渡淡淡看他一眼，“是灭。趁乱造次者，不留。”


    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摩柯心口蓦然一紧，血气却隐隐沸腾，恭声应下：“遵命！”


    一旁的红萼也忙道：“红萼领命。”


    厉无渡颔首：“记住，我不需表面的太平。我要的是——杀伐果断、令行禁止、上下同心。”


    她的语气并不重，却像是烙铁，深深印入众魔骨血。


    厉无渡重新望向殿前群魔：


    “幽都的势力，不再以旧八区为界，而将以我的意志为中心重新划分。”


    “摩柯、红萼听调行事，葛离主掌内务。至于新投靠者——”她抬手一指那些来自三大护法旧部、正战战兢兢的高阶官魔，“给他们一个机会自证。若三日后仍不懂规矩，那便不必懂了。不从者，杀。”


    这话不重，却比刀锋更冷，让新旧魔众脊背生寒。


    在这陡然肃杀的气氛中，葛离三魔将齐声应诺。随后，厉无渡袖袍一振，周身魔意如潮水退去，淡淡道：


    “行了，都去做事吧。”


    三位魔将领命而去，极乐则带人返回永夜区。


    众魔如潮水般散开，只留下殿门高处那道黑衣身影立在阴影里，魔意深沉得仿佛能吞噬四方。


    ……


    自厉无渡踏出殿门下令那一刻起，整个魔域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陷入一种诡异而暴烈的静默。


    静默之下，暗潮翻涌。


    无间区的魔将们带着厉无渡的命令刚刚散开，魔域便如同被点燃薪火的沸水，开始剧烈翻腾。


    最先“开锅”的，正是四大护法空出的地盘。


    摩柯带着一支杀伐果决的魔军踏入血河旧地，那里的混乱几乎在瞬间被斩断——


    想趁乱占地盘的散修魔帮，被摩柯一刀连人带旗劈成两半；


    几个蠢蠢欲动想插旗的势力，摩柯魔威压下，直接碾跪在地；


    至于那些冥顽不灵的血河残部，被摩柯带人清理——不从者当场格杀，愿降者封禁魔息，移交葛离清点。


    不过半日，血河旧地已改换门庭。


    摩柯立在染血的石台上，望着新立的黑色旗帜——旗面上没有任何护法名号，唯有一个冷冽的“无渡”字。


    至此，外界才真正看清一个事实——


    魔域八护法共治、拱卫魔尊的时代，终结了。幽都的格局，正迎来前所未有的大洗牌。


    葛离的动作比摩柯、红萼更快。


    他未动大军，只凭精准的掌控与对人心的熟稔，将三大旧部彻底拆散打乱，再依厉无渡的要求重新捏合。


    旧制官魔悉数摘牌；


    新投势力，暂由极乐收编；


    至于那些心怀异志者，甚至未等到“重新登记”，便被葛离悄无声息地摘了头颅。


    整个过程，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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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息。


    但当葛离呈上第一份名单时，无间区所有魔都明白——


    新的序列已然铸成。


    旧时代的裂隙彻底被捣碎，唯有一条全新的脊骨正在生长。


    魔域，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


    这绝非寻常的权力更迭。


    一场自下而上、自内而外的洗牌，正铺天盖地展开。


    摩柯扬刀立威，外势退却；


    红萼清淤镇边，两界忌惮；


    葛离重构序列，新旧力量熔于一炉；


    极乐潜伏永夜，其掌控的庞大资源与魔晶开始暗中流向无间区；


    加之厉无渡本人独战三护法、大获全胜的骇人实力……


    魔域上下终于看清一个残酷真相：


    他们面对的，并非一个新晋护法。


    而是一个足以横压整个魔域的强者。


    更深层的风暴由此掀起，魔域中央的老怪物从沉眠中睁开了眼。厉无渡之名，逐渐在魔域形成风暴的核心。


    而她本人，则在护法殿深处静心调息，稳固境界，为下一步可能到来的恶战做着准备。


    ……


    数日后，护法殿外的魔火倏然跳动。


    那是有人求见的讯号。


    殿门前，摩柯与红萼面貌依旧，气息却比离去时更沉凝、更锋锐。那股杀伐凶意，如同被淬炼过，从粗蛮进化成了钢铁般的冰冷。


    摩柯单膝跪地，嗓音低沉：


    “摩柯、红萼，求见护法大人复命。”


    殿内静默片刻，厉无渡的声音才淡淡传出：


    “进。”


    殿门打开，二魔踏入殿中，魔火随其脚步次第亮起，将大殿映照得幽深压抑。


    行至厉无渡座前，二魔垂首跪拜。


    摩柯禀告：“大人，四大护法遗留之地已全部收拢完毕。反抗者清剿；降服者暂留，皆刻下禁印；投诚者名册已整理，由葛离再审。”


    言语简洁，毫无赘述。


    厉无渡端坐高座，指尖轻叩扶手，听得清晰分明。


    摩柯继续道：“血河旧部最是顽固，原盘踞北陲三城，已悉数处理；老鬼旧部多虚伪逢迎，暗藏祸心，清洗七成；其余势力，各城城主归顺得快，未生大乱。”


    从他话中不难听出，摩柯和红萼这一趟被派出去行了不少杀伐之举，且手段恐怕也是十分酷烈。


    殿中寂静了几息。


    厉无渡终于“嗯”了一声：


    “做得不错。”


    这四个字落入摩柯、红萼耳中，却令他们心头一紧，不敢有丝毫喜色，只是将头垂得更低：“谢大人认可。”


    厉无渡垂眼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如同审视一件摆放妥当的兵器：


    “继续保持如今的节奏，指不定日后哪块地方，便是你们的。”


    摩柯一怔，隐约捕捉到她话中深意，心头剧颤，却不敢深想，只深深俯首：“属下领命。”


    “嗯。”厉无渡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摩柯正欲告退，忽又想起一事。


    他脚步顿住，神色凝重道：“大人，另有一事，是由潜伏正道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厉无渡眉眼未动，淡淡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