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萼猛然回头，正好迎上一道汹涌而来的可怕魔气，然后便被狠狠打飞了出去，倒地不起。


    ——只一招，先前还威风无比的毒辣魔将便趴在地上开始大口吐血，整个人毫无还手之力。


    “大人，大人……”见到红萼被毫不留情地打成重伤，摩柯顿时“扑通”跪在了地上，匍匐着求饶道，“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们一命吧……”


    他这么一跪，他身后那些被惊天变故吓住的官魔们顿时回过了神，立刻也全都跟着跪了下来，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小声求饶。


    听着他们口中不住哀求的可怜话语，厉无渡低垂着眼，盯着为首的摩柯看了半息，淡淡道：“你倒是很聪明。”


    摩柯听着从她口中传出的“夸奖”，却更加心惊胆战，身子不由得伏得更加低了。


    “大人，属下愚钝，属下该死，您要打要罚属下绝无二话，只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日后一定为大人肝脑涂地，誓死不悔！”


    他一个劲儿地发誓表忠心道。


    众魔的惨嚎与乞怜在空旷的魔域荒野里听来格外瘆人，一个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跪伏在地上，像被风撕裂开的破布般凄惨飘零。


    厉无渡站在那一片跪地的人潮前，不言不语，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的狼狈之态，寒意从她周身向外扩散开去，像是一把无形的刀悬在在众魔头顶。


    沐浴在活阎王审视的目光下，摩柯等魔越发心里没底，唯有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能被感知，其余的情绪，他们根本无法从护法大人身上窥测到一星半点。


    完了，完了……


    摩柯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他被护法大人提拔起来随侍听命的时间虽只有几载，但也多少揣摩出了几分她的脾性：


    若她发怒惩处，那不管手段多么酷烈可怖，都不会要人性命；


    可若是她一言不发，那就说明，她只是在考虑给人安排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活得过于清楚的摩柯在厉无渡持续的沉默中陷入了绝望。


    他甚至开始做梦——梦想自己此刻能被天道眷顾，有那个命能从大人手下逃出去。


    这时，厉无渡终于开口了。


    “本座原本不想要你们的命，”她声音冷似从地底捞起的一汪冰泉，“毕竟你们还有点用。”


    摩柯和重伤的红萼闻言眼睛一亮。


    摩柯刚充满希冀地抬头：“谢……”大人。


    可他感激涕零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下一秒，厉无渡便漠然地说出了方才那句的未尽之语：


    “可惜——你们不该碰他。”


    摩柯、红萼还有其余的无间区官魔：“……？”


    他？


    他是谁？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先前此起彼伏的谢罪求饶之声齐齐消失。


    所有魔都怔在原地，被那句“你们不该碰他”，震得心神发懵。


    ——“他”？


    摩柯下意识地抬起头，试图从厉无渡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那张脸冰冷平静，眼底只能看出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他是？”


    终于，有一个在恐惧之下彻底绷不住的官魔忍不住声音发抖地喃喃问道，像是在替所有人问出口——


    是什么人，能让活阎王似的护法大人如此在意？甚至到了被触之即怒的地步？


    厉无渡缓缓抬起了手，并没有回答，掌心开始蕴起漆黑的魔气。


    死亡近在咫尺，可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危机万分的时刻，摩柯在极端恐惧中颤栗的脑子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遽然落向了某处。


    ——那里，昏迷的青年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一刹，方才护法大人骤然发难前的一切如走马灯般迅速闪过他的脑海，摩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自己等人究竟犯了什么忌讳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这人、这人……恐怕是护法大人的相好！


    思及厉无渡之前故意隐藏身份和实力的举动，摩柯在生死之际较往日格外活跃敏捷的思维自动为他补全了前因后果：护法大人不知在何处认识这个男子，可能是为了不让人被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修为实力吓跑，才伪装成修为低微的模样，与其相交。


    这、这都是上司和相好之间的情趣啊！


    没想到，却被自己这群蠢货半道截住，生生给搅和了！！


    想“明白”一切后，摩柯霎时悔不当初，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欲哭无泪地想要再和厉无渡说些什么来转圜此次危机，可眼看着护法大人手中的杀招已经成型，下一秒就会落下来，将他们碾成血泥，怎么看，都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我今日就要突然枉死在这里吗……”


    我还没活够啊！！！


    摩柯绝望地闭上了眼。


    其余众魔也是一样，纵使他们满脸的错愕、茫然和不甘，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死亡阴影带来的灭顶恐惧下，没有人敢再发出声音。


    摩柯和红萼等魔的生命马上就要定格在此刻，然而——


    “且——慢——”


    一声高喊自远处传来。


    在死亡气息下被冻得动弹不得的众魔猛然重新“活”了过来，齐齐抬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道魔光破空而至，落地后化作了葛离穿着铠甲的身影。


    厉无渡欲杀人的动作被他这么一拦，暂时顿住，凝成的黑气在掌下盘旋，停留未落。


    她皱眉看着突然出现的手下：“葛离？你为何来此？”


    葛离接了厉无渡临行前的命令后便回去先行做了准备，又想到红萼和摩柯应该快抵达无间区边境，便想着来接应一下，以保万无一失。


    可没想到，他刚来，远远地便看见伪装身份的护法大人不知为何竟要怒杀众魔，当即嘴快过脑子地喊了声“且慢”拦住她。


    其实喊完他就有点后悔了，毕竟护法大人的脾气说一不二，她若是要杀人，那必定是红萼和摩柯等魔不知怎么惹到了她，激怒了护法大人下杀手。


    但话已出口，葛离余光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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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趴了一地的官魔，还有为首一重伤一脸色惨白的两位同僚，心下戚戚的同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答话。


    “大人，”他扑通一下往地上一跪，力求让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卑微，生怕惹得厉无渡连他也一起杀，“我谨记您的吩咐，回去后便开始约束底下的人，重新安排防守布置，不过红萼和摩柯迟迟未归，我怕边境出了什么超出控制的岔子，便赶紧过来看看，顺便接应他们回去。”


    厉无渡静静听着，脸色未动，等他说完自己是如何认真执行她的命令，暗戳戳表完功后，才看不出情绪地开口道：“你倒是乖觉。”


    葛离不知道她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的意思，在这种要命的气氛中本就心中打鼓，此时一听当即更加没底，只好立马俯身叩首道：“大人、大人息怒。”


    他额顶震地，砰然作响，周围跪伏的众魔被这道声音突然唤回了魂，立马跟着重新拜服了下去，狠狠磕头。


    情势因为葛离的突然出现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跪地叩首的众魔中，有一个自诩更加“聪明”些的家伙，此时忽然发现了一线似乎可能是生机的曙光。


    从葛离突然出现开始，摩柯便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通过葛离的反应和表现，以及他和厉无渡的这几句交谈中，摩柯敏锐地抓住了些有用的信息：


    首先，葛离老远就看见了身披伪装的护法大人，却不仅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她的身份，还没有一丝意外，像是早就见过护法大人的伪装，并知道其中内情一样；


    其次，葛离说他之前接到了厉无渡的命令，似乎是有关于重整无间区布防和内部管理的。


    这意味着……护法大人可能在谋划什么需要暂时伪装去做，并且可能会牵动整个无间区的事？


    摩柯因这一猜测福至心灵，当即瞅准时机卑微开口道：


    “大人，可否容我再说几句？我已知道我等错处何在，冒犯了您二位的确是十分该死，可是我等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群能为您办事效力的人手？”


    厉无渡闻言，将视线重新落在了他身上，却没有继续发作，而是依旧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摩柯心中一动，有戏！


    于是他便斟酌着言辞，继续小心求饶道：“大人您交代葛离的事应当也十分重要，我等愿意戴罪立功，赴汤蹈火地配合葛离完成任务，恳请大人网开一面，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我保证，日后绝不敢再冒犯大人和……那一位。”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趴得更低，额头紧贴泥土，声音近乎哽咽。


    还没搞清楚形势的葛离：“？”


    他刚和上司汇报完工作表完忠心，就听着斜刺里突然插进来摩柯这么一大段叽里咕噜的话，而且听起来他好像不知为何很愿意跟着自己干一样。


    平日里他们几个魔将不都是相看两厌恨不得搞死彼此好占据更多资源和势力的吗？今天是怎么了？魔域有太阳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葛离不由得微微转头，颇为古怪地看了摩柯一眼，却只看到了一个怼在地上的脑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