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在这个时候算是另一种的地下小集市，里面的东西各种各样，各种票据，各种吃的，还有这个时候的奢侈品，应有尽有。黑市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面人不少，但是没什么大动静，大家都安静的很，巷子两侧还各有两个放哨的。


    以前毕爸毕妈还在的时候毕春柳没什么机会能来黑市，一是她不管钱，二是她不当家，所以没钱。后来毕妈没了后的那年冬天，毕春柳来过两次，狗狗祟祟徘徊了两趟，差点引起放哨人的注意了才进来，那两次加起来她一共是买了将近七十斤粗粮，大大缓解了她们姐四个的窘迫情况。来的那两次她都没敢仔细看，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地打量黑市的东西。


    下午下班的时间点对黑市来说已经算比较晚了，卖东西的人稀稀拉拉，已经有不少卖家已经走了。


    毕春柳略过那些没什么产品，一个人大喇喇坐着的，这样的一看就是卖票据的，再略过两个卖肉但肉上苍蝇围着嗡嗡转的，这卫生太不达标，她怕吃了拉肚子，卖菜的没几个，那菜也蔫的很。


    “春柳，我忘了问卖蛋烘糕的人长什么样了？”王小君到了黑市以后就很小心，她小声地继续说道：“咱们找一圈，要是没找到就赶紧走吧？”


    毕春柳点头，这个时间点是真没剩什么好东西。


    “诶？那个是不是？”王小君激动不已，挽着毕春柳的手都更用劲儿了。


    毕春柳看过去。蛋烘糕，就这？她还以为是她以前吃过的那种，没想到这么敷衍，薄溜溜的两层，里面夹着枣泥，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个枣泥馅的软煎饼。


    两个人走过去，王小君问道：“怎么换的？”


    “一毛钱一个。”


    王小君惊呼出声：“好贵！”王小君瘪瘪嘴巴，她只听人说好吃了，没想到这蛋烘糕这么贵，小小一个，连供销社枣泥糕的五分之一也比不上啊……


    毕春柳试着讲价，“大姐，你这都放了有一阵儿了，你看它都软塌塌的了，便宜点儿吧，你要便宜点儿我们俩还能多要两个，你也能早点儿回家。你这里还有七个，一个六分钱咋样？”


    蛋烘糕大姐：“不行，六分也太少了，连我的本都不够！最低也得八分钱！”


    “大姐，这个点儿出来的人都越来越少了，现在天热，你回去也放不住，能赚一点是一点，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八分钱一个，你要觉得行就行，不行我俩就走了。”


    “那、那行吧。你们都要了？”


    “都要！小君，你要几个，你要完剩下的我包了。”夏荷秋果她们都没有吃过这东西，吃个新鲜。


    王小君知道毕家人多，赶紧说道：“我要两个跟我侄子尝尝味儿就行。”


    毕春柳也不跟她客气了，“好。大姐，你给我们分开装，对了，我的那个油纸包好点，别没等我回家就散了。”


    蛋烘糕大姐：“……行，知道了。”这丫头压了价还不忘沾自己一张油纸的便宜。


    俩人把钱付过去，拎着蛋烘糕就要回家。临出巷子口，看见一个人正跟卖竹凉席的年轻小伙子讲价，“现在天都快凉快了，你还卖这么贵，谁能要啊？一块钱一张我就拿走。”


    “不行不行。”


    不管降价那人说什么，卖竹凉席的小伙子一个劲儿地说不行，也没说出个具体的四五六来，最后把讲价那人给磨走了。


    毕春柳看见卖竹凉席的眼睛就一亮，她们家凉席用了七八年了，早就该下岗了，今年夏天她都是凑活着过来的。


    “竹凉席多少钱一张？”


    小伙子看她，“三块钱一张，这都是我们生产队的几个老大爷老大娘手编的，真不能再降价了。”他来之前只带了五张，原本定价是四块，一天下来只卖出去三张，现在这俩已经降到三块了，实在不能再降下去了。


    毕春柳蹲下，仔细地摸了摸竹凉席，光滑平整还凉快。“还有吗？我想要四张！”


    小伙子一喜，“你真要？”


    毕春柳点头，等她结了婚就是一家五口四张凉席，哦，她还忘了算上韩叔叔和小美，那就是六张。


    “你要是保证都是这种品质，我就要六张。”


    小伙子高兴地笑起来，他也大方地让价，“那我再给你一张便宜两毛钱。”


    “好，这两张我先拿走，剩下的你能给我送过去吗？”四张凉席还挺难拿的。


    “行，你给我留个地址，我明天就给你送去。”


    毕春柳把两张凉席的钱给他，又给他了一块钱当定金，接着把邢飞家的地址也留给他，并且约好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在那等着他，这才一分钱不剩地回家。


    王小君感觉姐妹越来越不一样了，有一种当家做主的豪气，她这么跟毕春柳说了，把毕春柳逗得笑个不停。


    “小君，你家里爸妈兄嫂都是你的后盾，我现在是我弟妹的后盾，你觉得我有当家做主的豪气，我还羡慕你有可以撒娇打趣的娇气嘞！再说了，你现在说买吃的就买吃的，这不是当家做主的豪气吗？”


    “哈哈哈也是……”王小君想到自己兜里的吃的，觉得自己好像也挺豪气的！


    .


    第二天下午下了班，毕春柳先去了邢飞家，她在那等了有二十分钟，就等到了给她送凉席的那个小伙子。


    两人结完尾款，毕春柳看到他手推车里还有两个竹筐子，做的很精致，也买了下来。


    “你们做的东西真好，都能出口赚外汇了。”毕春柳夸道。


    小伙子红着脸摆手，“哪有哪有，这都是我们生产队自己搞出来的，在咱们这儿都卖不了几个钱，哪能出口啊？”


    毕春柳认真道：“你们有这手艺可以试试，成立个合作社，你们生产队有没有胆子大口才又好的，让跟县里申请一下，去广交会长长见识，没准真的可以卖出去。今年秋季广交会还没开始呢，你们要是手脚快的话，就申请试试，不行动是肯定不会有收获的，我觉得就你们的这品质肯定可以卖出去不少，他们老外就喜欢这种纯天然的东西，对了，记得价格不要太低了，你像卖给咱们自己人三四块一张凉席，卖给他们你可以考虑15一张，这种竹筐子，编不同大小的，再来点儿不同的花样，8块钱一个卖给他们也没问题，他们不差钱。最重要的就是你们村自己得有这个自信，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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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是不怕所有人检验的！”


    先是被夸，后来又说上了啥广交会，小伙子被说蒙了，质量他们可以保证，那是没问题，但他们真的行吗？


    “好，谢谢你啊同志，我回去跟我们大队长商量商量。”


    “好，我是真觉得你们做的不错。”毕春柳想她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电影电视剧，还有一些书里面说的，我国的这些传统手艺就得去外面赚刀乐，她深以为然！她要有这手艺她也想去大赚一笔！


    小伙子走了，毕春柳回屋，把几张凉席都放进去，又给邢飞留了条说明其中两张是给韩叔叔和小妹的，这才把门锁好离开。


    回到大院儿就遇到邓红面前摆了一大筐鸡蛋，正跟院儿里的人张罗着换鸡蛋。


    邓红：“呦，春柳妹子回来啦？你家要不要鸡蛋？”


    毕春柳点头，“要，邓姐，你家有吃不完的？”


    “嗐，是我二婶家，我家齐超堂弟新得了对双胞胎女儿，这不，我弟妹家里的亲戚给拿了不少鸡蛋，现在天热，哪能放得住啊，我二婶儿就让我问问咱们大院儿的邻居们换不换，跟供销社一个价。”


    邓红是真的高兴，再让齐老头在那不知四六，侄媳妇怀个孩子你个当大爷爷的跟个大马猴似的上蹿下跳，说什么人家欣欣多不容易，怀了双胞胎，到时候就有俩儿子怎么怎么的，还准备让自己吃些个不知道他从哪寻摸的偏方。


    我呸！这下好了，双胞胎闺女，齐光家里三朵金花。


    毕春柳若有所思，怪不得她前两天看到齐大爷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精神，这是求男失败了。她看了眼装鸡蛋的大筐，说道：“邓姐，我要四十个吧。我回家拿筐子过来。”


    邓红心情好，眉开眼笑道：“好好好，你去吧，我等着你。”


    毕春柳拿了钱和装鸡蛋的筐子过来，蹲下拿鸡蛋，别说，这鸡蛋还怪好的。“邓姐，这鸡蛋个头还挺大的。”


    “对，你看人家着鸡蛋，里面的黄都跟一般的不一样，你弟妹的亲戚在哪买的啊？”


    说话的是张大妈，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拎着板凳从屋里出来，她家建元带着媳妇孩子又去老丈母娘家了，她自己一个人没心思做饭，刚冲了碗鸡蛋花，准备给自己败败火。


    邓红：“她老家离咱们城里远，这好像是她亲戚跟村里人换的，都是村里人自己养的鸡下的蛋，他们那养的鸡挺好，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弟妹给我家一只鸡，炖着吃都香得不得了，我家雅兰都喝了两碗鸡汤。”


    张大妈喝了口鸡蛋花，点头道：“嗯，怪不得呢，你看这鸡蛋就知道了，养的真好。”


    “吱”一声响，吓了院里的几个人一跳。几个人齐齐扭头，嗬！齐大爷咋成这样了？


    眼前的老头跟个要饭的似的，穿得乱糟糟，远远地就能闻见他身上的那股酸臭味儿。


    张大妈赶紧把鸡蛋花喝完，然后骂道：“老齐，你这是几天没洗澡了？臭成什么样了？！”


    齐大爷扫视了院里的人一圈，狠狠地哼了一声，拿了放在外面的大笤帚向外面冲了出去。


    “老齐这不是疯了吧？”张大妈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