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

作品:《春诱

    “小瑾让我想一想。”


    虞珧抓住他的手,泪珠又从眼眶滚落。


    晋子瑾心头烦闷。


    郦芜是如何变成今天这样。她若要步其后尘,那就不会只是像此时有些疯癫就能结束。


    若最后落到个替她收尸,他又何必再管她。


    “昨日,昨日……”虞珧一边掉泪,一边想着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连小瑾也不要她了吗。


    她绞尽脑汁想起了昨日的事,却只感到更加痛苦。


    目光茫然地落泪。


    “昨日。陛下要我扔掉小瑾。他说小瑾是个丑东西,若我一定要留下,就拿自己的命换。我答应了他,我问他,他会履行对南赵的承诺吗。他说,我是在装疯。可是,小瑾,我没有疯吧。”


    “他说日后,我若是装得,就剥我的皮去做椅子。”


    “后来,他好像就走了。”


    虞珧没再哭了,怔怔坐着。忽然又抬眼看晋子瑾,“小瑾想要知道的,我都想起来了。可以了吗?”


    晋子瑾默然看着她,伸手擦去她脸颊的泪痕。


    “好了。我不该问得。”


    “小瑾会不喜欢我吗?”


    “不会。”


    虞珧低头陷入沉默。


    “阿娘。”


    “嗯?”虞珧抬头应他。


    晋子瑾看着她眼里的泪光,想着昨日她哭了很久,是因这事。


    他方才因生母郦芜的旧事,情绪过激。


    “忘了吧。不要再想起来了。”


    虞珧笑了笑。


    “我去给小瑾煎药。”


    她站起身转身离开。


    她总是忘事,总是忘事,但想起来了便忘不掉了。


    洪流之中将要溺毙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获得喘息,即使这浮木上有钉子扎到了手。她也无法松开浮木。


    一旦松开,便要让洪流席卷沉入江海。


    虞珧蹲在小炉旁扇着火,目光空洞。


    再失去小瑾的话,她在这里要怎么活下去。


    她真的很爱他。


    晋子瑾推着轮椅出了屋,看她蹲在侧屋门前,目光无神。


    “阿娘。”


    她抬起头,“小瑾怎么出来了。生病要好好躺着休息。”


    “我已经好了很多。”晋子瑾行至她身边,“过来陪你。”


    虞珧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午后的天气,微风多云。蒲扇扇着炉火,扇出灼热之气。


    气氛安静,可闻枝头树叶被风吹动的碎响。


    “阿娘对小瑾重要吗?”虞珧忽然问。


    “重要。”


    虞珧抬起头,见晋子瑾正看着她。她分辨不出他话中真心假意。


    他道:“我担心阿娘受到伤害。”


    虞珧微垂下视线。


    是吗。


    或许,她迷糊不清的脑子,是真的有些疯了吧。这些事给他造成了烦恼。


    她看向晋子瑾琥珀色清透的双眸,“小瑾你爱我吗?”


    晋子瑾平静看着她,“我需要你。”


    答非所问。虞珧不知他这四字如何来回答她的问题。不过她知道自己,也需要他。


    在这个她不喜欢的地方,她需要人陪伴。


    小瑾是她的孩子,她爱他。


    “小瑾会喜欢疯疯癫癫记忆不清的阿娘么,我是不是疯了?”


    “你不疯,阿娘。逼问你已经忘记的东西,我才疯。”


    想着他问她的话,他生气的缘由,虞珧目光看向了火炉中跳跃的火舌,“小瑾,阿娘是和亲公主。”


    “嗯。我知道。”


    “我是为南赵来到晋国,成为你父皇的妃子。”


    “我与南赵,阿娘以为,何为重。”


    虞珧扇着蒲扇的手停住,声轻,“南赵。”


    晋子瑾听清了。


    沉默未再言。


    药煎好,在微风中吹凉。虞珧温和地递给晋子瑾,在旁看着他喝尽。


    “今日,不知是谁给阿娘送了桃肉蜜饯。可惜不能带来此处给小瑾。”


    晋子瑾抬头看她,见她脸上带着欢喜的浅笑。手中的药碗被取走后,他从身侧解下一小布袋。


    虞珧从侧屋出来,晋子瑾便抬手递给她一块大的桃肉蜜饯。


    她微愣,霎时欣喜,“小瑾也有吗?”


    “嗯。”


    虞珧从他手中接过蜜饯,咬入口中,目光看着他,“小瑾也喜欢吗?”


    “嗯,与阿娘说得一样。”


    推着他回屋,虞珧忽然又问:“是小瑾给阿娘的么?小瑾总是会变出一些东西。”


    晋子瑾笑,“嗯”了一声,“喜欢就好。”


    拂开珠帘进入内室,虞珧想要他卧床休息,晋子瑾按住她的手,抬眸与她目光相视,“阿娘,我好像能勉强站起来了。”


    虞珧惊愣,欣喜过望,“小瑾说真的?”


    “真的。”他顿了顿,微垂眸,“扶着能稍微支撑一下,”说到此摇头,“但无法长久。”


    “会好的。小瑾会好的。”虞珧俯身欣喜地捧起他的脸,“小瑾会好起来。”


    晋子瑾看着她明亮的目光,仿佛有曜日在她眼底那样炽热,他侧眸避开了她的视线。他阴暗的内心无法直视这样的明快。


    虞珧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就知道,小瑾一定能好。”


    “或许是阿娘的愿望,让天上的神灵听到了。”


    “真的会有神灵听到我的声音吗?若是如此。”她一定要为南赵,为南赵的百姓与亲人祈福。


    晋子瑾接了她的话,“那阿娘要许愿自己健康安乐,长命百岁。”


    虞珧看向他,笑容轻快,“小瑾休息吧。小瑾的病也很快就能好的。”


    晋子瑾在床上躺下,侧身枕在了坐在床边的虞珧的双腿上。他的发丝散开,虞珧抚摸着他的头发,看发缕滑过指缝。


    他安静不语。


    虞珧看着他秀美的侧脸,脑海中皆是昨日午后重光殿中之事。


    还有方才不久他对她的逼问。


    她知道,小瑾终究无法理解她。他属于晋国,她来自南赵。


    若是可以任性,在和亲之前她就能选择逃出南赵王宫。


    但她不能那样做。就像如今不能答应他,与晋国陛下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可能呢。


    陛下要来她无力拒绝,为了南赵她不能拒绝。


    “无论如何,阿娘都会爱你的。”


    “阿娘应当最爱自己。”


    晋子瑾没有睡,回应了她的话。


    郦芜当初若不那么执着于她所谓的丈夫的爱,而多专注于己身与爱她的人,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封闭疯癫的样子。


    晋文偃给了她什么。


    一个残废的儿子和时不时发作的疯癫。


    虞珧唇角笑意浅浅,“小瑾还未睡吗?”


    “想与阿娘待着,不想睡。”


    ……


    虞珧醒时抱着小瑾侧睡在床上,幽暗的大殿只觉森冷。


    她转过身往窗扇看去,外头的天竟还未亮。


    借着月光,她看着森然的内殿。怀里小瑾被她一再抱紧,恨不能按进胸腔之中。


    “小瑾。”


    “阿娘也不知还能如何。”


    她起了身下床,转头看到墙边的妆台,赤足走过去。镜中映出的人,身形纤瘦,散着头发面目不清,下半张脸深深浅浅的淤青,怀里抱着诡异可怖的娃娃。


    形同鬼魅。


    “哈。”虞珧笑了一声。


    她的灵魂许就是这个样子。快要在这个皇宫里,腐烂成尸水。


    蓦然回过神来。


    “我还有小瑾。”


    她走向窗扇,让月光倾洒在她身上,看着外头月色下的庭院。


    早晨天亮后,连华进到重光殿。虞珧已经重新回到床上睡着。


    连华将她叫醒。


    她睁开眼看向连华,轻声轻气,“是连华啊。”


    “起了,晚了宫里就没早膳了。”


    虞珧坐起身,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才有反应。连华看她萎靡不振神思恍惚,疑惑她这疯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你怎么了?”


    虞珧疑惑抬起头看着她。


    连华犹豫着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当即就差点恼火地跳起来,“你怎么每日都有事情烦我。这破地方,请个御医求爷爷告奶奶。谁给你看病啊。”


    虞珧看她的反应,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茫然后笑了一声,“是病了啊?”


    连华险些给她气笑,虞珧伸手握住她的手,“没事的连华,以往也都没有御医。不也没事吗?”


    连华不语,气得出去了。


    以往她死了就死了,病死也与她无关。但如今,谁知会不会有人来治她的罪。


    陛下毕竟来过。还有玉成宫的娘娘和不知哪位皇子。


    连华尝试去了御医署,一如既往,无用。只有个小童跟随她来重光殿看诊。


    小童只是个御医署抓药的,医理不精。


    给虞珧诊脉,连华都觉得他诊得不对。最后开了些药先喝着。


    虞珧还是抱着破娃娃坐在床上“小瑾”“小瑾”地絮叨。除此之外便是在睡。


    次日一早人还睡着未醒,两颊泛红,连华再摸她的头,气得要把手里的药碗砸了。


    这喝了到底有什么用?她就知道,御医署的人只会敷衍。


    虞珧迷迷糊糊醒了,抓住她的手,觉得凉凉的,“连华。”


    “你快死了。”连华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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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珧弯着漂亮的眼睛笑,“那你开心吗?”


    连华把手抽了回来,“你看我像开心吗?”


    虞珧偏头认真看她的脸,“连华为何会不开心?”


    连华不想与她一个疯子多话。告诉她快死了,还挺开心似的。


    虞珧看着她离开,撑坐起身找小瑾。看到在床里侧,立刻抱起拥入怀里。而后便怔然坐着。


    “小瑾。”


    ……


    晋子瑾昨夜无梦。但身体已是恢复无碍。坐在窗前看着院景,手中一小袋桃肉蜜饯。


    “虞氏今日好些了吗?”


    “今日还无消息。”东福应他,又有几分愉快,“殿下,您身体可是好起来了。近半年,都比以往恢复得快。御医署的药突然有用了吗?”


    “呵。”晋子瑾轻笑,心情不错,“是神灵保佑我了,御医署的废物从来有何用?”


    东福闭嘴。


    殿下不是从来不信神佛。对皇后日日奉神很是厌恶。


    他见窗前微光里的晋子瑾忽然伸出手,手中一块蜜饯,“东福也尝尝。”


    “好嘞。”东福上前小心接过,“谢殿下。”


    “好吃吗?”


    东福圆圆的脸上品尝的神色,“甜,好吃。殿下,奴才记得您从前喜欢金桔啊。”


    “都喜欢。多看着点重光殿,实在不行,送个御医过去。”


    “这可是太显眼了,殿下?”


    “这点东西还要我教你吗?”


    东福倏然意会,“奴才明白了。”


    可为何要冒此风险。虞氏的身份如此特殊。一点蛛丝马迹被查到,便可能被扣上通敌南赵的罪名。


    东福看着晋子瑾窗棂微光下玉白的侧脸,看不出任何他的所思所想。


    殿下,不会真打算私通南赵吧?


    那封送去给南赵王的信……


    完啦。


    只盼殿下运筹帷幄。他的脑袋还想在脖子上待着啊。


    “去见父皇吧。身体也好了,不能不露头。太子的事务一直交给二弟,过意不去让他太开心。”


    “殿下说得是。”


    东福推着晋子瑾到太阳殿,殿中见晋兴怀、晋先祈都在。


    晋兴怀一见晋子瑾,当即道:“父皇,文守一事,儿臣想要皇兄同行。皇兄长于儿臣,定能指点儿臣一番。”


    晋子瑾向他看去,微微抬眉,“哦,是何事。兴怀这么大了,还要皇兄陪着一起呢。”


    晋兴怀脸色泛青,“我一人自然是可以。但有长兄,多个帮衬总归更好。”


    “兴怀如此信任我,当长兄的很是高兴。”晋子瑾脸带笑意凉凉看他一眼,轮椅行至两人之间,他向晋文偃恭敬出声:“见过父皇。”


    晋先祈惊讶端详他,“太子皇兄好得这么快?”


    晋子瑾转头神色疑问看着他,“先祈不开心吗?”


    晋先祈噎住,“替皇兄高兴。”


    晋子瑾满意了,看向晋文偃神色些许忧虑,“父皇,是有何事交代了二弟吗?他看起来似乎不能胜任。”


    晋兴怀:“……”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皇兄不愿去便罢了。”


    “二弟信任我,我自然是高兴的。”


    晋文偃坐于几人身前的高坐,“太子的病好了?”


    “回父皇,已经都恢复了。”


    “兴怀既是想要你同行,那便同去吧。他独自办事,我确实有些不放心。”


    晋兴怀的脸色隐隐愈发难看。


    晋子瑾恭敬应,“是。儿臣会照看好二弟。”转眸看晋兴怀一眼,看到他眼里的不忿。晋兴怀也朝他看来,“儿臣也会照看好皇兄的身体。”


    晋子瑾朝他微微一笑,“托付于二弟。”


    晋兴怀:“……”


    晋先祈:“……”


    离开太阳殿。东福推着轮椅满腹担忧都已爬到脸上,“殿下,您如何能随二皇子去文守。”


    “他都说了,怎还好拒绝。宫里都安排好,静和殿、重光殿,别回来出什么事。”


    “您怎还惦记着那南赵的公主。奴才都担心死了。”


    “他还敢要我的命么。我想他不行。”晋子瑾眸光冷淡,话音平静。


    虞珧坐在重光殿的床上,已有些许咳嗽,恍恍惚惚。


    她抱着娃娃下了床,走到窗前站着。


    “咳。”


    连华回来,她转身看过去,“连华觉得我疯了么?”


    连华烦躁地无心回答她这些问题,“你先担心你能不能活着吧。御医署都是些草菅人命敷衍人的家伙。呸!”目光忽然落在她踩在地毯上光着的脚上,头发都竖了起来,“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啊!鞋呐?”


    “连华为何忽然在意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