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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即将降落，请收起小桌板……”


    姜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她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意识逐渐回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温泽西的肩头。


    “抱、抱歉啊。”姜酒忙坐直身子。


    她脸颊开始发热，视线闪躲，于是垂下头，用手乱拨额前的刘海儿。


    好丢人。


    姜酒一边假装在整理自己的头发，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一边又忍不住用余光，心虚地去瞄温泽西。


    温泽西冲她笑笑，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快到了。”


    “嗯。”姜酒点头。


    她这才注意到身上披了条毛毯，应该是在她睡着时，温泽西向空姐要的。


    他好细心。


    …


    …


    飞机落地。


    姜酒打开手机，刚关掉飞行模式，屏幕上方就蹦出江玮玮发来的消息：【到了吗到了吗～～～】


    姜酒不将就：【马上，落地了。】


    江玮玮事无巨细地和她报备：【那就好～玩了好长时间手机，我去睡个回笼觉，中午跟一个上海的朋友约了饭。】


    姜酒不将就：【嗯嗯。】


    正要退出微信，她才发现，成熙十分钟前也给她发了微信。


    问她到北京了吗。


    姜酒那天晚上和他提过，自己周一一大早就走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


    姜酒报了个平安，并说等他回北京后请他吃饭。


    成熙回得很快：【我可当真了。】


    姜酒不将就：【嗯嗯。】


    姜酒怀疑他们母子俩心有灵犀。


    刚回复完成熙，她就收到了干妈发来的微信消息。


    姜梅问她周六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上次打视频电话的时候，约好等干妈回来后见她，姜酒自然不能拒绝。


    飞机停止滑行。


    他俩都不想去挤，于是先等着其他人下机。


    姜酒下午得上班。


    时间来得及，她准备先回家送一趟行李，再去公司。


    “我们打个车回去吧。”她说。


    温泽西：“有司机来接。”


    看到姜酒一脸疑惑，他解释道：“我提前叫了车。”


    “哦哦。”


    可来接他们的是一辆商务车，司机和温泽西还认识。


    姜酒有点懵。


    怎么感觉…温泽西比她想象得还要有钱……


    司机先把姜酒送到了她家。


    待她放完行李后，又把她送到了公司。


    她下了车，温泽西摇下车窗，轻声喊她的名字：“姜酒。”


    明明是在叫她的全名，他却叫得格外温柔。


    “嗯？”姜酒回过头来看他，眼底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我们下次见。”温泽西冲她摆了摆手。


    车窗缓缓摇上去。


    …


    …


    这一周，姜酒过得很不容易。


    原本周三的晚上，她还和温泽西约了去水木斤小酒馆喝酒。


    可当晚临时加班，不能去赴约。


    不过也有好消息。


    元旦前就找Joycelyn要装修房子的那位神秘客户，终于回复了姜酒的微信。


    这位客户之前一直联系不上，打电话也不接，工作无法推进。


    当时姜酒还奇怪，怎么有人这么不把钱当回事。


    毕竟找Joycelyn设计，定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


    周六早上。


    姜酒没能睡成懒觉，早早被闹钟叫醒。


    干妈和她约定中午在一家商场的粤菜馆见面。


    因为是和干妈吃饭，所以姜酒原本没打算化妆。


    但照了照镜子，昨晚熬夜画画，此刻眼底浮现出明显的黑眼圈。


    怕干妈觉得自己过得不好，于是她化了个全妆。


    姜酒感觉自己现在很像那种电视剧里，在外打工过年回老家的人，要把自己打扮得很体面，还要买好多东西强撑出一些脸面。


    想到过年，她就忍不住叹气。


    眼看着月底就要过年，她和许维还没打破僵局。


    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她就心烦意乱，狂抓头发。


    姜酒特地穿了大二那年干妈给她买的毛呢裙。


    到餐厅后，干妈一见她，就夸她又变漂亮了，还问她手上的包是什么时候买的。


    “我朋友上周末回国带给我的。”姜酒如实回答。


    江玮玮这次回来，带了好多东西送给她。


    “是那个玮玮吗，她是不在英国读书？”


    “嗯，是她。”姜酒没想到干妈记性这么好。


    姜梅顺嘴提到许维：“你当时说着不想考研，你妈还跟我说要不也把你送出国，她当时想让你去那个新加坡，说那儿离得近、安全。”


    姜酒“嗯”了声，没继续这个话题。


    当时许维确实有跟她提议过。


    但她想让她申的学校和专业，也都是商科一类的。


    姜酒不想再在自己不喜欢的方向上，继续浪费时间。


    她记得当时她很认真地和许维表达过，自己真的不想再学商科，留学费用不便宜，出去也不过是浪费家里的钱。


    这句话不知怎的踩到了许维的雷点她，问她怎么好意思提钱，让她自己算算这么多年她花了家里多少钱。


    甚至许维还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计算器，扔给姜酒，让她当场算。


    答案自然是无解。


    姜酒没想到这顿饭不仅仅是两个人吃。


    来的路上，她其实想过，干妈会不会把许维叫来，趁机劝和。


    她甚至已经想了好多种和许维和解的方式，以及措辞。


    但姜酒没有想到，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陈诺，这边。”干妈冲他挥手。


    陈诺长得高高瘦瘦，人很精神，穿着简单款式的羽绒服，一见面就冲姜梅问好，还对姜酒笑了笑。


    姜梅热情地把他拉到自己旁边的空椅子上坐，然后给姜酒介绍：


    “这是陈诺，一个朋友的儿子，哦，你妈妈也认识他妈妈。他现在和干妈在一个单位上班，平时没少帮我干活，这不趁着周末，请小诺吃个饭。”


    说罢，她又看向姜酒：“正好你们都是年轻人，也有共同话题，就当交个朋友。”


    姜酒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小诺，这是小酒儿，我和你提过的，和我一个姓，我干女儿。”


    “知道。”陈诺点点头。


    “……”


    姜酒扯起笑，冲他点了点头。


    小的时候，偶尔周末住在姜梅家，姜酒没少被姜梅带去和那些她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们吃饭。


    但今天……


    姜酒总觉得干妈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饭桌上，姜梅有意无意地撮合他俩。


    陈诺的表现不特别算热情，但也不拒绝。


    最后一顿饭下来，姜酒迫不得已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你们以后可以常联系。”姜梅说道，“小诺你是下午还有事吗？”


    “对，姨，我下午得去看看我爷爷，有阵子没去看他老人家了。”


    “行，那你快去吧，我和小酒儿再逛逛街。”


    人终于走了。


    餐厅里陆陆续续换了好几拨食客。


    她们还坐在原位。


    姜梅一脸八卦地看向姜酒：“怎么样？这小孩儿不错吧，在我们单位可抢手了，他家条件也不错，知根知底的，小孩儿性格也好。”


    姜酒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干妈到底怎么想的，突然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她刚要开口，就被姜梅打断：“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现在有男朋友，但没关系，你和小诺微信先聊着。”


    “……”


    一时之间，姜酒也不敢告诉干妈，她和吴力洲其实已经分手了。


    生怕干妈再说出什么更过火的话。


    “走，咱娘俩去逛逛，干妈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这顿饭吃得姜酒兴致寥寥，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来陪姜梅逛街。


    谁知在一家女装店，她刚从试衣间出来，就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许维。


    许维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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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不耐烦地对旁边的姜梅说：


    “什么特别好看的衣服，非让我过来，说了这周懒得逛——”


    她忽而顿住。


    许维站在服装店的中央，姜酒站在试衣间门口，两人遥遥望着，都吃了一惊。


    半晌，终于是姜酒先开口，低声喊道：“妈……”


    姜梅顿时松了一口气，拉着许维的胳膊，就要往前走，嘴里还在打圆场：


    “我今天呀，和小酒儿一起吃饭，你呢，就陪我俩逛逛街。”


    谁知许维往前走了两步，便停住脚步。


    她冷眼瞧着姜酒，冷笑了一声。


    然后，她的视线从姜酒身上移开，转向姜梅，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姜梅：“诶……”


    她刚开口，谁曾想许维转身就走了。


    店里还有两个不知所措的导购，一时气氛尴尬。


    姜酒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她一言不发地回了试衣间。


    姜酒一边脱掉漂亮的裙子，一边深呼吸。


    她大脑一片空白。


    但有细微而迟钝的痛感，从心底隐隐传来，逐渐地，遍布她的心房，像刀子一般，划着。


    换好衣服后，姜酒在试衣间待了几分钟，才走出去。


    她把裙子还给导购。


    姜梅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安慰道：“你妈就这个脾气，这么多年了，你也了解，她其实可想你了。”


    姜酒笑笑，说：“我知道。”


    “那……”


    “干妈，我找个时间会和我妈妈好好聊一聊的，但不是今天。我现在有点事，想先回去。”


    姜梅点头：“干妈开车来的，送你回去。”


    姜酒拒绝。


    她一个人下了一层，走出商场。


    商场外边开设了一个圆形的户外滑冰场，好多小孩儿穿着旱冰鞋在滑冰，朝气蓬勃。


    姜酒漫无目的地，走到冰场外围，看着他们滑冰。


    但思绪已经飘离。


    她清楚地感受到心底深处传来的沮丧。


    她没想到，走出校园象牙塔后面临的第一个人生课题，竟然是如何处理和至亲之人的关系。


    许维一直很强势。


    可过了半年，许维说得好像没错。


    她确实一事无成，每天似乎在公司干着一些可替代性很高的工作。


    不是吗？


    这就是她说的意义吗？


    忽然，冰场上有个小女孩儿摔了一跤。


    被工作人员扶起后，她趔趔趄趄哭着走出冰场。


    女孩儿妈妈正在门口，待她一出来，便一把搂住她。


    小女孩儿霎时扬高音调，哭天抢地，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我不滑了，我不要超过刘书恒了。”


    “好好好，不滑就不滑，我们去找点别的玩的。”


    另一个年长一点的，不知道是女孩儿的姥姥还是奶奶的人，也在旁边，说道：


    “这才对呢，妞妞，咱不用非得超过谁，自己喜欢自己开心才行。”


    姜酒默默地听着，一瞬间仿佛被击中，心中漾起酸楚。


    她羡慕地看着小女孩儿离去的背影，眼眶也有些湿润。


    待祖孙三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


    姜酒拿出手机。


    在这个内心无比焦灼的时刻，她突然很想很想温泽西。


    他好像总是能给她力量。


    她给他发微信，问：【你在做什么？】


    姜酒买了一根冰糖葫芦，慢吞吞地咬着山楂和甜得过分的冰糖。


    她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甜得发腻。


    不时看一眼手机，始终没有温泽西的回复。


    姜酒在心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或许他在忙。


    可再一抬头，她忽然愣住。


    不远处商场一层的咖啡馆里，温泽西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


    而他对面，是一个女人。


    姜酒只能看到背影。


    她身材窈窕，蜷曲的长发披在肩头，女人慵懒地靠着椅背。


    光看背影，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