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作品:《逃出疯人院[克系]

    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极乐此时的心情大概要如此形容。


    拉斐尔组织这次大扫除的目的,不是林雨停以为的被激怒,要真这么容易激怒另一尊邪神事情就好办了。


    而是在祂的视角里,计划进行到一半,刚把林归伞拐到自家核心地盘。


    冷不丁死对头的人冒出来,狠狠给了一个大耳瓜子。


    陶泽自始至终与林雨停无关,是极乐中途截断了聊天室网线,网骗来一份眷属烙印,然后跑去拉斐尔的领域嘚瑟,做反复横跳挑拨离间之事。


    家里发现一只蟑螂,说不定背地里已经有了好几窝。


    打扫打扫清理有可能存在的眼线,他懂的。


    但为什么要封了他的老鼠洞?


    极乐呆呆地趴在墙上,看着床头已然修理好的插座,不死训顺着缝隙边沿摸了摸。


    很好,严实得很,要撬开又得费老大劲。


    他不要再打洞了啊!


    又不是真的老鼠。


    极乐发出伤心的哀嚎。


    一墙之隔的地方,林归伞听着极乐那边挠墙的动静,满意勾起嘴角。


    把她床头插座都给掏空了,躺床上玩手机时上哪儿充电去?


    [暖心病友:在?]


    即将入睡前,林归伞收到了一条信息。


    [SAN归零:?]


    [暖心病友:是我啦,极乐。]


    [SAN归零:我知道你是极乐,这么晚了发信息给我干嘛?]


    [暖心病友:猫猫卖萌.jpg]


    [暖心病友:想你了,睡不着。]


    [暖心病友:插座那个物理聊天窗口被封,只能走赛博聊天窗跟你互动。]


    [SAN归零:没什么事我先睡了。]


    [暖心病友:先别啊。]


    [暖心病友:一个人的晚上孤枕难眠,两个人的深夜少儿不宜。]


    [暖心病友:所以,请陪我出去蹦迪!]


    [SAN归零:有病。]


    [暖心病友:你应该问我食不食油饼。]


    [暖心网友:这样我会反过来问你有没有树枝,嘻嘻。]


    [SAN归零:不嘻嘻。]


    林归伞揉了揉眉心,放下手机,正打算无视极乐的信息轰炸,忽然听到窗户被敲响的声音。


    她眼神立刻警醒,扭头看了过去。


    是极乐。


    一头白发在夜里耀武扬威地粲然生辉,紫水晶似的眼眸比了个亲切的wink,雪白配色中,唯独刘海一侧别着的金色纸皇冠发卡尤为明显。


    他像只夜间造访的鸟,在窗户上轻盈地用喙哆哆敲几声。


    “晚上好呀~”


    林归伞踩着鞋下了床,站在门口打量,“你怎么出病房的?”


    极乐的手顺势落在门把上,伴随几声锁扣滑动的声响,金属网格被唰一声收起来,门扉开启一条缝。


    “就这样咯。”极乐一耸肩膀,转了转护士那里摸来的钥匙串。


    林归伞按住门把手,不让门板继续打开,“你偷钥匙的事我会当做没看见,时候真的不早,我实在犯困就不陪你闹了。”


    “你确定?”极乐歪头,眼神和语气似乎别有深意。


    林归伞关门的动作一顿,沉默中,陡然注意到除了他们二人发出的声响,负一层不知何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恰如她第一次见到眼球怪物的那天晚上。


    林归伞不敢相信她心中猜测,视线扫过极乐,却见到了他身后阴影中,悄无声息睁开的蓝眼睛,密密麻麻,像珊瑚虫卵。


    她下意识用力关紧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极乐用脚尖抵住。


    “嘶——”


    极乐眼角冒出泪花,“痛痛痛,你轻些,我身娇体弱经不起折腾!”


    林归伞恍若未闻,尖声道:“你怎么做到的?催眠、暗示,还是用的全息投影?”


    她神经质地环顾一周,想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


    “都不是哦。”极乐平静地说,期间飞快瞥一眼肿起来的脚,麻麻木木的,已经失去知觉了。


    忍住内心哽咽,他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巧撞上了眼球怪物的捕食时间。”


    “没有什么眼球怪物!”林归伞眼中尽是红血丝,“那都是我的幻觉。”


    “幻觉?”极乐不禁冷笑,从墙上扣下一颗眼珠子一脚踩爆,“我也能看到的幻觉?”


    林归伞滞了滞,随即斩钉截铁说道:“可能性很多,你翻阅过我的病历,又或者从某种渠道听说过,脑子受影响编出一模一样的幻觉。”


    “更甚至你根本没有看到我所见的,其实一直在表演。”


    极乐敷衍鼓了鼓掌,“那我好厉害,不去当演员简直屈才了。”


    他话锋一转,“这是医院方的说辞?”


    林归伞迟疑点头。


    极乐笑得洒脱,“被告方也是有权利为自己辩护的,法官小姐愿不愿意听我的证言?”


    林归伞还在犹豫,极乐已经朝她伸出了手。


    “没时间了,快上车!”


    走廊尽头,巡夜的护士拖长影子,脑袋的位置裂开一条深深缝隙,显然已不再是人形。


    林归伞再无推脱,将手搭了上去。


    掌下的触感说不上温暖,也并不宽厚,如同一捧冰凉洁白的雪,能被捂化。


    极乐像个从高塔刚拯救完被困公主的骑士,斗志昂扬一抬脚,然后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他龇牙咧嘴,让那只失去知觉的脚休息片刻,单腿跳着往护士反方向逃离。


    林归伞看得着急,索性一把揽住他的腿弯,以公主抱的姿势带着他在走廊上飞奔起来。


    好在他身形尚未长开多少,不算太重。


    极乐只觉视野骤然一变,眼中风景在快速倒退,呆呆睁大眼睛反应几秒,爆发出一声少女尖叫。


    “你讨厌!”


    虽然这声尖叫显得他无比抗拒,但极乐身体乖巧蜷缩在林归伞怀里,像只雪白大猫,软绵绵的毫无挣扎意图。


    他甚至抽空探头,见护士即将追上来,分岔的前臂宛如蟹钳,利爪眼看就要钩住林归伞衣领。


    “我们来玩个游戏。”极乐兴致勃勃,“石头剪刀布——”


    “好,你输了。”他五指成拳,往护士生有漆黑毛发的脸上来了一下子。


    护士被打歪头,脚步也慢了一拍,回过神发出一声怒吼。


    极乐玩出了乐趣,“再来,石头剪刀布——”


    理所当然拥有五根灵活手指的他胜利,抄起一旁灭火器,给护士呲了满脸泡沫。


    “第三局——”


    俗话说事不过三,护士学聪明了,在极乐出拳的一瞬,扯下窗帘布一把盖在他脑袋上。


    极乐眼前一黑,赶忙扯下头顶的布,睁眼就是怪物的贴脸杀。


    两只不大聪明的眼睛长在脑袋两边,腥臭泛黄的满口尖牙,竖直生长的嘴却能看出明显的弧度,正冲他森然一笑。


    极乐:“哦豁,翻车了。”


    他跃下林归伞的怀抱,腿脚灵便,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游鱼一般蹿到尽头的电梯,按开电梯门,悠哉悠哉朝落后的林归伞招手,“官人,进来玩呀~”


    林归伞:“……”


    没了那一坨负重,她速度大幅度提升,逐渐拉开与护士的距离,冲入电梯,靠着墙轻轻喘气,眼看电梯门合上,护士只能不甘心地捶打。


    叮咚。


    电梯缓缓运行,从负一跳到了一楼。


    金属门向两侧分开,露出空荡幽邃的走道,灯光昏暗,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极乐在林归伞反应过来前,就这么水灵灵地蹦了出去,还回过神朝她挤挤眼睛,“怎么还傻愣着不出来?”


    林归伞望向他身后。


    半明半暗的走廊,角落处阴影滋生,黑暗中睁开无数双蔚蓝色的眼睛,天花板,地砖,墙面,遍布每一个夹角与缝隙。


    这些眼珠正一动不动盯着电梯门口的两人。


    “哦,你怕这个?”极乐似乎懂了她的意思,拍拍胸口,“交给我吧。”


    林归伞以为他会想出什么法子,威逼利诱这些眼睛乖乖消失。


    不曾想白发少年清清喉咙,扯着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在夜色里高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就像许多小眼睛。”


    “小眼睛啊小眼睛。”


    林归伞捂住耳朵,实在难以忍受他的噪音,“你闭嘴吧你!”


    极乐被他吼得一缩脖子,超级委屈,“我这不是想给你点心理安慰吗?”


    “你看你看。”他招呼林归伞,“像近视眼一样眯起眼睛,你会发现这些大眼珠子还怪好看的,星星点点的蓝色,真的很像星空。”


    林归伞没有照他说的做,但已经不再排斥。


    她有的时候真不明白极乐这人,应该说从来就没明白过,跟怪物玩猜拳,将遍布眼球的走廊视作一条星河。


    深陷幻觉被周围人视作疯子,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应该用没心没肺来形容的品质。


    但她更愿意将其视作一抹乐观的幻想色彩,不自禁有些向往。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林归伞主动询问。


    “烤了眼球怪物的大翅膀子。”极乐放出豪言,“不过我还不知道祂在哪儿。”


    林归伞轻笑,“我带路。”


    极乐顿时欢呼雀跃,“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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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狍子小姐万岁!”


    林归伞无奈发现,她已经习惯极乐给自己一天换一个的奇怪外号,“叫我傻狍子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容易被忽悠。”极乐笑吟吟地说,“直到现在还相信这些都是你的幻觉吗?”


    林归伞顺着他下巴微抬的方向看去,蔚蓝的眼球形似海水中的发光藻类,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氛围。


    “世界上没有怪物,幻觉更符合逻辑。”她低声道。


    极乐不屑地说:“科学家都没否认外星人的存在,你就急着否定怪物了?”


    “再说谁告诉你怪物不符合逻辑的?”


    极乐淡淡道:“别忘了怪物有一条设定,是能肆意篡改现实与人们的记忆认知。”


    “按照这样的世界观,无论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是合理的,没错,就是耍赖一样蛮不讲理。”


    “反倒是你所认定的现实——”


    “林大宝贝儿。”极乐鸽羽似的眼睫往上一扫,紫眸折射一点凛冽的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他语速慢吞吞的,似乎特意留时间给林归伞思考,“你杀害父母的动机是什么?”


    林归伞在他的逼视下恐惧后退,扶到了墙壁,掌心是眼球微带湿润的触感,活物般微微滚动。


    她拼命告诉自己保持冷静,颤声回答,“因为父亲出轨,母亲对此视而不见。”


    极乐轻嗤一声,慢慢朝她走近,“你是这种因家庭不美满,就动手杀人的完美主义偏执狂性格吗?”


    林归伞张了张嘴,声音细弱,“……我觉得不是。”


    “这不就结了?”极乐笑了起来,摊手说,“你不妨暂时摒弃负罪感仔细思考,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林归伞头脑发胀,每当回忆那些血腥的记忆,就会被痛苦淹没。


    幻觉里,她将林雨停视作偷窥狂。


    其实是现实中,林雨停察觉她发现父亲出轨一事,过度关照愈加刺激她脆弱的神经,致使那桩惨案的发生。


    不对。


    逻辑上似乎说通了,可还是有哪里不对。


    首先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为了这种理由杀害父母的偏执狂,其次如果林雨停真的是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为什么发现父母的龌龊后,兄妹俩不报团取暖,而是林雨停单方面提防她?


    为什么医生说警察那边检查她的身体,确实有做那种事的痕迹?


    当时林归伞刚被医生点破真相,脑子混乱,出于愧疚不敢继续怀疑林雨停,才胡乱找了个理由,说是自己为了发泄痛苦而强迫养兄。


    如果她不是无缘无故将林雨停视作怪物——


    林归伞眼睛徒然睁大,两套截然相反的真相对抗拉扯,几乎将她整个人撕裂成两半。


    极乐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旁观。


    “怪物的世界观不存在逻辑漏洞,反观人类的世界里,错漏百出。”


    他打了个响指,“你该醒了。”


    “三更半夜觉都不睡,何谈苏醒?”


    忽然间,一道锋利如刀的嗓音从他背后斜刺而来。


    极乐瞳孔紧缩,回头。


    拉斐尔白大褂穿得一丝不苟,银边眼镜反射月辉的弧光,金发落在那双蔚蓝的眼眸,如冰冷深海涌动的一束暖阳。


    他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手还插在口袋里,“林小姐,你该跟我回去了。”


    极乐猛然拽住林归伞的手,被她一根根掰开指关节。


    他垂下眸子,看到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拉斐尔的到来在意料之中,他事先要求林雨停吸引注意力,才争取来这么点时间。


    此次失败了也没关系。


    怀疑的种子他已经在林归伞心底埋下。


    ……


    可当第二天,他再次见到林归伞时,极乐在她的眼中已不见半点对自己的信任。


    “医生又对你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他拧巴着脸问。


    林归伞摇摇头,“拉斐尔医生没说什么,只是带我去看望了一个刚抢救回来,如今还昏迷不醒的病人。”


    “你认识的。”她说,“那个听信你言语挑唆,自杀的病人。”


    极乐简直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我都告诉你了,那是怪物凭空甩给我的黑锅!”


    林归伞拔高了声音,“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她情绪平复了一些,冷静叙述,“我只知道,自杀的那个人,当着我的面送来医院抢救。”


    “他浑身是血,脸色白得像鬼,手腕上血糊糊的一片,看得见骨头!”


    林归伞喘了口气,目光极为挣扎。


    “你要我怎么相信那套怪物论,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