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惜扶着额头。


    实在是没想到屈侍郎这么大反应。


    那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廖……廖少师。”


    “你是廖明的亲戚？那狗东西的亲戚不配出现在我们大人身边，快走快走。”


    说着，屈侍郎开始招呼官差赶人。


    莫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景昭。”


    莫惜敲敲马车的木板。


    屈侍郎白了那流民一眼，转头笑嘻嘻看向莫惜：“大人。”


    “带他进去。”


    屈景昭的头瞬间垂下来，声线七上八下：“啊？”


    “你又要丢下我先跑！”


    地上跪着的流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又看看城门。


    选择了沉默。


    “户部需要你照看。”


    屈景昭还在七上八下。


    那边又有一男一女跑过来想拉起原本跪着的流民。


    “二哥，您可是廖少师的远亲，给这个人跪下干嘛？你看他们像是会帮我们的样子吗？”


    莫惜坐在车厢里，把玩茶杯盖的手微微一顿。


    冷笑一声。


    “景昭，走了。”


    本来还在思考这一世是不是应该多行善事回馈苍天，看见那俩弟弟妹妹——这善事爱谁做谁做。


    谁知，那被称作二哥的人先马车一步动起来，趁官差不注意跪到马车正前方。


    “大人，他们被惯坏了，我回去定会严厉教育，求大人救我。”


    马车内一阵死寂。


    屈景昭屁颠屁颠地指挥下人将这“二哥”抬走。


    “二哥我就说吧。”


    “我看啊，不是她不救，是她根本见不到廖大人无法做媒吧。”


    “不对，我看，是门卫根本不会给她面子。”


    屈景昭刚想回头，车厢内终于响起了声音。


    “燕北事急。”


    小侍郎这才收心，庆幸自己大人因为这事忘了赶他回去。


    “的确，而且就算带他们进去，那廖明老狗也会再把他们送出来的。”


    原本好整以暇翻着白眼的女人嗷一嗓子便朝马车冲过来。


    这次官差倒是反应及时，拉刀拦住了她。


    “廖大人一定会救我们的！你这个毒妇竟然挑拨离间。”


    屈景昭赶紧过来拦在马车和女子中间，越看这女人越像能考上状元的——想法跳跃，应该是“精通理学”。


    于是虚心求教。


    “我骂的廖明，为什么大人是毒妇啊？”


    莫惜深吸一口气，眉头皱起。


    刚出京城就这么浪费时间，刚刚就不该探头想管。


    “快来看啊！”


    理学大师开始吵吵，一边还掉了几滴“珍珠”。


    “这京城的官就这么拿刀威胁我这么个小女子。”


    京郊也有百姓，在城门卖菜卖茶者也不见得鲜少。


    莫惜走得急，户部尚书为钦差的事还未传出京城。


    百姓不知全貌先入为主，有听到他们先前说话的人掺和——最后变成了莫惜被贬官流放，被百姓说中恼羞成怒，想在京外堂而皇之杀人。


    莫惜这么长时间还没纵马出去也的确是不想在这伤百姓。


    不说别的，这舆论等她回京就够廖明给她来个绊子。


    可惜呀，朝堂上太后答应的尚方宝剑最后也没拿到手。


    不知道是太后忘了还是被政敌劝退，最后的钦差旨意上也没有尚方宝剑这一条。


    君无戏言被骂前提是有人造势骂的起来。


    莫惜长叹一声掀开车帘——只能靠那个系统技能的一张铁嘴了。


    实在是耽误不起。


    “出来了，出来了。”


    “还敢出来？”


    “长得还挺好看的。”


    “……”


    紧接着，菜叶石子便往莫惜的方向飞。


    “看不起百姓当什么官？”


    “你当官不帮忙解决问题当什么官？”


    “我看就是靠男人上位吧。”


    所幸，莫惜还没踩在地上，站得位置绝大部分被马车的轿壁挡住。再加上这些百姓也没什么准头。


    这才没被击中。


    这时候杀人，好像更出不去了。


    “我家大人是前往燕北赈灾的钦差，你等如此拦路，不怕太后怪罪吗？”


    屈景昭一边躲着菜叶子，一边大喊。


    0片菜叶理会。


    “还钦差，谁信啊？”


    理学大师这时候“适时”开口。


    她二哥连忙捂住她的嘴。


    屈景昭震惊：“后面那么多粮食和国币帑银你看不见？”


    “各位。”


    莫惜趁着屈景昭转移注意力略加思索，眼见天上没有活菜叶了，这才站起来。


    “燕北灾民遍野、饿殍遍地。我奉命赈灾，诸位多拦我一刻，燕北便可能多死一人。”


    “我本欲速达，可先是那一家拦我车辇，随后众位拦路，总不好让我从各位身上轧过去吧？”


    系统该是有点作用，百姓鸦雀无声。


    正前方的人甚至开始向两旁分散让路。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让她去，有多少粮食能落入我们百姓手中？”


    “不如先救我们眼前人。”


    理学大师真不愧是理学大师。


    莫惜觉着比那系统技能还有用——周围又嚷开了。


    户部尚书踢了一脚车厢，强压下心中焦躁。


    “莫大人！”


    莫惜刚要钻进马车，便听到城门内有人高呼，声音尖细。


    她闭了闭眼，下车相迎。


    “莫大人，您走得太急了，皇上没见到您来讨尚方宝剑，便命奴婢追过来给您送来。”


    户部尚书挑眉，看向小太监身后，俯身下拜——六马华盖，上方御剑，如皇帝亲临。


    小太监扶起莫惜，扯着嗓子喊道：“各位，莫大人已然启程，若燕北不利，到时各位再声讨她也不为迟晚。陛下亲口称赞户部尚书莫大人乃当时贤官，特赠尚方宝剑以得先斩后奏之权，诸位请让路。”


    然后，脑袋走到莫惜旁边：“陛下教奴婢的。”


    恩威并施啊。


    莫惜意味深长看向小太监，塞了一块银锭。


    “多谢陛下了。”


    若没有先斩后奏之权，还真不好解决，刚出京城便当街杀人：下一秒她可能要再见大理寺卿。


    但亲口称赞她是好官——狗皇帝把她架起来了啊。


    “要杀吗这女人？”


    屈景昭走过来。


    莫惜点点头，再次钻进马车。


    这次没有人再拦。


    后面传来那理学大师的哀嚎——此时好像也没什么“理”了。


    一个小丫鬟走到最开始跪下那个“二哥”身旁。


    “我带你进城。”


    两个人的影子远离人群，拉出很长。


    残阳西悬。


    莫惜趴在马车窗子上看着夕阳——底下准备好一应物品她便出门了，本是一天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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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结果折腾这么一会，天倒凉了下来。


    一路快马加鞭抄近路，也没把下午浪费掉的时间赶回来。


    户部尚书眯着眼睛用力将茶碗放在旁边。


    那女人她最后也没杀——留着给廖明作妖也还不错。


    莫惜笑了一声摇摇头，换做前世这女人早该人头落地。


    但刚才系统突然在她脑中嗡鸣，她捂着额头还没养好的伤，一念之差便让官差收手了。


    “还有多久到驿站啊？”


    莫惜支着头，听见外面的小侍郎问。


    “快了，大人。太阳落山之前就能到。”


    她本意没想带屈景昭。


    但没想到小侍郎像门房大爷养的小狗一样粘人。


    莫惜勾起唇角。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一只利剑穿过轿厢直奔莫惜。


    紧接着，外面脚步声、金属碰撞声四起，伴随着官差的“有刺客”和“什么人！”


    莫惜愣了一秒，努力后仰。


    官帽击落。


    长发落下。


    莫惜心想：“还真是不出意料躲不过这种事。”


    真俗套。


    “大人你躲好！这些人蒙着面估计来路不浅。”


    屈景昭的声音贴着马车响起。


    莫惜靠在马车上扶着额头。


    这个时候来，还蒙着面——必定是不想被她发现身份，如果一般敢劫国币帑银的响马，大概率不会怕这个，也不会上来就用箭射她。


    是谁？熟人？


    莫惜想着，感觉自己应该回去领个京兆尹的衔。


    廖明吗？


    低级又好用的手段——像他的风格。


    户部尚书知道，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出去纯属添乱，不如想想怎么帮忙。


    倒是不怕死，就是不想让那些想杀她的人如愿。


    太后该是故意难为她，这一路也没有军队护送。


    这小老太太也是真不怕这么多粮食丢了。


    莫惜手指反复敲着桌沿。


    最后顶了顶腮帮。


    “系统，我要使用任务奖励。”


    “收到。请阐述您的愿望。”


    “我要……”


    “大人，您没事吧？”


    屈景昭敲了敲马车外壁。


    外面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已然平息。


    莫惜钻出马车，皱眉看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


    “大人。”


    “大人。”


    两个青年手拿宝剑单膝下跪，宝剑颜色一金一银。


    “大人，就是这两个人帮忙杀了那些黑衣人。”


    屈景昭灰头土脸地凑到莫惜耳边。


    莫惜拱手称谢，刚想问为何下跪。


    谁知那金色宝剑的人率先开口。


    “大人不必言谢，我们奉旨护送您安全到达燕北。”


    户部尚书挑眉：皇上的人？


    “那也该谢。”


    屈景昭非常懂眼色地给二人每人递上一块银锭。


    金宝剑男人立刻开口：“大人，我收了您这钱，明天就得从陛下身边滚蛋。”


    尚书大人抬头看他一眼，轻笑一声，示意屈景昭收回。


    “你们可知这些人是何人？”


    莫惜抬脚，走到其中一个尸体前。


    男人还未开口——一名官差离老远便号着“大人”二字，随后滑跪在莫惜面前，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通报。


    “大人！”


    “尚方宝剑，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