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沅对于外公的记忆一直很清晰，清晰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能想起两个人相处时的一些细节。


    他慈爱，很多时候都是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总把最甜的水果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竹筐里，等方沅和舒茜薇来的时候一股脑塞给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家没有孙子，总之他老人家不重男轻女，也没有因为舒茜薇是舒强的女儿就对她更好。


    这可能也是方沅和舒茜薇关系很好的原因，没有感受到过差别，自然就不会有不好的情绪。


    家庭教育这方面，舒家算是比较超前的。


    “外公，觉不觉得哪里还不舒服，用不用叫医生？”方沅凑过去，看着老人家这些日子好像消瘦了些，和之前她去见他生龙活虎的模样还是差了。


    “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上厕所？”舒茜薇也凑上来，虽然她妆卸了，不过身上的衣服还是有点过潮，不过舒老爷子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可不是什么老古板。


    “没事，我没什么事，看见我两个小宝贝我这病全好了。”舒老爷子还是那副样子笑，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没什么力气，精神状态好像好了些，至少不会被这次发病击垮了。


    老爷子醒了会儿，可能是年纪大本来就嗜睡，也可能是药效的劲儿还没过，总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几个人就那么守着，舒茜薇翻着桌子上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一盒没拆封的馄饨。


    是之前江枫年买的那份，舒萍的那份她已经吃了，这份是方建林的。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的，但因为临时接了个加班电话，不得不回公司熬夜，这一份就这么剩下了。


    “这是不是没人吃，我吃了，饿死我了。”舒茜薇不管不顾地拆开盒盖，被旁边的舒萍拦下，“凉的，你和沅沅下楼热着吃，她也没吃饭。”


    “行，那我妹吃我就热热，我自己凉着就凉着了。”舒茜薇嬉皮笑脸地笑着，又将盒盖盖上，挽着方沅的手就往楼下拉。


    两个人坐在休息区等微波炉的红灯灭，舒茜薇转头打量方沅的穿着，“今天穿这么好看？和江枫年约会了？”


    方沅的脸红了一下，“没有，我今天去录了个节目。”


    “录节目！”舒茜薇的身子挺起来，“咱们舒家也出明星了，哪天播啊，我在我们酒吧循环播放三天三夜。”


    “你别搞啊，我那节目和你们酒吧可不是一个风格。”微波炉发出响声，方沅走过去一边说话，一边将里面的馄饨拿出来，从公共区拿过来两个一次性水杯，递了一个给舒茜薇。


    两个人对着杯子吃饭盒里的馄饨，刚才紧张没什么胃口，现在看见外公脱离生命危险，肚子自然就叫了起来。


    胃和心情居然还有脱不开的关系。


    馄饨出锅前好像滴了两滴醋，不至于很酸，但提了汤的鲜味，还挺开胃的。


    舒茜薇吃了两口馄饨，突然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医院现在装修这么好，怎么感觉病房和设施都变高级了。”


    方沅嘴里的馄饨突然噎了一下，她胡乱的嚼了两口咽进肚子，嘴上嘟囔了一句，“这是高级病房。”


    声音不大，本来以为能含糊过去，没想到舒茜薇一拍桌子，“咱们家发大财了？不对不对，这医院高级病房可不是有钱就能进的，还得有资源。”


    舒茜薇抬头看方沅，“江枫年这两年升职了？这么有资源。”


    方沅：“这两年？我好像没和你说过他工作的事？”


    “啊？”舒茜薇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对闭了嘴，又想到什么，“大山，大山不是和他是朋友吗？我肯定从他嘴里听说过。”


    方沅点了点头没有怀疑，迟疑下还是开了口，“不是他，是我前男友，不过我说了钱会还给他，不会欠他人情。”


    “看来这几天不会消停了。”舒茜薇伸手搂住了方沅，“坚持住，到了我这个年级，就没什么男人会骚扰你了，大家只会觉得你配不他们。”


    本来还不懂舒茜薇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看见拥挤的病房，方沅一下子悟了。


    江枫年和陈升一个人拿了一个果篮，像左右护法一样站在舒老爷子病床的左右，当然，对面的椅子上还坐着翘着二郎腿的舒强。


    这男人是收到消息了，不过酒好像没怎么醒，看上去迷迷糊糊的，感觉还没搞清楚状况。


    舒茜薇挽着舒萍，朝着江枫年扬了扬下巴，感觉有一种“姐姐站你”的感觉。


    老爷子往左看了看江枫年，往右看了看陈升，这谁啊，大早上围着他那么近把阳光全都挡死了。


    “外公，我是沅沅的男朋友，我是叫陈升。”陈升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病房您住的还舒服吗？”


    陈升朝着老爷子笑笑，脸上都是礼貌。


    老爷子听着陈升的自我介绍，也不知道自己身下这张床是陈升安排的，反正就是看这人不太顺眼，“挺好。”


    敷衍完，他转头看了眼江枫年。


    “他是沅沅男朋友，那你是谁？”老爷子活了那么多年，一把年纪了不怕尴尬，有问题直接就问了。


    还真把人问住了，江枫年总不能说他也是方沅男朋友，自己外孙女有两个男朋友，岂不是给人添堵。


    “外公，他是我朋友。”方沅见缝插了进来，站在江枫年身边表明江枫年身份。


    陈升朝着江枫年挑了下眉嘴角露笑，还没等因为这个称呼高兴一会儿，就听见方沅开口，“陈升也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在国外时候的学长。”


    舒老爷子明白的点了点头，自己外孙女长得漂亮，有追求者很正常。


    陈升这一步棋还是下错了，人家都觉得老人生病的时候最喜欢解决自己孩子的婚姻大事了却心愿。


    舒老爷子可没这么想，孩子的幸福可不能白白葬送在老人的愿望上，舒茜薇没结婚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至少自己孙女看着活泼可爱，心情舒畅，这不是比什么都重要？


    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万一不幸福，万一找了个像自家儿子那样不靠谱的醉鬼，那不是耽误了孩子一辈子。


    儿子没养明白是他的疏忽，年轻的时候老伴太溺爱没拦住，如今一把年纪了总不能把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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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外孙女往火坑里推。


    婚姻可不是人生的终点。


    “学长，谢谢你帮我们安排这个病房，你把付款码给我吧，我把钱转给你。你也挺忙的，后面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方沅直接开口划清了同陈升的界限，倒是一句没和身边的江枫年是说话。


    江枫年也不觉得难过，这说明在方沅眼里他是“自己人”不用可以招待。


    但陈升不一样，陈升是“外人”，还要礼貌道谢，而且她说的是付款码，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舒老爷子看清了形势，也是立刻开了口，“小陈是吧，谢谢你，放心，这个钱我们家肯定会转给你的，这次真麻烦你了。沅沅，现在就转，人家小陈赚钱也不容易，钱的事不能含糊。”


    没等陈升开口说“我赚钱很容易，不需要转这份钱”，房间里几个人的视线都已经对着面前的男人了。


    急着给他钱急到过分热情的地步，这辈子没遇到过这种事，让人没办法拒绝。


    本来是想要让方沅欠自己点什么，顺便有老人助攻一下，说不定能趁这次机会复合。


    看来是没戏了。


    陈升没办法，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开了二维码，方沅掏出手机没等点开扫一扫，转账的声音已经到了。


    “滴”的一声是从左手边传来的，来自身旁的江枫年。


    “你付什么钱啊？”方沅付钱也就算了，江枫年付钱算什么意思，这么不是在中间横叉一脚。


    “到时候她再转我。”江枫年理所应当。


    “你有病吧。”陈升开口，又觉得自己不太礼貌立马闭了嘴，朝前走了两步站在方沅面前，“有时间吗？想和你聊聊。”


    医院走廊的自动售水机前发出声响，陈升伸手拿出了掉下来的两瓶饮料，将其中一瓶热花生露递给方沅，“热的。”


    “谢谢。”方沅接过花生露，不过没打开，倒是像老朋友一样寒暄，“学长这次回来是国内有什么项目吗？”


    “我专门回来找你的。”陈升拧开手中的果汁喝了一口，“我之前说过，我想和你复合。”


    “抱歉，我不太懂。”一个这些年完全没有联系方式的人，甚至是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达到互相喜欢的程度，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说想要和她重归于好。


    “你是个好女孩，这些年我也遇到了很多人，我觉得我们两个其实更合适。方沅，他们都没你懂事，你虽然不适合恋爱，但你适合结婚。”


    对于一个女性最大的侮辱，莫过于一个男人说“你适合成为我的妻子。”这种话很难让人高兴起来，方沅从前没觉得陈升讲话如此刻薄，不过以他的家庭环境和教育背景，说出这种话却也是理所应当。


    从小被人追捧，拥有一切的男人，在某些人眼里能嫁给陈升是她们的荣幸，但方沅不是那种人。


    陈升朝着方沅笑笑，似乎没有看到方沅因为他话语而产生的不悦，说的话也还算直接，“你了解我，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考虑清楚的，我在国外给你找了一份工作，刚好和你的研究方向很接近，比你现在这种不体面的工作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