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红叶用“五十两”吓住了好打听的廖大娘后，又与罗大娘说了一会儿话，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背着空罐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刘二婶和刘美兰已经来了，两人正在院子里洗萝卜。


    “天冷了，往后烧了热水再洗，反正咱们烧柴不要钱，别因为可惜那点柴火再把手冻坏了，那就值大了。”


    刘二婶闻言笑道：“知道，往常在家里咱们也用热水洗呢，这不是现在还好，就不费那事儿了。”


    刘美兰接着说道：“是呀，我感觉今年特别暖和，我娘前几日刚过了生辰，我记得去年她过生辰那天还下了雨，今年却没下几场雨呢！”


    本是几句闲话，但栾红叶却上了心。


    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地方！


    每逢大灾年，“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饿殍满地，十室九空！


    栾红叶不敢想这样的画面！


    因为只要稍一想象，她就忍不住浑身打冷颤！


    她努力回忆小说剧情。


    小说里说道，殷怀策第一次遇到女主的时候正在执行秘密任务。


    当时他受了伤流血不止，刚巧遇到在山中采药的女主，女主给他止血包扎。


    后来，殷怀策一边执行任务，一边与女主接触，熟悉之后，女主还给他煮了生辰面。


    一碗普通的面却让男主感动的不行，还向女主坦言了自己的内心和经历。


    为什么呢？


    因为在过去的五年中，天灾人祸不断，衣食极度短缺！


    连军中的士兵都已经吃不上正经饭了，更别说老百姓了！


    那时候殷怀策多大？


    好像是二十一岁。


    女主一出场就十九岁了，而殷怀策比女主大三岁，正是二十一岁。


    现在殷怀策十五，也就是距离现在的六年后！


    岂不是说，从明年开始，五年大旱就要来了？！


    天啊！


    栾红叶整个人都呆住了！


    最先发现她不对劲儿的是周氏。


    她发现今天红叶回来，就坐在屋檐下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红叶，怎么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娘，你说，今年天气这么反常，来年地里的庄稼会不会受影响？”


    周氏一愣，随即似是反应过来，她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应该不会吧！”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周氏还是忙去问刘二婶，关于庄稼收成的事。


    刘二婶哈哈一笑：“嫂子别担心，咱们这里风调雨顺，就是有个小灾小难，也能挺过去！”


    因为挨着山，即便是不下雨不下雪，溪水也会源源不断地从山上留下来。


    只要撑过一场大雨，河里蓄满了水，日子就又能顺遂的过下去。


    并且靠山吃山，哪怕地里不长东西，山里也有。


    但，倘若是连着五年的大旱呢？


    山里的东西都吃干吃净了呢？


    栾红叶看着刘二婶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知道即便是她告诉旁人提前预防灾年，怕是大家也不会听进心里。


    况且，在现在这个年代，贸然散布“天灾”的流言，是会被砍头的！


    她管不了旁人，最多只能管管她自己。


    再多一点，就管一管周氏、怀柔怀章，以及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殷怀策！


    中午殷怀策带着曹员外父子一起回来。


    今日就是简单的家常菜，但曹员外父子依旧吃的很美味。


    等曹员外父子离去后，栾红叶找到他。


    “怀策，你觉得我们在房子后面再加一排罩房如何？”


    殷怀策疑惑：“你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现在的房子足够住了！


    “我想让后面的罩房当库房，存放东西。”


    “什么东西，要用那么多房子存？”


    “粮食！”


    殷怀策一愣，“什么？”


    “粮食！”


    栾红叶表情一肃，说道：


    “我今天听二婶和美兰说，今年的天气很反常，一直高温不下雨，万一明年粮食收成不好，粮食就贵了。不如咱们提前屯点粮食，就是到时候粮食真的涨价，咱们也不怕！”


    栾红叶并未直接说天灾，只以粮食涨价为借口。


    她刚说完，就见殷怀策眼睛越瞪越大。


    事实上，殷怀策听着栾红叶的话，只觉得心神俱震！


    这段日子过得太好太顺，让他几乎忘了一件天大的事！


    那就是过了明年，从后年天佑十七年开始，至天佑二十一年连续五年的大旱！


    西凉州这边山多，直到十八年，百姓的日子才开始艰难起来。


    但其他地方，尤其是那些靠着田地过活的地方，明年年底就会受到影响。


    首先，粮食开始涨价，百姓逐渐买不起粮食，开始吃其他东西充饥。


    到了天佑十七年，田地已经不收粮食了，大批的流民北上、西迁。


    天佑十八年，西凉的百姓们弃田进山，路上开始见到饿死的人。


    而他也是在这一年报名入伍，因为军营开始大量征兵。


    吃不起饭的人，就受征入伍，拿命换吃的！


    天佑十九年，那时候基本什么都吃光了。


    为了争夺那仅剩的肥田，各地开始不断出现动乱，那一年他都在四处剿匪，人命不如草芥。


    到了天佑二十年，吐蕃与突厥联合来犯，他又回到了西凉山。


    一路上所见所闻，只能用“人间地狱”来形容！


    天佑二十一年，他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上峰派他单独去探查敌国细作的踪迹。


    直到天佑二十二年，一场连绵三日的春雨重新给人们带来了希望，“地狱”又变成了人间。


    那时候，他刚过二十一岁的生辰没多久，所以记得很清楚！


    此后几年，他一直都在西川卫，逐渐从百户升到千户，又从千户升到一营总兵，直至最后的西军统帅，受召进京。


    重生归来后的这段时间他太幸福，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他相信自己最迟明年一定会想起这件事提前防范！


    但现在，在他想起来之前，眼前这个女人仅凭着别人的几句话就预料到了之后的天灾，实在是让他佩服至极！


    这难道就是“精怪”的直觉吗？


    栾红叶见殷怀策只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疑惑问道。


    “怎么了，你同不同意啊？”


    “同意！”


    殷怀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同意你的想法！今天回去我就跟孙先生说，重新在房子后面加一排罩房。”


    “太好了，多谢你！”


    殷怀策摇摇头：“不，是我该谢你才是！”


    听着殷怀策说的这般郑重，栾红叶虽然心中受用，但还是摆手笑道。


    “我们俩就别在这谢来谢去了，还是要努力赚钱，不然光有房子买不起粮食也不行！”


    “好，以后我的钱都给你，你看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呃……倒、倒也不用！”


    殷怀策没有理会栾红叶慌张的拒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一勾，转身离开。


    他走后，栾红叶不禁抚了抚心口！


    刚才怎么回事？


    他笑什么！


    他又为何说那样的话？


    什么把他的钱都给她？


    他知道他以后会多有钱吗？


    等等！


    栾红叶，你在想桃子吃！


    男主“以后”的钱你也敢想？


    至于他现在这样说，大概率是他怕麻烦！


    既然是她提出屯粮的主意，那他干脆就把事情交给她来办！


    大领导不都是轻松吩咐一句，手下跑断腿吗？


    一定是这样！


    栾红叶想明白后长舒一口气。


    “红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