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郑守备“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再为难殷怀策和栾红叶，当即放他们离去。


    回去的路上，殷怀策把那二十两银子摸出来，在手中掂了两下。


    趁着月色，栾红叶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忙说：“你干什么，不会打算把银子扔了吧？银子可没惹任何人！”


    殷怀策正想事出神，闻言哈哈一笑：“你放心，我又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说着伸手抓住栾红叶的手。


    不等栾红叶出声，他就把银子塞进她手里。


    “给你。”


    栾红叶拿着被他揣了一路，暖的热乎乎的小银锭，讪讪一笑。


    “你拿着吧，你出门在外，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


    殷怀策不说话，只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她说这话的样子，他看着很欢喜！


    像是妻子担心丈夫在外没钱花，要给他钱！


    他只觉得这个当下再美好不过，不自觉地靠近她！


    有着夜色的遮掩，寂静的街道又没有第三个人，殷怀策放肆地宣泄自己的情意！


    栾红叶说完半天没见殷怀策回答，后知后觉地发现，殷怀策好像是喝醉了？


    他眯着狭长的眼睛，嘴角勾着。


    又一副走路不稳的模样！


    他离她很近，走着的时候他的手臂都擦着她的手臂！


    不是吧，他喝醉原来是这样？


    他到底在宴席上喝了多少？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他喝醉的样子！


    她极不自在，把银子往袖子里一塞，快走几步，装模作样催促他。


    “走快点，冷得很！”


    殷怀策落在后面，看着她几乎小跑着与他拉开距离，嘴角又是一勾！


    来日方长！


    ……


    第二日，栾红叶与大家在家中忙碌。


    殷怀策又不在家，他要去给郑守备送行，中午又要留在曹府吃午饭！


    半下午的时候，曹员外与殷怀策一起回到殷家。


    “怀策，你给我透个底，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日一上午，殷怀策都对郑守备恭敬有加，并且与郑守备相谈甚欢，一改之前的冷淡，让曹员外在一旁看的满头疑惑！


    他实在忍不住，刚一送走郑守备与郑夫人，就立即追着殷怀策过来了，势必要向他问个明白！


    “什么什么意思？员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给我装傻充愣！你昨天明明还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怎么一个晚上就突然大变样，对郑守备唯命是从了！”


    “不是曹员外劝我，‘形势比人强’吗？”


    “这，你……”


    曹员外无话可说！


    但他直觉这件事不对劲！


    “怀策，那你是真心投效郑守备了？我不用再去帮你求情了？”


    “不用了！快过年了，员外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曹员外狐疑地盯着殷怀策瞧：“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殷怀策只淡定一笑。


    而他越是如此，曹员外越是好奇！


    “怀策，你稍稍给我透漏一点，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任何人说！”


    “员外，你要知道，‘事以密成’！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曹员外见不论如何问也问不出个结果，最后干脆一拍大腿！


    “行，那我不问了！但怀策，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殷怀策盯着曹员外看了两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员外的话我记下了，我就提前给员外拜年了！”


    曹员外叹了口气，也拍了拍殷怀策的胳膊，随后离去。


    ……


    因为栾红叶一早就说过营业到二十五，所以大家今日干活儿都很麻利，都想赶紧把活儿干完好放假！


    等栾红叶把最后一锅花生糖熬好切好，方启立即拉着货往铺子里送。


    这时，刘美兰和刘二婶两人也把豆干都卤好，装坛子里后就开始打扫起卫生。


    方启回来后，又赶紧把豆干和咸菜送往桥头和宴宾楼。


    等方启回来，家里只有栾红叶一个人在，其他人都在铺子里帮忙打扫。


    栾红叶趁机给方启结了这段时间他拉麻糖的工钱。


    “方大哥，这段时间每天的麻糖全靠你一个人出力，我给你按照一天一千的工钱算，麻糖一共卖了五天，我给你结五千。”


    吓得方启连连拒绝，言说栾红叶要给她一千的工钱，往后他与他娘来帮工便不要工钱了！


    没办法，最后栾红叶给他一天算五百！


    方启还要拒绝，栾红叶反倒威胁他！


    “方大哥，若是你不能‘明算账’，那我以后也不好再用你帮工了！”


    最后，方启收下了两千五的工钱，笑的见牙不见眼！


    不一会儿，刘铁生等人都回来，把今日的盈利交给周氏，再把铺子的钥匙给栾红叶。


    “铺子里外都收拾好了，等年后营业再重新打扫一遍就行了！”


    “辛苦大家了，这是今天大家做出来的花生糖、山楂片、麻糖，每人每样两斤，另外卤好的鸡、鸭，每人一只，东西不多，大家都收下！不能我们自家人过年了却吃不上自家的手艺！”


    大家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感动，但也乐呵呵地收下。


    “咱们从明日开始正式放假，大年初六咱们再开始营业，大家那一日按时来便可！”


    “好好好，初六迎财神，咱们刚好营业，生意兴隆！”


    “还是铁生哥懂得多，我就是这个意思！行啦，天都黑了，大家都回去吧，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新年快乐啊！”


    “哈哈，红叶，你也新年快乐！”


    “红叶姐新年快乐！还有周婶，还有怀策哥！还有怀章怀柔！大家都新年快乐！”


    “对对，大家都新年快乐！”


    “快进去吧，外面冷得很，别送了，我们走了！”


    等大家离去后，栾红叶正要跟周氏和殷怀策商量明日开始都置办什么年货，却见方家三兄弟再次一同登门！


    而殷怀策，手里拿着一个包袱从房间里出来，包袱里露出一角黑色的布料。


    是夜行衣！


    栾红叶当场定住！


    他打包夜行衣干什么？


    周氏倒是没有注意到殷怀策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只是看到方家三兄弟又过来，而自家儿子也带着包袱，像是又要出门的样子。


    她着急问道：“这都该过年了，你们又有什么事？等过年后再办啊！”


    殷怀策笑道：“娘，不是什么大事，年前解决了，才好安心过年！”


    “哎，我也管不了你的事，你一定要早去早回！”


    “我记下了，如果明天我回不来，后天一定会来！”


    殷怀策又看向栾红叶。


    “大嫂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栾红叶盯着殷怀策的脸，很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要去杀郑守备！


    但她犹豫了几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虽然没有问出口，但她直觉，她就是要去杀郑守备！


    昨天在宴席上，殷怀策对郑守备那个顺从的态度，她就觉得不对劲儿！


    但她只当他另有办法，这样是为了暂时稳住郑守备！


    没想到，他的办法最终还是“杀人”！


    栾红叶不会烂好心地去劝他“不要杀人”，因为她明白，在这个时代，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曹员外说过，凡是不投效郑守备的人，最终不是落下残疾便是远走他乡。


    难道她要让殷怀策落下残疾？


    还是他们一家远走他乡？


    哪一样她都不愿意！


    而她又没有解决的办法！


    那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去阻止殷怀策的办法！


    况且，从郑守备的行事来看，他绝对算不上好人！


    这样的人死了也不可惜！


    栾红叶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要交代的，只希望你不论如何，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我和娘等着你回来过年！”


    殷怀策眼神一闪，随即目光炽热地看向栾红叶！


    她，是不是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


    不然她为什么会让他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但不可能啊！


    她怎么可能会猜到？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任何人透漏！


    就连方家三兄弟，他也只说让他们跟他去查一点事，让他们不要声张！


    但此时看着她眼神中的担忧，他莫名觉得她就是明白！


    天啊！


    这怎么可能！


    殷怀策有一点冲动！


    他想问一问她，是不是如他猜测的那样，她当真知晓他此行的目的！


    但最终，他再一次忍住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栾红叶，随后带着方家三兄弟，踏出了家门，踏进了黑夜！


    栾红叶看着殷怀策消失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忍住，追了出去。


    只是当她走出大门后，黑夜的街道上，已经安静地没有了一点动静！


    她内心深处知道，殷怀策一定不会有事！


    但她又忍不住担心！


    他现在这么年轻，还没有经过任何历练！


    他在做事时能不能制定周密的计划？


    他自己会不会受伤？


    天这么冷，她都来不及给他准备点吃的带上！


    他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殷怀策走了，但却把周氏和栾红叶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接下来两日，栾红叶与周氏虽然在准备着过年的年货，但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他！


    殷怀策说过二十七一定回来！


    可是二十七这日，周氏与栾红叶一起等到子时，还不见他归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