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楚在小黑屋里睡了很久。


    系统来问过他几次，他都没说话。


    胆子很大，像提交辞职信后的状态。


    爱谁谁，都去死，别来烦他。


    这儿看不到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像死猪一样躺了多久。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就是啥事都提不起劲，没什么兴趣。


    系统后面还拿了几本小说来让他选，佘楚看了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然后系统问他要不要看《明月灼灼》后面的剧情发展。


    佘楚睁开了眼。


    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看他们你侬我侬颠鸾倒凤吗？


    看傅翎瑄为渣男奉献一切最后自裁吗？


    没意思。


    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佘楚翻了个身。


    辛辛苦苦宝贝那么久的人最后还不是要去做主角攻的舔狗?


    那他算什么？舔狗的舔狗？


    简直像个笑话。


    佘楚面无表情地又翻了个身。


    然后他说：“看。”


    系统：【……】


    现在剧情已经来到三年后了，和原书剧情有一点差别，但大差不差。


    西塞是傅翎瑄和萧亓炀两人并肩守下来的。


    这一仗打得漂亮，退了敌首，班师回朝，皇帝也不计较他们不听圣令。


    原书写的五年，他们只打了三年。


    只是镇南王的死讯传回京中之后，王妃一病不起，傅翎瑄三年后回家只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眼。


    傅翎瑄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却是以全家为代价。


    后来皇帝还是有所戒备，二人凯旋归来后也只是象征性的赏赐了一番，没给升官甚至还收回了兵权。


    再有什么战事也都没让傅翎瑄去，更不让萧亓炀插手，刻意疏远二人，不给要职，两人都在朝中都过得不算很好。


    这也催发了萧亓炀暗中招兵买马，野心昭昭。


    还有变化的是，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太子提前三年去世了。


    系统说是蝴蝶效应导致的，然后问佘楚要不要去顶这个位置？


    佘楚没说话，又翻回去。


    系统当他拒绝了，继续推销：【考虑到您目前的心理状态，推荐您去较为轻松的小说里面调整一下心情，比如去《狂少疯爱：娇俏哥夫别想跑》里做狂少的beta医生。】


    佘楚没说话。


    系统：【失恋是人之常情，请您振作精神。】


    “谁失恋了啊？”佘楚愤愤不平，“我恋上了吗！”


    系统：【暗恋也是恋。】


    佘楚又不说话了。


    系统继续推销：【或者去《顶尖Alpha开始修真》里做一株修炼千年的板蓝根。】


    佘楚还是一动不动。


    系统：【或者……】


    佘楚忽然开口：“我去。”


    【好的，即将为您传送到《顶尖Alpha开始修真》，您的身份是……】


    “我去《明月灼灼》。”佘楚道。


    系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它转换的很丝滑。


    【好的，即将为您传送到《明月灼灼》，您的身份是当朝太子萧亓巽。】


    【您的任务是，改变角色傅翎瑄，使他不再成为角色萧亓炀的附庸。】


    【……】


    佘楚也不知道为啥非要回去明月灼灼。


    想了半天，他觉得，大概是，这些文名里，只有《明月灼灼》看起来最正常。


    “太子陛下——”


    “太子没有气息了！太子薨了——”


    佘楚刚过去，就听见有人这样喊道。


    他悠悠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宫室，和十几个伏在床头哭的人。


    真牛逼。


    佘楚第一次有种他真正穿书了的感觉。


    这才是穿书者的常见开头吧？！


    之前明显是地狱模式！哪有人穿过去做狗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补偿，这回去《明月灼灼》，积分也没有扣他的。


    紧接着外面就进来一个穿明黄色衣衫的中年男人，刚到门口就甩开服侍左右的宫人一个箭步冲到床头就开始嚎啕大哭，看起来悲痛至极。


    “儿啊——我的儿啊——”


    “连你也要抛下朕！随你母后去了吗？！”


    “你让朕在这世上如何自处！”


    佘楚睁着眼看他。


    宫室里其他宫人听见皇帝的话，哭得更伤心了，一时间满室都是哭声。


    佘楚：……？


    不是，有人能多看他一眼吗？


    系统也没给他载入萧亓巽的记忆，只在传送之前提了一两句，因为不是主要角色，作者也没详细写太多，总结一下大概就是受宠早逝的白月光皇后，和溺爱无度的皇帝爹。


    反正照着萧亓炀反着来的一个人设，这样更能突出萧亓炀的悲惨主角攻人设。


    佘楚眼睛转了一圈，决定做每一个穿书人都会做的事。


    他等皇帝哭差不多了，默默把自己被眼泪鼻涕打湿的袖子拽回去，然后开口：


    “那个……你是谁啊？”


    听见死去儿子的声音，皇帝一愣。


    满宫里的哭声也在此刻静了一秒。


    随后爆发雷霆般的叫喊：


    “啊——”


    “太子活过来了——”


    “太子失忆了——”


    太医替佘楚把了脉，说他没什么异常，可能是之前落下的病根才让他失忆。


    皇帝也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对于误诊十分不爽。


    “微臣罪该万死！”为首的太医扑通一声跪下。


    皇帝整理好衣衫，斜他一眼：“你是罪该万死。”


    “皇上饶命啊！”


    “罢了，你替巽儿好好诊治，若再有误，我唯你是问！”


    “是！”


    不知道为什么，佘楚觉得这一幕有点……古怪？


    于是刚刚哭得十分伤心的皇帝嘱咐了几句，又风风火火走了。


    留下床上的佘楚发愣。


    这也太顺了点？


    太医也过来给他把脉，佘楚想问点啥，于是轻咳一声，开了口：“太医，我这是什么病？”


    太医头也不抬，“你这病没救了。”


    “啊？”佘楚一愣。


    那太医嘿嘿一笑，“你也来这度假啊？”


    佘楚：？！


    太医是佘楚同事，是来这儿休假顺便攒积分的。


    路人甲，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叫白太医。


    比佘楚早来几年，已经是个老油条了。


    佘楚：“你休假怎么来这儿了？”


    “可以卡bug啊。”


    “啊？”


    白太医道：“在这做太医只要说几句台词就好了。”


    “啊？”


    “你刚刚没发现吗？我只要说XX死了！皇上饶命！和微臣罪该万死！就可以了。”


    佘楚：……


    原来刚刚觉得古怪不是错觉。


    白太医继续道：“而且大多数时候没我什么事，就比如这本小说里的太医，就治你一个人，你死了我就结束了。”


    佘楚：……


    “就还剩个三年吧，你挺会挑啊，混三年就能拿积分了。”白太医喜滋滋道：“在这儿我还能抽个时间去隔壁当沉睡千年的凤凰蛋。”


    佘楚默默：“还能这样？”


    这不是轧戏？！


    “对啊，喔你刚来，等你多穿几本就知道了。”


    “可这不是地狱吗？”佘楚有点迷茫。


    白太医瞪大了眼：“谁和你说这是地狱的？”


    “老大啊。”


    “你别听他胡说，他什么话都张口就来，他之前还和我说这是天堂呢！”


    “……你吃够了一百根香蕉？”佘楚问他。


    “什么香蕉？”


    果然是那个鹿头男人随口胡诌的。


    “没事。”佘楚躺回去，他说：“我不是来休假的，我有任务，任务是锤醒主角受的娇妻脑。”


    “哦。”白太医完全不在意，他道：“那你加油，我下班儿了，那边有人摸我蛋，我去看看。”


    “……好。”


    佘楚是想去找傅翎瑄的，但是太子这个身体也太破了。


    走几步就要喘，弱不禁风的，感觉随时要死掉的样子。


    佘楚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起来洗漱的时候看见镜子里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有点儿懵。


    萧亓巽的长相据说和曾经的皇后几乎一毛一样。


    是和傅翎瑄一个类型的长相，偏清冷款的。


    看起来都像是活不久的白月光。


    佘楚看了第一个反应是，傅翎瑄喜欢这样的吗？


    和萧亓炀差了得有十万八千里吧？


    第二个反应是，完了，恋爱脑是会传染的。


    他病得不清。


    他还是想攻略傅翎瑄。


    小说里只写了太子体弱，没写什么病，佘楚跟抽奖似的，全靠随机发挥。


    这天睡到半夜他咳醒，咳得翻天覆地差点把血咳出来。


    正想着怎么没宫人进来伺候的时候，身下的床板忽然传来动静。


    吓得佘楚还以为有刺客，刚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准备大喊叫人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从他的床底下爬了出来。


    从床底下钻出来的人立直了身体站在床前，冲他露齿森然一笑。


    居然是他同事，白太医。


    “我CAO……”


    这画面诡异得像恐怖片现场。


    佘楚抱着被子心有余悸：“白太医？！”


    “你睡我床底下干嘛啊？！”


    白太医理直气壮：“你咳嗽都给我整醒了，怕你咳死我出来看看你怎么了？”


    “那你也不能从我床底下出来啊……”佘楚都懵了：“你怎么进去的？”


    “我就住这啊。”白太医道。


    佘楚：？！


    原来是这篇文太粗糙了，没给白太医安排住处，连一笔带过都没有，为了省事白太医直接睡太子床底下，实现0通勤上班。


    养病的时候两人有空就闲聊，佘楚才从白太医口中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这儿根本不是啥地狱，就是有点儿类似死后世界，精神不灭所以才会一直活跃着。


    熟了之后白太医也不客气，趁着没人直接仰躺在椅子上和佘楚聊天，他抱怨道：“本来咱们系统挺人性化的，为了走出非套路的剧情，都不会给我们布置穿书任务的，都是让我们自由发挥，更别说弄个中心还每周开会汇报进度了，后来来了个人，叫萧什么的……”


    佘楚心中一动：“萧亓炀？”


    “不是，萧亓炀都不是真人啊。”白太医剥了个花生丢嘴里，想了想，道：“是……萧轻？好像是叫这个。”


    “哦，他怎么了？”


    “他不肯走，非要和男主在一起。”


    “啊？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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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男主在一起。”佘楚惊了。


    “是啊，后来系统bug了，给他弄成真神了，没法儿了，只能放他俩在一块了。”


    佘楚从中听出一点端倪，他问：“所以小说里的男主其实是真人？”


    那傅翎瑄……


    “是啊，每个世界的主角都有变成真人的概率。”


    “哦……这个概率大吗？”


    “不大，跟中彩票似的，世界观越完善的小说越容易。”白太医摆摆手，万分嫌弃：“就这本算了吧，这是本po文，没什么世界观，你别想了。”


    果然不是啥正经小说啊！


    好不容易身体好点儿了，佘楚才发现这个太子挺清闲的，在朝中没什么职位，也不需要上朝，似乎只要扮演一个久居深宫的病弱太子就可以了。


    萧亓巽不需要上朝，可身为镇南王的傅翎瑄要啊！


    这可是他俩见面的唯一机会了。


    佘楚这阵子早就为了攻略傅翎瑄列出了一二三四五点步骤。


    他把自己喂得看起来没那么弱不禁风之后就打扮得板正去下朝官员必经的路上守傅翎瑄。


    萧亓巽的皮囊比傅三好看了不是一星半点，就是和主角攻萧亓炀的长相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身高倒是和傅翎瑄差不多，真要说的话……


    萧亓巽像受。


    这一点佘楚列在计划二里了，他要强身健体！


    佘楚特地挑了件暗紫色的袍子，外面滚了一圈灰鼠毛，又衬得他那张脸贵气又清冷，像雪地里的梅花。


    此时正是深冬，昨夜下了一场雪，积雪还未扫干净。


    他就站在雪地里头等，旁边的宫人急得不行：“哎哟，陛下，您可不能站在这啊……您身子刚好……”


    佘楚当然知道自己刚好，他比谁都珍惜自己这条命。他抱着暖炉，出门的时候特地裹了个披风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也不冷。


    他当没听见，只问：“怎么还没下朝？”


    “这……”


    宫人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不明白这个常年不露面的太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非要出来。


    甚至天没亮就起来洗漱打扮自己，试了好多套衣服。


    佘楚等了会，才看见有人陆陆续续从大殿出来，他一眼就看见穿着官服的傅翎瑄。


    傅翎瑄瘦了许多，一张脸看起来苍白颓然，没有半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佘楚见了，之前的奴才瘾又犯了。


    仆人呢？这么冷的天就让傅翎瑄穿那么点啊？！


    再一看，佘楚发现傅翎瑄身边也没个伺候的小厮，他就一个人走了出来，好像是在等人似的，走到旁边树下不动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在等萧亓炀。


    于是佘楚揣着暖炉走过去，看起来云淡风轻，踩在雪里的印子一脚一脚可深了。


    他手脚发僵，心跳加速。


    其实感觉过去也没多久，万箭穿心的痛现在想想都还没忘记。


    但是他就是觉得，真的好长好长好长时间没见到傅翎瑄了。


    该说点什么呢？


    说什么也没用，傅翎瑄又认不出他来。


    真要追傅翎瑄的话，给傅翎瑄的第一印象得好吧？不然白瞎太子这张白月光的脸了。


    不过傅翎瑄应该不喜欢这个长相的。


    傅翎瑄还在梨花树底下发呆，等佘楚走到他面前了才恍然，平日里体弱久居深宫的太子竟然会出来，一时有些呆愣：“太子殿下？”


    佘楚深吸一口气，紧张地就快把手中的暖炉丢出来了。


    佘楚也是头一次追人，走向他的这段路里……


    就差把两人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


    该说什么呢？


    自我介绍太生疏了。


    日常寒暄太奇怪了。


    于是他说:


    “哟！这不是傅大将军嘛！”


    傅翎瑄这些日子在朝中过得不算好，被冷嘲热讽习惯了，以为萧亓巽也和其他人一样，是来刻意取笑自己的，当即沉下了一张脸，道：“太子殿下何意？”


    佘楚一瞬不瞬盯着他，好半天才把手里捂得发烫的暖炉递过去，然后说：“天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


    不是来嘲讽的……


    甚至是关心。


    傅翎瑄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接过那个暖炉，被萧亓巽这个操作弄得很是迷茫。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微臣不冷。”傅翎瑄反应过来后连忙拒绝，把那个暖炉推了回去。


    可佘楚已经把两只手一揣，笑盈盈看他了。


    就是不接。


    不知道为什么，傅翎瑄总觉得那个笑意很是眼熟，可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还有谁会对他这样笑。


    佘楚说：“你拿着吧，我看满宫上下，就你穿得最少了，冻感冒了怎么办，我会心疼的。”


    傅翎瑄听见了他后面的话，连那万年冷脸都解封了，他有点不可置信看着佘楚：“殿下你说什么？”


    “我会心疼的啊。”佘楚眨了眨眼，又重复了一遍。


    萧亓巽那张脸白月光得很神性，此刻说这种话也太违和了。


    《明月灼灼》这本小说算是古早小说，里面对男子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开放，这也是为什么萧亓炀后面会娶妻的原因。


    萧亓炀和傅翎瑄本来就算是有违纲常了。


    傅翎瑄当他是在作弄自己，脸色不善：“殿下说笑了。”


    “我没开玩笑。”佘楚说：“我喜欢你。”


    傅翎瑄：……


    太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