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if线6
作品:《只是想要编制的关系》 次日的中午。
祁钊的面前摆着满满当当一碗面,至于岑康宁面前,却又是一碗米饭。
刘海俐让阿姨做好午饭,好整以暇地坐在了饭桌老位置上。
也不动筷子,就等着两个小的先动。
那副架势仿佛就是如果两个小的不吃今天的中午饭,今天就别都想过去一样。
然而,刘海俐本以为会像祁钊会像过去一样默默地妥协,却不成想,中午饭时间一到,祁钊走过来看了自己座位上的面条一眼,马上就转身走了。
刘海俐一下子急了,叫住他:"祁钊,你干什么去!"
祁钊面无表情的说:“我去吃饭。”"饭就在桌上,你去哪里吃饭?"刘海俐盯着自己十二岁的孩子,厉声道。
祁钊:“我不吃面。”刘海俐强调:“你吃。”
“我不吃。”祁钊再次反驳:“我对面食过敏,五岁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
刘海俐依然很固执:“小孩子哪会过敏?”
祁钊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母亲一眼,不无意外在母亲的眼里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动摇。
既然如此——
“好,我吃。”祁钊想到他方才拨通的电话,垂眸道。
刘海俐很是满意:“这才对,你不要乱听岑康宁那个小孩儿讲,他就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他懂什么?妈告诉你………祁钊坐在饭桌上,一句话也不吭。默默地将那一碗面条吃了个干净。
面条进入身体的瞬间,他的皮肤开始变得灼烫,一些身体部位开始发痒。但祁钊却似乎毫无所觉。只一味的继续吃着眼前的面。
甚至在吃完一碗以后,镇定自若地问刘海俐:“还让我吃吗?”
刘海俐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只说当然。她立刻又给祁钊盛了一整碗。
祁钊依然没说什么,只安静地吃着眼前的面,仿佛一个无比听话乖巧的孩子。
直到他的鼻血冒了出来。刘海俐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
后来的事情祁钊已经记不真切。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了。
母亲惊慌失措,整个人僵在原地,而原本被祁钊安排在房间里学习,告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跑出来的岑康宁,不听话地跑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拨通了120。救护车来的很快。爷爷也来的很快。
出了急救室以后祁钊终于可以睁开眼皮,醒来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对爷爷说:
“爷爷,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吗?”彼时还算硬朗的祁耿看了眼在病床上差点没气儿的孙子,眉头紧皱,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他接到祁钊电话。电话里祁钊请他帮忙让父母离婚,并要把自己的抚养权落在自己名下。
祁耿下意识想要拒绝:“好好的要你爸妈离婚干什么?”
祁钊说:"他们俩早就没有感情。"
祁耿平日里不太关心儿女的婚姻状况,不过对儿子的婚姻状态却是也有所耳闻,更知道夫妻俩大概率是为了这个孩子才一直勉强维系着婚姻。
但作为长辈。
他仍是不大愿意插手子女的婚姻。
可祁钊语气冷静地告诉他:“爷爷,我没办法在这个家里继续生活下去。”
祁耿起先并不相信祁钊所说的话。哪怕这个孩子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明。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无论夫妻俩的感情如何,但对这个唯一的孩子至少是真心的。
毕竟是亲生的儿子。血脉相连。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都想象不到,这样的家庭,两人唯一的孩子竟然能在家里受苦。然而当祁钊被送进急救室。医生告诉他祁钊严重过敏,甚至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终于,他看着急救室外两个一脸心虚的大人,明白了祁钊并没有在撒谎。
“他过敏,为什么还要给他吃面?”
面对祁耿的质问,刘海俐低下头,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我,我不知道……”
但急救室外。
另一个小孩子却哭着说:“阿姨你撒谎,我昨天明明告诉你了,呜呜……哥哥……”
刘海俐脸上挂不住,脸色难看地就要让小孩儿闭嘴。
但那小朋友完全不怕,就那么倔强地站在原地。
祁耿心里有了数,又看向自己那个姗姗来迟的儿子,将小孩儿护在身后的同时,问他:“那你呢?你又干什么去了?”
"分院那边儿出了点儿事要开会,我刚刚在开会。"“我不是说刚刚,我是说以前你干什么去了?!”祁耿气得不轻,一拐杖杵在祁未言身上。
“非要让孩子住进ICU,你们俩个才肯关心孩子是不是?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小钊给我打电话,说要你们离婚,把他的抚养权落在我这里!”“这怎么行呢!”刘海俐脱口而出。
祁未言也不赞同,吡牙捂着自己刚刚被拐杖杵到的地方,说:“对啊爸,不行的,小钊又不是无父无母,怎么能让您来操心?”
祁耿反问两人:“那你们告诉我,要是小钊的抚养权落在你们手里,你们能照顾好他吗?”
经常加班出差的祁未言当场沉默不语。
而刘海俐虽说还想争取,但眼下祁钊还在急救室没出来,她就算是再怎么厚脸皮,也不敢在祁耿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能照顾的好祁钊,便也只能沉默。祁耿见到两个大人这幅表现,终于心里最后一点儿念头也逐渐熄灭了。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后,不容置喙地拍板:“离婚,抚养权归我,没得商量。”
祁未言与刘海俐的脸上同时露出绝望的神情。
毕竟谁都知道,虽然老爷子看起来慈眉善目,是这个家里最好说话的人。
但实际上,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怎么可能好说话?
老爷子平时不做决定,但一做决定就绝对没办法动摇,而显然,在这个家里,无论是祁未言也好刘海俐也罢,通通都无法撼动老爷子的权威。
着急之下祁未言倒是想出了个办法来,恳求道:“爸,我们俩离婚倒是没什么,反正我们早就没了感情。但小宁这孩子是我不久前才领养的,我们要是离婚了,小钊跟您,小宁跟谁?”
怎知祁耿冷冷瞥他一眼:“你以为小钊没想过这点?告诉你,小钊连这一点都想好了。他要我帮忙把小宁的户口落在柳旭的名下。”
柳旭是祁耿的学生。
一直跟祁耿保持着联系,跟祁钊的关系也不错,或者换句话说是非常欣赏祁钊。
祁耿得知祁钊连这一点都想好了以后也非常惊讶,问他:“你问没问过柳叔叔的意见?”
结果祁钊说,问过了。
无子无女的柳旭欣然同意。岑康宁自己也同意。
祁耿那时才意识到,这个年仅12岁的孙子绝非临时起意找他告状,而是深思熟虑,做好了一切准备,才请他出手帮忙。
当然,后续是把自己折腾进了ICU。这又是另一回事。
祁耿不是不生祁钊的气,在他看来这孩子也太胆大妄为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简直不择手段。
他到底知不知道过敏有多危险?知不知道自己距离死亡可能只差一线?
可生气之余,祁耿也有心疼。
到底是在这个家受了多少委屈,才让这个过分聪慧的孩子宁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脱离。
“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好了。”
病床上的祁钊牵着岑康宁颤抖的手,轻声道。
他当然想好了。
当他坐在麦当劳里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就想好了,所以他才会拨通爷爷的电话。
不过事情可以进展的这么顺利。倒是出乎了祁钊的意料。
在祁钊的计划中,他可能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去说服爷爷站在自己这边。
怎知第二天,机会竟然就那么摆在了他的眼前。
在吃下那碗面条的时候祁钊其实心中不是没有过妄想,他有想过会不会母亲发现了他的异样,叫停了这一切。但很遗憾的是,没有。祁钊不得不再度确认原来母亲并不爱自己这个事实。
幸好他已经在经年累月的压抑中学会了不伤心,也幸好,这次他的身边,有了宁宁。
在他昏倒的时候,是宁宁,哪怕吓到快晕过去,也坚强地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多亏了宁宁准确地在电话里说出别墅的所在地。
所以祁钊才能没有任何耽误的接受治疗,很快痊愈出院。
再后来在法院,母亲临时改变主意不愿意放弃抚养权的时候,也是宁宁,主动站出来举手作证。
一个小孩子的证言也许没有那么可信。
但是当岑康宁清晰无比地说出无数件小事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法官看向刘海俐的眼神改变了几分。最后在多方的证供下。祁钊的抚养权成功落在了祁耿的名下。
而这件事所带来的最直接影响就是,一年以后的大学转专业申请中,祁钊果断选择了天体物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当然了。要想让他的父母真正接受这件事并不容易。
祁未言倒还好,在反复争取了一段时间后意识到祁钊去意已决后,便选择了放弃。
刘海俐却根本没办法接受儿子的不受掌控。
她想了许多个办法。包括但不限于在法庭上改口,在祁钊上下学的必经之路拦他,甚至有一次,她把自己同样“折腾”进了医院。
但即使这样,祁钊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他的主意。久而久之,刘海俐也终于累了。
祁钊十四岁那年,也就是刘海俐与祁未言离婚的第二年,她也步入了第二段婚姻,并且很快拥有了下一个孩子。
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她的目光总算不再落在祁钊身上。
而祁钊也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之中,并且在两年后,在爷爷的帮助下带着岑康宁一起来到国外留学。祁钊在斯坦福念天体物理的硕士,岑康宁就在不远处念小学。
一开始岑康宁还因为英语不好有些不太适应,但小孩子接受能力很强,再加上祁钊每天都给他补课。
很快在耳濡目染之下。
岑康宁迅速融入了当地的学生中,能够说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
每天祁钊上完课就去接岑康宁,在斯坦福食堂吃饭,然后把他带到课题组,让他在自己的工位上写作业。
整个天体物理系都知道。
系里来了个小天才,才16岁就开始做博士生才能做的课题。
同样大家也都知道,这位小天才身边儿总有个跟屁虫漂亮弟弟,干什么都黏着哥哥。
从研究生,到博士,再到助理教授。黏在哥哥身后的小孩儿慢慢地长大,慢慢长成了一个身高180的小帅哥。
身高,长相,气质,什么都变了,唯独没变的就是仍旧喜欢黏着他哥。
实在是太黏人了。干什么都要跟哥哥一起。
以至于有一天晚上,忽然他说想要分床睡的时候,祁钊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睡隔壁。”
今年18岁,刚刚入学动物医学专业的斯坦福大一学生岑康宁眼神认真,如是重复道。
祁钊沉默了一会儿,偏开视线,继续铺床:“不行。”
岑康宁登时急了:“为什么不行?哥,我都18岁了,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自己睡一天吗?”
“今天晚上要下雨。”
祁钊一边铺床一边说:“你确定你要今天睡隔壁?”
这事儿说来也怪祁钊,算是他惯出来的毛病。小孩儿怕打雷下雨再正常不过,迟早要让小孩子慢慢适应。
但在祁钊这里,却完全不存在什么适应不适应这回事。岑康宁怕,那就陪着他好了。
反正兄弟俩一直都睡在一起。打雷下雨的时候,祁钊就把他抱在怀里拍背,拍一会儿,岑康宁就乖乖睡着了。
从小到大但凡是下雨都这么过来。所以祁钊理所当然以为今晚也不例外。
可也许是孩子迟早有一天要长大,也许是今年18岁的岑康宁终于迎来迟到的叛逆期。
哪怕是知道了今晚要下雨。岑康宁也坚持:
“不,我就要自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