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红灯笼
作品:《长乐未央:公主殿下千千岁》 番外4红灯笼
又是个大雨天,他又发起了高烧,打他记事起他已记不清自己已经发过几次高烧了,听嬷嬷说小时候一场高烧差点儿就夺了他这个襁褓婴儿的命。
可住在这宫里久了,他时常能看到自己的哥哥弟弟们生了病都有母妃亲力亲为照顾,唯独他如一株风中的草儿,自己的母妃萧良娣从未照顾过他,自己更是参见父皇寥寥几次。
他体弱多病,好几次都没能活过来。
不过也不知是老天可怜他还是折磨他,总是让他病痛一场后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十二岁那年,他被六皇子七皇子揍了一顿后,鼻青脸肿地回到了香月阁后的石墨轩,受苦了的孩儿即便再不得母亲的欢心也是希望能扑进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的,他拖着病痛的身体回到殿中却不见母亲的踪影。
“母妃?”他犯了急,跑遍整个香月阁,除了寥寥四个宫人便再无人影,“嬷嬷!”看到嬷嬷的第一眼,他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一头扎进嬷嬷的怀里。
“哎呀八皇子,您这是怎么了?”
“嬷嬷,母妃呢?”洛殷离从小到大从不喜欢告状。
“良媛她、良媛她犯了龙怒,被关进戒律所了。”
戒律所是宫里押解下人的地方,母妃即便犯错也不应被关进戒律所啊,洛殷离犯了急:“那怎么办?”
“殿下,奴婢、奴婢也不得而知啊……”
“嬷嬷、嬷嬷您想办法救救母亲吧。”洛殷离泪痕满面,那个人即便未一日尽到母亲的职责,可她终究是母亲,洛殷离深知这一点,从不敢忤逆。
可说到底,这满宫里无人救得了母亲。
他突然想起上午遇到的那个女孩儿。
她说她叫洛泱,还说,以后有什么麻烦就去永寿宫找她。
他还是放弃了,洛泱是自己的妹妹,本就是萍水相逢更何况不过一孩童之语,
他还是决定只身一人去求那个他只见过三次的父皇。
那日雨下得很大,他跪在椒房殿殿外,没人能劝得动他离开,尚书房甚至有几个侍卫都不识得他,更从未听说过这宫里竟还有个八皇子。
倾盆大雨浇在他身上,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他紧紧闭上眼却还是缓解不了身上被打之后的肿痛,前几日偶感的风寒还未痊愈,他的头越来越沉,雨水明明是冰冷的但他的身子却是滚烫的。
即便到处都是雨水声但他还清楚地听到店内男人爽朗的笑语和女人娇媚的奉承。
他终于捱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自己突然多了位母亲。
她是懿贵妃,他自然知道懿贵妃,那是当今最受宠的永寿宫主位。
预想的坏日子并没有到来,懿贵妃反而对他关心无比赞誉有加,他突然明白母亲二字究竟为何意了。
他不光有了懿母妃,更有了位他这一生,最在乎的人。
她总是像个小鸟儿似的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一口一个“八哥”,有时甚至让他有些无可奈何,父皇也因此时常关照他,终于把他当成个正常的儿子来看待了,可每每在永寿宫瞧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模样,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有时他也会想,懿贵妃对他如此好,会不会也只是因为她膝下无子的缘故,每每想到这儿,他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不过是互相慰藉银货两讫的事,他却如此这般珍重。
八皇子日渐长大,才学兼备而非凡夫俗子,皆称其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又有懿贵妃作为靠山,已然成为满朝里最能与太子制衡的皇子。
“八哥,你去过楼兰吗?”隐都郊外的无边草原上,洛泱和洛殷离并肩而坐。
“没有。”洛殷离摇了摇头,但他眼里和那女孩儿一样充满期盼与憧憬。
“我好想去看看啊,”洛泱鬼灵精怪地露出两个白牙,“等我成了亲,我就可以随便走动啦。”
成亲……
陌生的二字深深烙在他的心头。
他们都大了,洛殷离终于意识到一个残酷现实就摆在他的面前。
这件事以前他便想过,可他却总是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许多事忍忍便过去了。
可儿时的回忆久久徘徊在他的梦里消散不去。
宫人们的冷嘲热讽,兄弟姐妹们的鄙夷不屑,母亲父皇的冷眼相待,更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病痛折磨,如今,更有自己最珍视的女孩的离开。
楚云锡。
他知道这个楚云锡,也知道洛泱对他魂牵梦绕。
如今摆在眼前的,唯有这个方法,能让他彻底俯视所有人。
所有的欺凌,所有的不在乎,都只能以此颠覆。
也唯有这样,他才能留住自己最在乎之人。
“父皇,近日西凌与我朝战况激烈、前线吃紧,百姓哀鸿遍野且白骨暴于外,千里无鸡鸣,万里无鸟叫,儿臣愿领兵前往西凌平乱赈灾,儿臣认为此计可行,望父皇批准。”
洛殷离知道父皇定会批准,满朝里他表面依靠冷家曲家,实则忌惮得很,此去西凌本就是命数不定之事,若派太子前去恐有政变,再加上若给了太子兵权无疑是增强了皇后的势力,于情于理,
他都会批准。
“西凌地势险要,外人有进无出,历朝历代都无成功之人,离儿,你真的决定了?”永寿宫侧殿,懿贵妃担忧地看着已一身戎装的洛殷离。
“母妃此时问儿臣便知儿臣心意已决。”洛殷离没什么神色。
“我知道你是有主见的,只身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儿臣明白。”
“离儿,那你——去见过萧良娣了吗?”
洛殷离的身子明显一顿,“儿臣没有。”
不仅没有,他也没有去见的打算。
“她终归是你的母亲。”
是啊,曾经他也觉得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每每他受了委屈总是告诫自己,萧良娣是母亲,可如今,他却不想见她,就当是自己不孝吧,等来日名成身就,他再去见她。
他没有带多少兵马,平日与只与自己的贴身侍卫景烁形影不离,若带了太大的人马前去边境势必引起西凌疑心,倒不如直接名为都督显得正常些。
不过这样的策略无疑增加了他在路上的风险,果不其然,临近边境时他们遭到了西凌流盗的突袭,他受了伤,却并未逃回,反而继续只身一人向前走,被一户西凌的村妇救了。
村妇的丈夫是个铁匠,家里还有五个儿女,一家子都是朴实之人,其乐融融的日子很是幸福。
洛殷离治军严明,做事雷厉风行,不到一月,祁乌之战爆发,据传言西凌百姓流离失所,无数战士战死沙场,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如山无人清理,犹如人间炼狱。
那时军里有传言收复西凌后,八皇子曾独身一人前往郊外的一个小木屋待了许久,无人知道究竟为何,只知道那里曾经住着一个幸福的七口之家。
三年后祁朝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太子党羽大受冲击,只因戍守西凌三年的八皇子带兵回朝。
这三年里洛殷离的羽翼更加丰满,懂得是非也越来越多,他知道人人不可信,尤其是自己的父皇。
从前他以为只要他足够优秀就可以与太子一争高下,可如今他看明白自己少的是嫡出的身份,他永远无法弥补的缺陷,至于父皇为何器重他——不过是牵制太子党羽的一枚棋子罢了。
可三年期已至,萧良娣——而后被追封为琼妃已经薨逝了。
是家宴之时饮了被皇后下了药的毒酒。
萧良娣没能等到自己的儿子回朝,只留了一句话命嬷嬷带到。
“冷氏绝非善类,取而代之乃上上策。”
取而代之。
塞罕坝围猎就是他的游戏的开始。
只是他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懿贵妃和五公主。
五公主是他永远的软肋,他甚至想过为了她放弃这三年里准备的一切,可当他看着五公主正因赐婚楚云锡而自喜之时他便知道自己没有赢面,或许她便是他夺取皇位最后一根稻草。
是他安排了人行刺皇帝,也是他让太子一党发觉异样,他要做的就是演一出不露声色的苦肉计,可他想不到的是这场争权夺利中,五公主也被卷了进去。
他成功了,可他成功的不彻底。
那夜已是丑时,平日偌大的皇宫内本应是几个打更的小太监和值班的侍卫们轮流看守,时不时有几辆运输水桶的马车进出皇宫,轮毂轧在石砖地上发出的声音都是静谧祥和的,可今日的夜晚,腥风血雨,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高得看不到顶的城墙,深得走不到尽头的宫巷,皇宫就像是一座深牢,不禁锁住了无数红尘女子的无尽幻想,更锁住了皇家每一个皇亲贵胄心底最起码的良知。
无数人的尖叫声,满宫里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宫人,数不清得一个个倒下的侍卫,鲜血洋洋洒洒的声音,一夜之间,整个隐都似乎都已倒戈,整个皇家侍卫效忠得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如今带领他们的,是那个站在最前面大步向前走手握雪刃冷眸逼人的男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尚书房外的惨叫声与兵器声终于渐渐稀落,突然之间,殿里殿外寂静得仿佛都能听见流淌着的鲜血的声音。
咣当一声,尚书房的大门被狠狠地推开,走进两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色的长袍让人感到十分压抑,肩膀处金晃晃的胄甲恰好与他玄色长袍上的金纹蟒图相得益彰,男人面色冰冷,一双精明的眼睛尽是数不清的阴沉与决绝,可那阴狠的光芒下似乎总是罩着一层淡淡的无奈与落寞。
“离儿,”皇帝已经撑着无力的身体坐了起来,他苍老疲倦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笑:“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还真是,一副储君的样子。”
洛殷离嘴角轻轻一挑,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捏着武器青筋暴露,声音跌入冰窖:“父皇圣明。”
“你嘴里唤着朕父皇,眼里却只有朕的这把龙椅。”
“天下之人,无人不羡、不愿。”
“勋儿才是太子,即便如今犯了错,但也是祁朝百姓所认的储君,你这么做,不会有结果的。”
他的眼里有些不屑:“一个被人陷害却无力还击之人,没有资格做皇帝。”
“果然、果然,围猎行刺之事,果然是你做的。”皇帝指着他,气得浑身颤抖。
事发当晚朕便查明了真相。”
母妃是自尽?
“她要的,不过是想要教唆你争夺皇位,她想要朕死,为秋岚报仇。”
“她现在在哪?”他声音颤抖,突然,自己一直视为母妃的人竟只是一个想要利用自己的婢女,他浑身颤抖,泪水划过他有棱有角的下颚,“秋岚公主现在在哪!”
“她逃走了以后朕没有下令追她。”皇帝摇摇头,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秋岚她天性不爱拘束,她一直喜欢一个常往来祁朝与楼兰的中原茶商,但楼兰的皇亲们都反对他们在一起,但秋岚不顾一切,最终被父亲送到了祁朝和亲,最后,她还是去找了那个人。”
“你母亲是个敢爱敢恨的刚烈女子,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皇帝轻笑一声,“这么一说,泱儿倒像是她的女儿。”
皇帝撑着身子,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来到洛殷离眼前,微微一笑:“离儿,这一切,是朕的错,你、你放了勋儿和其他人吧……”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弱。
洛殷离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太阳穴青筋暴露,皇帝的一番话虽让让他有些心悸,可优柔寡断,从不是他的风格,他缓缓站起,泪水也早已干涸,“父皇,晚了。”
“在这深宫,所有人一出生便有了要扮演的角儿,皇子一出生,便是注定在在腥风血雨中杀出自己的路。我,也曾想过,离开这吃人的皇宫,我也曾对那世外桃源心神向往,可一切都晚了。”
“你这么做,对得起、对得起懿贵妃,对得起一直视你为至亲的泱儿吗!”突然,皇帝喷出鲜血。
“那茶里有楼兰特产的断肠草,儿臣能得此毒药,也得谢过父皇派儿臣征战西域。”
“你、你……呵,”皇帝无力地倚在龙椅上,生无可恋地笑笑,“好狠毒的心肠,你会是、会是一个威震天下君王,可是做皇帝,要心怀天下,你对百姓好,百姓才会感恩你、歌颂你。”
“这些事,无须父皇操心。”
“是啊,不用朕操心,”皇帝闭上眼,血汩汩地不受控地从他嘴里吐出,“你、你当得了一个明君,可是你、你永远、永远都得不到泱儿的原谅……”
闻言,他眯眯眼,如同一只洪水猛兽。
“你以为朕的眼瞎了吗?”皇兄冷漠地笑了笑:“泱儿不会原谅你的,泱儿的性子,看似、看似柔情似水,其实十分倔强刚烈,你对她强求,只会让她更恨你。”皇帝喘着粗气,已经气若抽丝,“你们今生缘深做了兄妹,缘浅做了兄妹,便是你、你这一辈子的报应……”
“父皇还是操心自己吧!”他脸上已有怒色。
“离儿,放了、放了泱儿吧,就像是朕,放了、放了你的母亲一样……”皇帝神色疲惫不堪,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没了气息,倒在了椅子上。
半晌,尚书房陷入了死寂。
“父皇?”他的声音略略颤抖。
“殿下!陛下、陛下不在了……”上前查看的景烁,探了探皇帝的鼻息,摇摇头,叹气。
洛殷离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胜利的笑容,他就那么站着,看着眼前紧紧闭着眼的皇帝,一时间,他似乎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他的思绪仿佛飘回了那个雨夜,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微光中,他似乎看见了椒房殿的门缓缓打开,他看见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父皇,他微微笑着,一副慈父的样子向他展开了温暖的怀抱。
“父皇……”他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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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安息吧,这偌大的中原,这盛世祁朝,接下来,便是儿臣的了。
偌大幽静的皇宫内寂静无声,唯有那闪着微弱灯光的勤政殿内传出几声幽幽的哭泣声,哭声断断续续的,似是压抑了许久的哭声叫人无比窒息、肝肠寸断。
祁朝有了新皇帝,不是太子,不是五皇子,而是一直无人看好却也饱受争议的八皇子。
懿贵妃第二日便随先帝去了,贵妃去了的那日清晨,据说先帝还去永寿宫瞧过贵妃。
“本宫记得初见离儿之时他才六岁,小小的人儿,不爱说话,没有半分调皮的模样,如今本宫真是怀念从前的日子,陛下坐在本宫的身边,泱儿伏在本宫的怀里,离儿就坐在那儿……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本宫的离儿,三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沙场上……”
这样的话,宫里无第二人知,唯有新帝将这话记在了心底。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一纸诏书,追赠嫡母冷氏为庄慧皇太后,庶母白氏为懿惠皇太后,二人均与先帝合葬祁陵。尊王妃柳氏为皇后,侧王妃林氏为从一品夫人。
十行诏书,只字未提生母萧氏。
新帝登基,祁朝变了天,先朝的冷家、曲家没落,取而代之的则是极受先帝倚仗的柳家和林家,尤其是那柳家嫡女,贤良淑德,与新帝青梅竹马、相敬如宾,成了天下女子的表率,唯一的遗憾便是皇后柳氏并未与新帝成亲,一字赐婚书先帝便驾崩,一切事从急,柳氏直接做了皇后。
成了皇帝,他自然要将心爱的女孩儿留在身边。
他好怕,他好怕自己的心上人也会如母亲般将他抛弃,所以不管怎样,他都要留她在身边。
消息传了回来,秋岚公主现置身于姑苏
渎川之地,与其一陪嫁侍女。
但秋岚已在一月前别于人世,一月前,刚好是他登基之时。
他来晚了一步,至死没见过母亲的模样。
而后之事,他派人查清楚了有关秋岚的所有事。
秋岚曾相好的那个茶商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的名头,其实秋岚公主爱的一直都是楚硕,那个朝堂上的左膀右臂。
既是楚硕,那楚云锡究竟是谁的孩子?
一切貌似都醍醐灌顶,秋岚为了自己爱的男子和私生子抛下了他,其实也并非抛下,只是为了心中的自由。
而后无数次的早朝议政,每每看到楚硕这个年已过半百的老人,他时常会出神且气血上涌,有一次尚书房之时,他紧捏着剑鞘想要将楚硕碎尸万段,可末了,他总是想起那封信。
母亲已经不在了,他若再杀了楚硕——秋岚终归是母亲,罢了、罢了。
他不再允许有任何在乎之人在背弃于他。
至于楚云锡的命,他非要不可。
一个夺走了母亲和心爱之人所有爱的人,他留不得,更何况他决不允许一个随时随地可以把他血缘身世揭露于世的人存在。
那日玉门关处,他替她挡下一箭,他痛可他看着洛泱为他落泪,伤口好像又没有那么痛了。
射在他身上或许是九死一生,但若在洛泱身上,便必死无疑。
洛泱哭着责怪他拿十分之一赌。
其实那一刻,他连十分之一都没曾想过。
后来他醒了,谋逆之事也败露了。
他可以直接赐死洛元勋,但他存了分私心,偏要让洛泱去。
或许他的心也在这宫中变黑了。
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洛元勋胸口插着把一短刀,也看见了倒在地上酒液尽数洒出的金酒杯和一支黑了半截的银簪子,他猜出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没想到,柔柔弱弱的洛泱竟能以如此惨烈的手段杀了洛元勋。
在面对洛泱一次又一次的冷嘲中他很想告诉她,这些年他有多纠结、有多焦虑,告诉她他自己不止一次地在犹豫、在沉思他该不该向她袒露自己的心,他该不该为了她放弃准备的一切。
那天赐死楚云锡之日,洛泱的声声哀求无一不牵起他心底最痛的伤,他想起父皇死前曾说秋岚与泱儿的性子相像,秋岚可以为了自由抛下亲生儿子,那他怎么会相信洛泱会永远不离开他?
他见她的第一面便是在这红墙之中,她如同一束他从未见过的阳光照进了他的世界,从那一刻起他似乎便暗暗发誓定要抓住了这短暂的温暖,或许那一刻他们便注定了要纠缠在一起。
不管世间会如何职责他与伦理相悖,他都不怕,可在无边草原的悬崖处,洛泱的话如同一把匕首深深刺进了他的胸膛。
她说,她唯一想的便是逃离他。
声声入耳,如利刃刀刀割开他的心,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原来他孤注一掷的爱换来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她的死,不知是点醒他还是把他拉进了更深的深渊。
那日他忘记自己是如何从无边草原回了尚书房,他闭门不出三日三夜,看着院子里的白色重瓣木槿他不信洛泱就真的这么走了。
他后悔了,他真的好后悔。
他后悔自己自私的爱让洛泱永远地离开了他。
“陛下……”已入了寒冬,马上就是除夕了,皇宫里的寒风似乎格外刺骨,高进辉略有些颤抖的声音也全都夹杂在了寒风中,他弓着身子,脸色十分难堪,尖着嗓子似乎马上就落了泪:“您已经在这儿坐了一个时辰了,随奴才回宫去吧……”
原来这里已经出了内宫,不难看出这别致的小院子便是早已人去楼空的瑶花阁。
两个月了,他再也没有穿过他最喜爱的黑色长袍,而是日日挑了素净的白色,有时挑了精白色的四喜如意云纹锦衣,有时挑了霜色的八答晕春锦长衣,就连上朝他都弃了明黄色的龙袍,而是穿着一身金镶边公子袍,这样却是又违了祖宗规矩,可这祁朝新登基的皇帝处处都是与众不同,便也没有人说闲话,不过他最喜爱的还是那一身象牙白锦绣盘龙木槿袍,上面本应绣着的是梨花,是内宫特意按照洛殷离的吩咐而做了改制。
他一身白衣,依旧坐在瑶花阁殿外的小台阶上,他一双如海一般深的眼眸微微眯着,呆呆地看着手里不停摩挲着的玉佩,还是那块羊脂玉玉佩,只是本通体圆润的玉佩变成了金镶玉,那日过后,他宛如一个孤魂野鬼,失魂落魄地又回到了未央宫,未央宫一切如旧,只多了躺在地上已经碎成了好几块的玉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脑海里立刻蹦出了这句话。是他跪在地上,一块一块地将碎的不成样子的玉佩捡了起来,小心的用手帕包好,亲自寻了能工巧匠,虽不能修复但可以用金镶玉的方式重新粘合起来,只是破镜重圆尚且有裂纹,何况这冰冷易碎的玉呢?
而后,洛灵均竟进宫亲自将一封绝笔信交给他。
洛殷离端坐在尚书房怔住,那信封外的娟秀小体正是洛泱的笔迹。
“十二弟灵均,亲启。”
“音问久疏,抱歉良深,今吾亡去,原不能言,今知小女青衣喜君,遂以女托君,望君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