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佑鼻尖动了动，闻到了一点好闻的味道，香甜，纯净，浅浅溢出一点香氛就让他口齿生津，比馋鱼还要垂涎。


    鹿佑嗅觉很敏锐，能闻到几公里外的水底游着几条鲫鱼，这让他很快在众多味道的混杂里剥离出诱人香味的来处。


    ——闷鱼罐头车边的好看男人。


    准确来说，是男人手里拿着的水壶。


    鹿佑垂涎地咽了咽口水，在高品质水资源的诱惑下，他不由自主朝着江煜风迈了一小步……


    苏仁安忽然从旁边走来：“小鹿，走，我先带你见见导演。”


    鹿佑：“……”


    他不舍地看了江煜风一眼，不得不跟着走了。


    因为是直播节目，片场里忙忙碌碌，鹿佑一走进棚子，就见到了几十名跟拍摄像在做准备，肩膀上扛着各式长枪短炮。


    导演见到他们，走了两步来招呼，“小鹿到了，来来来到我这儿来。”


    鹿佑在苏仁安催促的眼神里乖巧开口：“闻导好。”


    “好好好。”闻呈孝认真打量鹿佑，眸底浮出淡淡惊艳，看来临时换人这个决定还是正确的，就这张脸往屏幕里一摆，就是什么都不会也足够有话题量了，“这边走吧，嘉宾也都到了，先一起碰个面。”


    “闻导。”


    鹿佑扭头，面容俊逸的江煜风正掀开帘子进来。


    “哟，煜风也到了。”闻呈孝和江煜风显然是熟人，寒暄了几句，闻呈孝才想起来介绍鹿佑，“这是鹿佑，刚换上来的嘉宾，小鹿，这是江煜风，你应该认识吧。”


    鹿佑不认识，他和江煜风没有过交集，通告之外的时间也都拿来泡水吃东西了，圈子里的人实在没认识几个。


    但他还是礼貌地问好：“江老师好。”


    江煜风也没摆架子，和善地打招呼，虽然对方敲过他的车，还阴阳那是只闷鱼罐头，但他决定大方地不予计较。


    只是刚打过招呼，江煜风就发现这小孩开始盯着自己看。


    准确的说，是盯着他的手看。


    眼神很专注，眼睫一动不动。江煜风很轻地啧了一声，这小孩盯着看什么呢？他衣服下摆塞裤腰带里了？


    鹿佑盯着江煜风手里的水壶愣了会儿神，没见到喜欢的水，刚准备挪开目光，就见眼前修长的指骨轻轻晃了一下。


    鹿佑下意识抬眼。


    江煜风好奇：“你在看什么？”


    鹿佑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想了想，很诚实地说，“你的手指很漂亮。”


    江煜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面前的男生抬起头，浅色的眼瞳恬静而纯粹，他望着江煜风，抬高声音，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你的手指很漂亮。”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


    江煜风觉得自己像是被调戏了。


    “江老师别介意。”苏仁安刚跟导演聊完，一扭头，就见鹿佑杵到江煜风面前冒傻气去了，连忙一个大胯迈过去，“小鹿昨晚没休息好，胡言乱语呢，还请您别放心上。”


    鹿佑看了苏仁安一眼，他没有胡言乱语，他是真的觉得江煜风的手好看，但他不打算反驳。


    江煜风也不至于真的计较这种小事，点点头，走进了嘉宾临时休息的遮阳伞下。


    “江老师。”


    一道参加节目的其他艺人认出了江煜风，不约而同地围上来。


    这次节目组一共请了八名艺人，五男三女，最近都在网上有过不同程度的名声大噪。


    江煜风吸了口气，抛开杂念，和善地轻笑点头：“你们好。”


    “江老师，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呢，很荣幸能跟您一起参加节目，我期待跟您同镜头很久了！”


    “听说是要分组进行活动，好希望待会儿我能跟江老师一组啊。”


    “我也想……”


    耳边都是同行的恭维声，江煜风却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到远处的树下。


    鹿佑仍然安安静静站着，慢半拍地远远望着这边，似乎在困惑什么，呆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起身，心不在焉地走了过来。


    鹿佑其实并不想靠近江煜风。


    他太垂涎江煜风手里的水了，距离太近，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干出抢夺水壶的事情来，就像在山里和凶猛的动物争夺湖泊的归属那样。


    但这在人类社会是不被允许的。


    他只好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想。


    偏偏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苏仁安说过，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时候，那就力争合群，别人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所以别人围江煜风，他也去围江煜风。


    “风哥。”


    江煜风正透过缝隙观察格格不入的鹿佑，就听耳边忽然一道熟悉的男声，“我也被导演邀请了参加这档节目，真是太巧了，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两个是最有缘分的了。”


    江煜风眸光收回，看到了面前画着精致妆容的男孩，虽然不太乐意，但他还是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肖一白。”


    其余人听肖一白称呼这么亲热，视线古怪地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年轻的女演员邝丹丹问：“一白，你和江老师是旧相识呀。”


    肖一白看了江煜风一眼，欲说还休：“是的。”


    “不是。”江煜风说。


    “……”


    江煜风面不改色道：“只是在剧组一起聚过餐。”


    肖一白脸色顿时变了。


    其他人也都是圈子里的人精，一看就知道有猫腻，连忙打着圆场离开，准备登船后再找人私下八卦。


    鹿佑神游了一会儿，转脸就见众人都散了，他也下意识要走，但余光瞥见江煜风的水壶，又挪不动脚了。


    他想喝水。


    “风哥，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说啊？”肖一白咬了咬嘴唇，问。


    江煜风看着他，“我们确实不熟。”


    肖一白：“但之前我们不是还一起炒CP的吗？我还给你送了好几次礼物，你都不记得了？”


    江煜风闻言，轻轻皱眉：“我从来没答应过炒CP，至于来历不明的礼物，都是助理在处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我能花钱请你吗？”肖一白苦笑说：“请你跟我炒CP，价格你定，我都答应。”


    江煜风嗤笑一声，彻底没耐心了。


    肖一白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们待会儿可不可以一起组队啊，我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怕被直播间观众骂。”


    江煜风：“你可以选择退出录制。”


    “但我……”


    江煜风忽然：“鹿佑。”


    鹿佑很懵地回头，“啊？”


    “你找我有事？”


    鹿佑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对那壶水的垂涎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江煜风似乎比一般人类都要敏锐，不过既然已经暴露了目的，那就没必要遮掩了，他点了点头：“嗯。”


    “走吧，我们那边聊。”


    鹿佑：“哦。”


    原地只剩下肖一白，他屈辱地捏了捏拳头，满脸羞愤。


    ···


    江煜风走在前面两米左右的距离，手里还提着水壶，瓶口没拧紧，鹿佑能听见里面泉水叮叮当当的响。


    他咽了咽口水。


    该怎么让这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类男人分享出他的水源呢？


    花钱行不行啊？


    但这种高品质的水，应该很贵吧，苏仁安刚帮他买了房，他现在已经没剩多少钱了。


    不过他还有不少珍珠。


    自从知道人类喜欢用珍珠制成饰品后，鹿佑就开始有意识的收集自己掉落的珍珠，每天一颗，现在也存了一小罐……也不知道江煜风喜不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鹿佑张了张嘴，抬眼看到江煜风绷直的下颚，又悄无声息合上嘴唇。


    ……江煜风冷着脸，他不太敢开口。


    还是等一会儿吧。


    他埋头想得出神，没留意前方江煜风停下了脚步，脑袋不轻不重地抵住了一片坚硬。


    “……”


    “……”


    鹿佑连忙退了一步。


    江煜风转头俯视鹿佑：“跟着我做什么。”


    鹿佑微微瞪大眼，不是你问我找你有没有事的吗？这么快就忘了，你是金鱼变的吗？


    鹿佑抿了抿唇，硬邦邦说：“有事。”


    江煜风：“……”


    江煜风：“你说。”


    心情不太妙，江煜风轻轻拧开水瓶，等着面前的小孩儿开口。


    下一秒，就听这人直白地开口：“我想问问你卖吗。”


    江煜风：“……”


    你、卖、吗？


    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是这种问题，江煜风差点呛住。肖一白好歹还粉饰一下，这小孩儿居然这么直白吗？


    而且……他哪里像是喜欢出卖自己身体的？


    江煜风快气死了。


    他看着面前这人浅色的眼睛，一副不谙世事的纯粹模样。江煜风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领会错误，顿了几秒，他不死心地追问：“你要买什么？”


    鹿佑伸手指了指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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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煜风顺着他的手指埋头，看到了自己的腰胯：“……”


    他几乎要气笑：“你想怎么买？”


    鹿佑眼神一喜，认真表露自己最大的诚意：“价格你定，我都答应。”


    江煜风：“……”


    鹿佑抿了抿唇角，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垂涎欲滴：“行吗？”


    “……”


    “你想都别想！”


    鹿佑顿了顿，懵了。


    ·


    ·


    直到导演组通知直播开始，江煜风还是没能接受自己在一天内被两个人连番调戏的事实。


    《玩的就是真实》为了区别于其他求生综艺，除了采用直播形式，还在求生玩法上做出了改进，开拍前，没有任何一个嘉宾接到台本。


    “导演，我们这就开始了吗？”开口的是当下名声火热的小鲜肉，选秀练习生的冠军，任闲。


    “当然。”


    邝丹丹道：“可节目内容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啊。”


    “我们这档节目跟传统拍摄不一样。”闻导呵呵一笑，“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台本。”


    邝丹丹：“……”


    “时间差不多了。”闻导老谋深算地一笑，“那我们就……正式开始！”


    嘉宾们还懵着，忽然从角落里跑出来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就给他们八个人罩上黑色头套，抬着就走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鹿佑神经炸响，属于野生动物的警惕让他肌肉绷紧，正准备反抗，他忽然在头套上闻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跟导演闻呈孝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鹿佑冷静下来。


    接下来就是一段颠簸的旅程，但不知道是不是神经紧绷的原因，鹿佑并没有觉得晕车。


    半个小时后，他被牵着站在了坚硬的地面，四周传来海风咸湿的气息。


    鹿佑知道，这是到目的地了。


    “我可以摘头套了吗？”


    身边没有人回答他，鹿佑停顿了十几秒，自己摘下了黑布。


    眼前青山绿水，海鸥鸣叫，黑衣人不知所踪，只剩下他跟一个扛着摄像的大哥面面相觑。


    鹿佑有点懵。


    接下来干什么？


    正傻站着，就见摄像师在镜头下给他递过来一张纸——


    【欢迎来到求生乐园，求生之路第一关，在岛上找到属于你的队友，即可领取随机生存物资一份。】


    鹿佑抬眼看了看面前郁郁葱葱的森林，又看看手里缩小版的地图，扭头：“在这里面找？”


    摄像师：“……”


    鹿佑抿抿唇：“面积有点大。”


    摄像师：“加油。”


    鹿佑：“……”


    几句话下来，鹿佑确认了，这个人并不会对自己伸出援手，他扭头看了看森林，认命地拿着地图迈进森林。


    本以为要漫无目的地寻找很久，但没一会儿，鹿佑就闻到了清新的水香。


    ……这附近有水。


    还是高质量的水源。


    鹿佑圆润的眼珠亮起，“走这边。”


    “就这样？”摄像师提醒他：“你就不分析一下走这边的原因？”


    摄影师跟拍过不少综艺明星，为了更多曝光率，大家都会使出浑身解数的表现自己，鲜少遇到鹿佑这么安静的。


    鹿佑：“这边好走。”


    摄影师：“……”


    “没有更深刻一些的说法吗？”


    鹿佑想了想：“我感觉，前面有东西在等着我。”


    说完，他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


    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郁，鹿佑对此感到非常愉悦，虽然有摄像师在，哪怕不能泡一泡，他喝点水也是不错的。


    转过两道弯，越过两条小溪，鹿佑终于感觉水源近在咫尺了，他绕过两颗参天古树，然后，看到了正在树下休息的江煜风。


    鹿佑：“……”


    我水呢？


    他视线垂落，看到了江煜风手里打翻的水壶，对方脚下有一摊新鲜的水渍。


    鹿佑天塌了。


    摄影师追了鹿佑一路，好不容易赶上了，气喘吁吁地问，“鹿，鹿老师，是这里了吗？有什么在等着你？”


    江煜风抬眼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还没开口询问，就听耳边一道清润的男声有些气恼地说，“大概……是报应吧。”


    江煜风：“……？”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眼，鹿佑的目光也恰好落过来，直勾勾看着他，嘴巴抿了抿，知道自己心思暴露，甚至非常直白地咽了咽口水。


    江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