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孟以下车之后才发现没带手提包，但刚才那个氛围，她已经不可能硬着头皮回去了。


    她无法想象以准“前妻”的身份跟厉棠相处。


    好在手机带了。


    颜孟以给师姐宋瑜璟打了电话。


    宋瑜璟嘱咐她：“告诉我你的位置，你站在原地别动。”


    颜孟以等了大概五分钟，看到一辆奔驰朝自己开过来。


    “小以，好久不见，”宋瑜璟感慨，“咱们上一次见大概是什么时候？”


    “去年十月份，国庆长假咱们见了一面。”


    “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就只喜欢钻研那些旧物，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这一毕业，你倒是彻底隐居了，想见你一面真的难上加难。”


    “哪里的话，师姐要是想见我，天上下刀子我都来。”


    颜孟以这话说得倒是真的，对她这样不怎么社交的人来说，能主动见面，已经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像高中刚毕业的，”师姐说，“看起来，你跟你那位感情很不错。”


    颜孟以苦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师姐只知道颜孟以中学一毕业就跟同桌结婚了。


    至于对方是怎样的人，颜孟以不肯主动说，于是她也不问。


    这次颜孟以一反常态要出来接工作，想来是婚姻出了点问题。


    宋瑜璟最心疼这个小师妹，还是没忍住。


    “不怕，你要知道你自己有多厉害，那个人不知道珍惜你，是眼睛瞎了。”


    颜孟以嗫嚅着：“不是她的问题，她其实蛮好的。”


    “有机会带出来见见，她敢让你伤心，等我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宋瑜璟说完，又似乎觉得自己戾气太重，忙找补了几句。


    “我刚才是不是爆粗口了？你别介意，”宋瑜璟揉了揉太阳穴，“最近系里牵头，搞学术论坛，近现代纸质文献脱酸保护技术文化，我忙得晕头转向。”


    即便这么忙，还是挂念着自己，颜孟以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去往银河tv的路上，师姐简单聊了下。


    银河tv的陆制片找上了宋瑜璟，表示正在筹备制作一档文博探索节目，指名了想找颜孟以。


    宋瑜璟最疼这个小师妹，于是马上从中牵线。


    不多时，两人到了银河tv楼下，陆制片把她们两个带到办公室。


    “宋教授，你说要给我把颜老师带过来的，今天人没来吗？”


    陆制片目光从颜孟以身上扫过，并没有把她和顾问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她就是我师妹颜孟以。”宋瑜璟笑了笑，正式向她们介绍彼此，“这位银河tv金牌制片人。”


    “她？”陆制片小小地吃了一惊，又重新打量颜孟以。


    一头浓密长发染成出挑的银灰色，用碧绿的发簪挽起，身上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旗袍勾勒出窈窕身段。


    无论容貌还是气质，放到娱乐圈来说也是出挑。


    没有人会把这样一个人跟文物修复这种枯燥的行业联系在一起。


    “这位就是你说的专家？”陆制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怎么？搞文物修复的都得像我似的，穿黑白灰再戴个黑框眼镜，灰头土脸的像是跟社会脱节八百年一样吗？”


    “哪里，宋教授您说笑了，您推荐来的人，当然可信，只是我始终没想到传说中的颜孟以长得这么好看。”


    陆制片透露了一些节目的核心，颜孟以不假思索很快能说出相关文物的背景故事和制作工艺，这一点，陆制片颇为赞许。


    只是陆制片支支吾吾地说还有一个条件。


    宋瑜璟和颜孟以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


    “你希望顾问挂我导师的名字，实际上由小以负责跟进对吗？”


    陆制片点了点头，毕竟她们的导师吴教授是top1大学文物修复研究所的所长，公认的业内大佬。


    而吴教授这两年潜心研究，拒绝参加任何节目的邀约，甚至央视的。


    如果能请吴教授出山，那节目噱头就有了。


    宋瑜璟脸色有些难看了，没想到陆制片原来从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听说颜小姐你是吴教授的爱徒，请她帮忙挂个名，应该不难吧。”


    陆制片说完，看出来宋瑜璟和颜孟以都脸色难看，于是拿出了杀手锏。


    “我们这个节目是s级的制作班底，还有顶流厉棠加盟，”陆制片说，“颜小姐，我保证，只要节目一播出，你就会有接不完的工作。”


    “陆制片，少画大饼了，这是我亲师妹，不是外人。”宋瑜璟说，“不是传厉棠要去参加唱歌选秀节目了吗？”


    “业内消息，那个节目黄了，近期应该会发出公告的，你不是业内人士，当然不清楚。”


    宋瑜璟又说：“厉棠那个层次的艺人，听说还有个s级的综艺在接触她，她未必来你们这个节目。”


    “那个是婚综，”陆制片大手一挥，“厉棠还没结婚，上什么婚综？对她来说，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在宋、颜二人犹豫的时候，陆制片出去接了个电话。


    很快，陆制片回来告诉她们晚上台里领导组了个饭局，厉棠会来，让她们两个也一起去。


    “厉棠？”颜孟以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惊叫出声。


    “不要惊讶，我们银河tv就是这么有实力。”陆制片说，“厉棠也是你的偶像吗？等会你就能梦想成真，见她一面，说不定还能请她给你签个名。”


    签名，颜孟以没那么想要。


    毕竟几个小时前，厉棠才在民政局离婚预约的文件上签了名。


    颜孟以心里有些乱，没想过会跟即将离婚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宋瑜璟心里想着，不论这次合作成不成，带颜孟以去混个脸熟，拓展人脉也好。


    颜孟以有很多顾虑，但是为了不辜负师姐，硬着头皮去了。


    饭局的酒店在唐宁公馆。


    唐宁公馆始建于1902年，曾是某京剧大家的私人宅邸，由二十一栋花园洋房组成，现如今被改造成了高端的私人宴会厅，不对外开放，除非熟人预约。


    陆制片开一辆库里南，她见颜孟以打量车子内饰，以为颜孟以没有坐过这么豪华的车，于是轻飘飘地报出这辆车的价格。


    “落地要六百万。”


    “哦。”颜孟以轻哦了一声。


    “不过这不是我的车，我替领导把车开过去。”


    到了地方，陆制片带两人进去。


    唐宁公馆的饭局以“宁府宴”，取自红楼梦，内中陈设也都古色古香。


    只是在颜孟以和宋瑜璟两个专业人士看来，多少有些东拼西凑，附庸风雅的意味。


    包厢很大，能容纳二十多个人。


    她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得算晚。


    颜孟以不善社交，只跟在师姐身后，目光略略地扫过餐桌上的人。


    主位还空着，副主位上坐了个年纪稍长，但很有威严和风情的女人，她脖颈上戴的翡翠项链水头很足，像是老物件，让颜孟以不由得多看两眼。


    陆制片称呼这位副主位上的人为“秦导”。


    宋瑜璟微笑：“秦导，久仰了。”


    “宋教授客气了，请入座吧。”秦导颔首，并马上招手把陆制片叫到她身边吩咐着什么。


    宋瑜璟本想郑重地介绍一下颜孟以，但没找到时机，于是跟颜孟以在下座挨着坐下了。


    颜孟以倒没有觉得被忽视，她不喜欢这种推杯换盏的社交场合，做个小透明蛮好的。


    “等会儿有机会你站起来跟秦导敬个酒。”宋瑜璟小声提醒颜孟以。


    “一定要去吗？”颜孟以一想到自己要开展这样的社交，整个人都不太好。


    “在她面前混个脸熟，说不定以后能帮上你。”


    宋瑜璟告诉颜孟以，秦导本名秦碧菡，是银河tv元老级的编导，银河tv从九年前开始，首次提出“工作室战略”，将团队拆分成7个节目组和3个大制作人独立工作室。


    秦碧菡作为制作人，现在负责cmt工作室的运营，陆续推出过《遇见·玉简》、《如果文物会说话》等多个高热度节目，将晦涩的历史带入大众视野。


    “原来那些节目都是她策划的！”


    两人交头接耳时，感觉包厢的门被推开，先听到陆制片谄媚的声音，再感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秦导，厉老师到了。”


    颜孟以身体一僵，不由得坐得笔直。


    一只手按在颜孟以的座椅靠背上。


    众人的目光都朝着颜孟以身后的那人看去。


    秦碧菡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厉棠看到了空着的主位，只能朝那个方向走。


    察觉到大家的目光随着厉棠的走动而移动，颜孟以总算松了口气。


    她抬头，正看到厉棠回头。


    眼神相接，厉棠挑了挑眉。


    颜孟以摇了摇头，她这种社恐可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于是厉棠没有勉强，还是坐在了主位上。


    “小以，你看厉棠手里的那个包！”


    宋瑜璟眼尖，抬手戳了戳颜孟以的手肘。


    “她的包怎么了？”


    “她那么酷飒的一个人，怎么拎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包？”


    颜孟以低下头：“可爱吗？bv家的经典款，算正式场合带的出来的包吧。”


    宋瑜璟“啧”了一声，没有被颜孟以说服。


    “这个包怎么看，怎么跟她不搭，不像是她的包，倒应该是你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