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客厅灯光明亮。


    宽敞的屋子只有零星几个人。


    荣氏夫妇坐在东道主的中央座椅上，对面的战森说完话，荣司霆将手里的茶吹凉了些递给身旁的妻子，才掀开眼帘看说话的人：“柒柒身体不好，怎么联姻？”


    战森不语。


    站在后方的乔助理抿了抿唇，眸光扫向那对夫妇。今晚寿宴举办之前，他们就收到荣家真千金被找回来的讯息，千想万想也没想过那孩子会是时柒。


    人算不如天算。


    若是早知道时柒是南音荣司霆的亲女儿，战公馆不可能对她下手。如今荣爱被送去澳洲，脱离了荣家，联姻能否继续先不谈，就说女儿中毒这口气，这对在业界传闻雷厉风行的夫妻肯定咽不下去。


    尤其是南音。


    这女人疯了二十来年，神志就是不太正常。


    半小时前因为一句闲言碎语，她当场就辞退了荣氏在华国分公司的销售副总监，加上荣司霆无声的默许，这两口子就是用绝对的威信力在给时柒铺路。不计较利益得失，更不畏惧人脉关系断裂，反正就是要为女儿正名。


    战公馆需要这场联姻。


    需要首富荣家。


    游刃在商政官场上多年的战森脸色不改，还是那副客气温和的样子，低头道了声歉：“荣总荣太太，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是公馆这边决策有误。时柒的病，公馆会倾尽所有将她治好，让她痊愈。”


    “时柒和维安两情相悦，在燕城就结为了夫妻。如今在M国联姻，不仅为两个家族带来共赢的机会，也成全了他们两不离不弃的真情，算是一举两得。”


    南音拍桌。


    丈夫递来的茶水到她手里没待两分钟，就泼洒在桌面上，杯子掉落在地，发出尖锐刺耳的砸响声。荣司霆当即起了身，前往隔壁书房拿药。


    “荣总……”


    乔助理话到嘴边又没说完。


    这人一走，不知为何，瞧着不远处的南音略微有些瘆人，有种被疯子审判的恐惧感。脑子不正常的人没有理性，不清楚她会做什么，往往未知的事，才更令人胆怯。


    “柒柒就算能恢复如初，那她中毒这大半年时间遭受的痛楚算谁的？”


    “公馆可以弥补。”


    “怎么补？”


    “两年后M国大选结束，维安成功上任，国际贸易中30%的商业合作，交给荣氏财团承办。首富这个位置，荣家再坐二十年没有问题。”


    “还有呢？”


    “维安上任，时柒就是总统太太，无论是权利还是名望，她都能走到一个女人最高的位置。总统府开设专供她的参政机关，她能颁布条例，决定国家大事。”


    “不够。”


    听到这个回答，乔特助站不住了。没等他开口争辩，战森给了他一个眼神提醒他勿躁，随后又用平和的语气和南音说：“诱发血癌的毒药是宁微月注射进时柒的体内，公馆可以把她交给你处置。”


    南音似乎被说动了。


    女人眉心挑动。


    唇角也有了些许的弧度。


    她从椅子上起身，在几人的注视下，走至不远处的酒柜前，打开柜门，拿出其中一瓶镶嵌着各色珠宝的红酒。她侧眸看了眼酒保，对方小心翼翼双手接过酒瓶，前去开酒。


    “我同意联姻。”


    “同意荣家和法兰克林家族结秦晋之好。”


    “不为别的，只因为柒柒和阿年是真心爱护彼此。”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柜子里的某件物品，过于罕见，第一眼瞧的时候乔特助并没看出那是什么，有点像华国地区古时候的青铜器。


    始终没开口说话的陆淮年剑眉蹙起。


    目光定格在女人手里的物件上，下意识打算起身，没等他有任何动作，就收到南音无声的眼神，重新坐了回去。


    “三十年前你竞选M国总统失败。”


    “二十年前，由你领导的战公馆扶持Y国候选人选举也失败。”


    “十年前你再一次参加竞选，最后一轮投票中输了，结束当天就病倒了。我记得司霆当时差人送礼前去探望，见你苍白着一张脸在输液，必须人工输氧才能维持基本的呼吸。”


    战森毫无情绪的面具逐渐破裂。


    每多说一个字，他眼底的冷意便蔓延一层。南音朝他走近，步步离近：“二十四年前我在伦敦私立医院生下柒柒，她被偷走。承蒙您的关照，出动了战公馆在伦敦总部的人马，帮我和司霆挖出了还躲在Y国境内的罪魁祸首。”


    这件事战森记得清楚，乔特助更是记忆深刻。


    当年是先生吩咐他派人去协助荣氏夫妇，找到了偷窃荣小姐的人。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阴影，那天伦敦下了好大的雪，荣家的车上下来了一个还穿着病服的女人，她完全下不了地，躺在轮椅上进的仓库。


    在不禁枪支的国度。


    亲手解决了偷走自己孩子的人。


    乔特助脑海里不禁回旋起当日的画面，跪在地上求饶的男人，因过度惊恐瞳孔放大，浑身颤抖，枪声响起，鲜血喷洒。


    耳畔好似又听见了枪声。


    不对。


    是刀锋出鞘的声响。


    乔特助被这声音惊得蓦地回过神，低眸的那瞬间，见几步外的南音手持一把军事的六棱刀，刀尖抵在战森的右胸膛上，眼睛不眨地捅了进去。


    乔特助吓得掉魂，双眼本能瞪大，看着那刺进去的刀，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刀口涌出。六棱刀早已被禁止使用，刀面呈六角形状，刺进人体的那一刻会让身体出现一个大洞，血液会不断地往外流，无法愈合，直至失血过多而亡。


    南音站在原地。


    战森坐在椅子上。


    她缓缓松开手中的刀柄，在他的注视下，拿起他左胸领口口袋的方巾，擦拭沾在自己手上他肮脏的血：“我会在公众面前道歉，没有尽好地主之谊，让你在赴宴的过程中遭遇歹徒袭击。对此，荣氏会承担医用疗养等相关费用。”


    南音抬眸，对上战森黑冷的眸子，她问：“我的提议可以吗？亲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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