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重新分班,神原凉野和国见英被分在一班,影山飞雄和金田一勇太郎与他们不同班。


    社团中,他们成了前辈,被新生尊敬。


    ……


    县民体育馆。


    栏杆悬挂各支参赛队伍的横幅。北川第一中学的学生们在写着“必胜”的蓝色条幅后方应援。


    “北一!北一!”


    影山飞雄抬高双手,落下的排球被迅速托给四号位的神原凉野。


    神原凉野挥动手臂扣下排球,轻而易举突破形同虚设的拦网,再拿一分。


    球场局势几乎是一边倒。北川第一中学势头正猛,对手加持中学防守一般,攻击力也不突出,任谁看这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加持中学那片区域气氛越来越紧绷,北川第一中学的氛围渐渐轻松。


    一传失误,后排的国见英追着被接飞的排球小跑几步,渐渐停下,止步。排球很快落地。


    “为什么不追?”


    “什么?”国见英没想到会被这么问,转身看向突然和他说话的队友。


    “刚刚球还没有落地。”影山飞雄盯着他重复问,“你为什么不继续追?”


    "抱歉。"国见英表情不自然轻声说。


    “但是刚才那种情况,基本追不上球,没有必要……”国见英为难地移开目光,避免与影山飞雄那双过于认真的深蓝色眼睛对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金田一勇太郎赶紧过来解围,“分差这么大,就算被对方追回一分也没影响,别紧张。”


    国见英小声自言自语:“而且下午还有一场比赛,保留些体力更好吧。”


    “这场比赛还没结束。”影山飞雄一本正经地说,“不认真对待,被对手这样一分一分追上来,就不会有下一场。”


    国见英讨厌这种莫名的执拗,蹙着眉。影山太较真了,有必要因为这个和自己争论吗?


    影山飞雄还想开口,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戳了一下,止住嘴。


    “小影好好说话。”神原凉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黑发蓝眼少年的脸。


    语气这么生硬,像质问一样,换个脾气暴躁点的不得吵起来。想说服队友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可不能这么强硬,要不要买本《说话的艺术》给小影恶补一番?


    神原凉野拉起影山飞雄走回前排,转头提醒国见英,“国见,下次还是再追一追吧,如果被教练认为是偷懒会挨骂的哦。”


    “……知道了。”国见英转头低声答应。


    回想神原凉野对影山飞雄那看似教训,实则亲昵的举动,国见英垂眸掩住烦乱的情绪。反正这个人也不会站在他这边。


    这种时候,国见英倒宁愿自己没那么聪明。


    和加持中学的比赛还是顺利赢下,北川第一中学进入四强赛后,遇到的对手实力显然强了不少,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松取胜。


    以拦网著称的光仙学园队员的身材都很高大,前排三名拦网队员像伞一样撑在网前,再次阻挡北川第一中学的进攻。


    确实有些棘手,不过还是有破绽可循。


    神原凉野说:“小影,下一球给我。”


    他的话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安心,我们不会停留在这里。”


    影山飞雄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像是无风的海面。作为首发二传手出场的压力,比赛陷入困境的隐隐焦躁全都消失不见。


    网的两边,队友、对手的站位,距离和微小动作映入眼底,前所未有的清晰。


    下一球,他一定能传出比之前所有的托球都要好的球。影山飞雄突然浮现这样的想法。


    ……


    夕阳将街道映成暖橙色。


    两个少年走在回家路上,身上套着的蓝白队服外套后面印着“北川第一中学排球部”字样。


    神原凉野随性地抻了个懒腰,问旁边的幼驯染:“感觉怎么样?”


    黑发少年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眼里闪着光,答非所问般说道:“明天还能打比赛。”


    “是啊,明天还有比赛可以给我们打,因为我们赢了。”神原凉野说。


    “只要一直赢下去,就会有很多很多的比赛可以打……”影山飞雄喃喃自语,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又重复一遍。


    看着身旁少年单纯又执着的样子,神原凉野哄着他说对,怀着对明天的期待。


    次日,北川第一中学以势如破竹的气势赢下决赛,捧回县大赛的奖杯。


    影山飞雄有些出神。


    眼前的景色突然旋转起来,影山飞雄慢半拍发觉自己被神原凉野抱了起来,双脚离地,被举高转了几圈后才被放下。


    没等影山飞雄说什么,又被抱住了。透过幼驯染的肩膀,他看到几个队友张大嘴巴的呆滞模样,意识到刚才的场景都被别人看见,脸一下子发烫,双臂不知所措垂在身侧,愣愣地被抱着。


    数日后。


    影山飞雄低着头站在医院走廊里,报告单被捏出褶皱,“再做一次,可以吗?”


    影山美羽担忧地望着他。


    “就请再帮我家孩子检查一次吧。”影山一与对医生说。


    医生一句“恭喜”本来要脱口而出,硬是被咽下去。他心下奇怪,以往接手的检查中,哪家人看到这个结果不是欣喜若狂的?


    因此听到影山一家的要求后,医生愣了一下之后带着黑发少年重新检测去了。


    一模一样的两份报告摆在他们面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似乎在对爷爷和姐姐说着什么,影山飞雄却什么也听不清。


    “回家吧。”


    一与爷爷宽厚的手掌落在他头上,影山飞雄听见了这句话。


    他抬头看了看爷爷,望了望旁边焦急心疼地看着他的姐姐,默默点了点头,攥着那份颠覆他以往认知的报告单走出医院大门。


    被捏得皱巴巴的纸上,白纸黑字无比清楚的印着:第二性别为alpha。


    ……


    神原凉野翻了个身,金色发丝凌乱地铺散在床单上,神情恹恹。逃避可耻但有点用。


    他又翻身趴在床上,试图脱离有着乱七八糟烦心事的现实世界。


    但是就像白熊效应讲的那样,越是强迫自己不要想白熊,脑海里白熊的形象就会越清晰。越是不想记起的事越忘不掉。


    “小影……”神原凉野泄气般埋进枕头,想不明白为什么乖巧呆萌的小影会分化成alpha?


    现在还能回想起黑发蓝眼的少年望着他的模样。小影以后会变成冷漠自傲的alpha吗?他想象不出来,从心里抵触这件事。


    可摆在面前的就是无解的题目。


    ……


    表札是“神原”没错。


    国见英现在的样子完全可以用狼狈形容,发丝湿漉漉,衣物被雨水打得微湿,裤脚沾上一点泥土,只有被护在怀里的笔记本干净完好。


    他上前按门铃,几次后却一直没有人应答,试探着转一下门把手,门开了。


    “打扰了。”


    国见英在门口脱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这样直接进入别人家里让受到良好教养的少年有些过意不去,但门没锁又没人应答,他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凉野,井田老师托我帮你带笔记。”


    没有回应。


    国见英四处看了看,都没人,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一边在心里说抱歉,一边上二楼。


    踏入卧室的一瞬间,感受到信息素,国见英就感到不妙。真糟糕,他碰见了最糟糕的情况。


    理智催促他立刻转身跑开,但他却不能放着神原凉野不管,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忍耐身体的变化,不停翻找抽屉试图找到抑制剂,翻了好几层却只发现一支空针管。


    国见英想避开人在旁边找,却失了力气倒在床上。这下,他完全被对方的信息素包围了。


    满园花被浇了水的清新味道,水珠和阳光的气息,让他感觉置身香气馥郁的花园里。


    金发少年凑上来,热意似乎有所舒缓,埋头在他身上蹭了蹭。


    这人看着匀称,压在身上怎么这么重?国见英眉间紧蹙,挣扎着想把人推开,却没成功。


    对方抱得更紧,不让他溜走。或许在想为什么冰块会动?


    国见英恼了,瞬间理智修养飞到九霄云外,在神原凉野手臂上咬了一口。


    为什么他偏要遇上这种麻烦事?


    神原凉野“嘶”了一声,却没撒手,也没有应激反应。柔软的金色发丝擦过国见英的脸颊,国见英一下子心软了。


    这个人在他面前,或者说在所有同学面前都是自信开朗,意气风发的模样,看似平易近人,但想更进一步时却能感受到隐隐的距离感。


    国见英从来没见过神原凉野这样亲近人的样子,影山飞雄除外。


    感受身上抱着他的少年透过衣物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国见英绷紧的腰背线条松弛下来,身体放松,躺平不管了。


    反正自己刚才也咬了这个人一口,大不了再让他咬回来。


    想是这么想,但后颈刺痛感传来,国见英还是没忍住锤了身上的人一下。


    当然,由于失了力气,这一拳力度很小。


    ……


    神原凉野完全清醒过来是在下午,下了楼,客厅和厨房都没人,家里还是只有他自己。


    他从冰箱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走到沙发边坐下,把水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他烦闷地低着头。虽然身体清醒了,但是记忆断档的感觉并不好受。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好像有……牛奶冰淇淋。


    不知怎的,神原凉野突然想到它,总不会是快到夏天才会想吃吧?思索无果,他就放下。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神原绫在门口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神原凉野抬头望向她,敏锐地发现不同。妈妈今天好像很高兴。


    神原绫不隐瞒自己身上的事,立刻告诉了神原凉野,“凉野,妈妈要被调回总行了。”


    “东京的总行?”


    “是,妈妈要回到东京,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这不是当然的吗?”


    “所以要和谁告别就快去吧。”


    神原凉野回想母亲的话,一路走到影山家门口,停在门前。没等他敲门,门忽然开了,影山飞雄从门后走出来。


    “小影,我要去东京了。”


    “东京?”没想到好几日不见,幼驯染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影山飞雄愣愣地重复。


    神原凉野:“不过,如果我们一直打排球,总有一天会在某个赛场上相遇吧。”


    “到时候,我会把小影当作幼驯染看待的。”


    神原凉野想或许离别时应该有个拥抱,却似乎不太合适,最后只说:“再见了,小影。”


    黑发蓝眼少年不知所措地垂下眸,“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