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


    蓝父背着手在别墅里走来走去，脸色铁青，气得眉毛倒竖，“混账！都是混账东西！老子白养了。”


    蓝母坐在一边抹眼泪，泣不成声，用完不少擦眼泪的餐巾纸。


    不一会，门口来了辆车，蓝父在看见来人后咬着后槽牙说：“怎么就你一个人？”


    蓝江也是一副颓靡的神色，自离婚之后就半死不活了，每天住在公司，真成一台机器，蓝父为此恨铁不成钢，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怎么能教出这种死板儿子。


    “什么时候开饭，吃完我要去公司。”


    蓝江摘下眼镜，捏了捏疲惫的眉心，不想多说什么。


    蓝父指挥他：“赶紧给你妹妹打电话，让她们一家大大小小都滚回来。”


    “打过了，她们不回来，你们也别去烦人家一家了。”他淡淡开口。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实话实说。”


    蓝江径直走上楼。


    整个别墅渲染着安静诡异的气氛，丝毫不见喜庆的过年景象。


    蓝父愤怒懊恼，蓝母悔恨莫及。


    他们的小女儿说不回来过年，甚至都不愿带着孙女回家见他们一面。


    这是双方都积攒了失望的结果。


    碗碎成一地，又如何粘合变成原来的模样。


    回不去的。


    ……


    许家老宅同样乌云密布，全家上下没一人露出笑容，脸上也不见过年的喜悦，几个有自己家的保姆还好，干完活领好工资就能离开，无家可归的佣人只得看主家脸色行事，大气不敢喘一声。


    大过年的，周丽又哭成泪人，几日不见，她削瘦几分，脸颊蜡黄，凸出来的眼球很吓人。


    唯一的儿子待在医院生死未卜，也不能探望，无所事事的她只能以泪洗面，想念儿子，连带着忧愁凄凉的情绪殃及别的无辜的人。


    除夕夜应当是阖家团圆的时刻，然而此刻别墅只剩她一人，对着满桌子佳肴，只觉得恶心。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桌上烛光摇曳，衬得她的脸愈发可怖，她询问身边人许妄的行踪。


    “先生让您先吃，不用等他了。”


    “又和哪个狐狸精鬼混去了。”


    她冷笑，深知许妄已经放弃她跟儿子，想生出新的继承人，简直痴人说梦。


    “有我在的一天，狐狸精和小狐狸精就别想进门。”


    她的所有智商全用于如何拿捏男人和儿子身上，也早早在许博病情恶化之时给许妄用了点不能生育的药。


    整个许家只能是她儿子的。


    “太太，现在开饭吗？”


    “嗯。”


    她不会和钱过不去，哪怕心里再憋屈，也要占点许妄的便宜，对方已经防她像防贼一样，她必须做点措施。


    -


    “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了？接了那么久。”


    林清安正从烤箱中拿出刚烤好的南瓜面包，飘飘奶香味，他转头去问铺桌布摆餐具的蓝溪。


    蓝溪手一顿，眼底没什么情绪，回答：“我爸我妈我哥，让我过去过年。”


    林清安早就猜到蓝家不会舍得蓝溪在外面过年。


    “你为什么不答应？”


    “不是说好就我们三个人过年吗，谁想回去，你信不信，我爸见了我不到三分钟就要骂人。”


    蓝溪和父亲天生相克似的，从来都是说不了几句话，双方开始谁都不肯让谁然后吵起来，最终不欢而散。


    “我信。”


    林清安笑嘻嘻的，“没事，不去就不去、晚上我给你和宝宝包红包。”


    “确实应该给我包，从小到大我的压岁钱就没断过，可不能因为跟你过日子就断了。”


    林清安眸光闪动，“那你可真幸福。”语气中有羡慕。


    “呃——”


    当着他的面说自己能收到不少压岁钱确实有点不合时宜，蓝溪冲他干巴巴地笑：“没事，今晚我也给你包。”


    他立马灿烂起来，“好，那我可等着。”


    “……”


    蓝溪家的年夜饭非常丰盛，大菜就好几个，足够七八个人吃，还有各种甜点沙拉，就连小荔枝也能破戒能吃三个南瓜小面包。


    宝宝穿着粉嫩嫩的毛衣，两条小辫子旁边别着兔子耳朵的发卡，灵动可爱。


    到了晚上她就开始人来疯，唱着不知名的歌，拿着勺子舀空气假装吃饭，一系列可爱的举动逗笑爸爸妈妈。


    蓝溪站在餐桌前拍了张照片，发给随夕看，问她有没有吃饭了。


    本来她想邀请随夕来家里过年，但对方拒绝，说会跟几个同事去饭店吃饭，都是没家回的人，凑在一起过年，何尝不是一种惺惺相惜呢。


    蓝溪只好答应，让她多吃点。


    林清安这顿饭从昨天就开始忙活了，还特意去菜市场找人现杀鸡鸭鱼这些东西，切切煮煮到天黑才完成。


    蓝溪给两个杯子倒上饮料，对他说：“来吃饭吧，吃完我们一起收拾。”


    林清安想想，说好。


    “宝宝怎么都开始吃了，小馋猫。”


    他摸摸小荔枝软乎乎的脸蛋，让她吃慢点。


    看着满桌冒着烟的热菜，他心底的骄傲油然而生。


    以后就算穷途末路至少也会门手艺，饿不死自己，饿不死一家人。


    “吃吧。”


    “嗯，好。”


    蓝溪夹了块话梅排骨，好吃得眯起了眼，又用勺子挖了一勺八宝饭，甜而不腻，口腔迸发浓郁的奶香味，林清安的手艺进步很大。


    电视机里放着节目，家里的门窗也贴上对联，各个角落都摆着好玩的物件，虽然地方不大，但到处洋溢着热闹幸福的气息。


    “来，碰个杯！”


    杯子里装着新鲜榨的橙汁，蓝溪举杯，林清安放下筷子，跟她一碰，两只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蓝溪勾唇抿了一口。


    小荔枝见爸爸妈妈又不带自己玩，双手抓起奶瓶，举在半空，也想加入他们。


    她奶瓶里装着白开水。


    林清安见状一乐，跟女儿轻轻碰杯，“我们宝宝也会干杯了？”


    “啊啊！”


    小荔枝心满意足，开心地咯咯笑起来，两条小腿一甩一甩的。


    烟花绽放，挂在空中，犹如一抹未去的残阳，在漆黑的夜空留下绝美的倩影，转瞬即逝。


    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旧的对联撕下，换上新的，今年的小荔枝足够聪明到学会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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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妈妈了。


    “爸爸妈妈！我要干杯！”


    “还不行哦，你先去玩会吧。”


    长大一岁，小荔枝会跑会跳，还会说话了，口齿清晰，是个小话唠，也很调皮。


    小姑娘偷偷往小杯子里倒了点可乐，蓝溪和林清安都不知道，她尝了一口就爱上这个味道，小机灵的她都不舍得一次性全喝完。


    她说要干杯的意思就是要吃饭，因为只有每次吃饭时才能干杯，这是她每天最喜欢进行的仪式。


    小荔枝比同龄人高了半个头，身体健康四肢有力，林清安撤去家里的儿童座椅，买了张好看的椅子，小荔枝每天都是自己爬上爬下吃饭的。


    菜都还没做好，她习惯性爬上去坐好，捧着专属小碗，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等。


    蓝溪发现后于是在厨房切了半个橙子放进她碗里，告诉她：“晚饭还有一小会，宝宝先吃橙子吧。”


    小荔枝眼睛放亮，洪亮喊了声“谢谢妈妈”，然后两只小手拿起橙子放在嘴里，吮吸着汁水，脸蛋都蹭到不少橙汁。


    蓝溪提醒她：“小荔枝不要吃到衣服上哦。”


    虽然提醒没啥用，该弄脏还是会脏。


    宝宝一点都没遗传到林清安的洁癖，整天在地上打滚，出去玩一趟身上脏得跟乞丐没两样，林清安嫌弃得不想抱她，拍给蓝溪看，她也头疼，女儿真的太不爱干净了。


    小荔枝爱玩爱跑，平时脾气特别好，不合她心意时就很霸道，会“欺负”小区里的小朋友们，林清安问她为什么要推人家小弟弟，她说：“他骂我丑，我才不丑，妈妈说我最漂亮了。”


    林清安闭嘴，心里赞成女儿的自信，不过还是教育她：“小朋友之间最好不要动手打人，我们要相亲相爱好吗？”


    “好吧。”


    女儿忘性大，不记仇，过几天又跟那些小朋友们手牵手了。


    “……”


    “妈妈！我吃完了！”


    “这么快？”


    蓝溪走过去看，三瓣橙子的果肉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橙子皮，小荔枝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边，吃得身上地上全流着黄色的橙汁。


    “天呐。”蓝溪看得头都大了，差一点火冒三丈，转头对林清安说：“你看看你女儿！我今天刚擦的地板！”


    额，其实是林清安擦的地板。


    “怎么了怎么了？”


    林清安端着小丸子放在桌上，一眼看到女儿的花猫脸，笑哭：“今天下午刚给你洗好澡，宝宝怎么又弄得脏兮兮了。”


    小荔枝不说话，乖乖看着你，也不呛声，整得两个大人都不好说什么。


    林清安扯了湿纸巾给她擦脸擦手，“去玩吧。”


    还是他比较有耐心。


    蓝溪扶额，一言难尽地看他，“林清安，会不会是你的洁癖太重了，抢走了宝宝的洁癖，她现在才这么…不拘小节。”


    对方幽幽看她：“会不会是你不爱干净，小荔枝才遗传到了呢？”


    蓝溪听闻真想掐死他，“你说谁不爱干净？”


    反正在林清安看来，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爱干净。


    两人在厨房推推搡搡，林清安搂住她的腰，“小心！别撞到灶台。”


    蓝溪的脸近在眼前，他顺势亲了下她的嘴角。